张家的案子解决后,接着就是矜江兰府纵火案。
一桩发生在十五年前的案子,凶犯瞒天过海在外逍遥多年,当年的主犯张蘅山谋取兰府钱财,来到洛州城购地扎根。从犯彭靖山在分刮兰府的财产以后,摇身一变入了仕途,如今已是从六品上的国子助教。
两家人踩着累累白骨,过上了风光体面的生活。
只是善恩终有报,张家万万没有想到,当年被深埋于焦土中的恶行,在多年以后,会用这样的方式昭告天下。
所谓“因果循环“”就是如此,十五年后的张家为逃避责任,构陷无辜之人入狱。结果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而暴露出自己的罪行,后不得不主动投案自首。并供认出从犯彭靖山,当年他们一个负责搜刮钱财,一个负责纵火行凶并掩埋证据。
事后,二人便逃出生天,在京城一躲就是十五年之久。
待张、彭二人把案情交代清楚后,这桩陈年旧案也终于可以结案了。
宿清容正待宣布结果,堂外听案的百姓中忽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不满声,纷纷要求作为贯穿这两件案子的关键人物兰鉴,必须站出来表明身份。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肃静,都给我肃静。”宿清容眉目一横,抄起惊堂木狠狠拍在堂案上。
沈月照在暖阁内也忍不住紧张起来,外面的百姓却丝毫不惧宿清容的厉呵,越来越放肆地叫嚷着要求兰鉴表明身份。
沈月照看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对,这些人分明是受人煽动情绪才会如此激动。
她的目光快速在人群中穿梭,无奈角度有限,百姓们又闹得厉害,她根本找不到藏匿在人群中的罪魁祸首。
此时,宿清容已经被他们叫嚷地失去了耐心,挥挥手示意衙役们将闹事的人全部赶出去。
奈何今日来听案的人特别多,他们胜在人多力量大,愣是与拿着水火棍的衙役们闹僵在一起,场面一顿陷入混乱。
苏子玉眼看着要出事,刚要上前制止,却见李星阑突然从地上站起来,缓缓来到百姓面前。
他的这番动作,顿时就止住了外面的骚乱。
李星阑先对众人行了一礼,而后站直身体,不紧不慢地说道:“最近京城里四处流窜着关于在下的谣传,想来大家今日过来也是想瞧瞧,‘我’、究竟是谁?”
他说着话,便伸手解开脑后的绳结,一只手盖在面具上,轻轻从脸上拿下。
当他的脸终于展现在众人眼前时,许多人都被镇住了。
虽然他们大多数人都曾见过他的画像,可是这么活生生一个谪仙般清俊飘逸的人物站在眼前,又有几人能抵抗得了。
美好的事物,总是轻易就能俘获人心。
庆儿趴在门板上,努力往外面看去,奈何李星阑一直背对着她,她几乎要把眼前的门瞪穿,却还是看不到对方的脸。
“别急,一会儿让你看个够。”沈月照看着她抓耳挠腮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庆儿泄气地轻踹了一下门板,鼓着腮帮子跑回去往椅子里一座,便自个儿生起闷气来。
沈月照无奈地摇摇头,没有过去劝她,又重新把视线挪到外面的大堂。
苏子玉虽然已经知道了李星阑的身份,可时隔两年后,这还是她初次看到曾经熟悉的那张脸。
褪去了少年时的稚嫩,五官长得更加饱满硬朗,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却又让她感到有些陌生。
苏子玉看着那张脸,忍不住握紧拳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发展地非常顺利了,百姓们在看过李星阑的真容后,心里也都各自有了答案。
待一切事毕,犯人们被押回牢房,百姓们也都各自退场后,沈月照也带着庆儿从暖阁里走了出来。
大堂里的官差们也快要散尽,沈月照进来时,正巧撞上准备离开的宿清容。
沈月照的身子一顿,便双手交叠,屈膝行礼致谢:“民妇参见宿大人,今日……”
“沈娘子不必多礼,这也是本官职责所在。”宿清容勾唇一笑,打断了她的话,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而后又看向不远处呆站着的苏子玉。
他的目光一凝,扬声唤道:“玉捕头,本官有要事与你商议,随我过来。”
苏子玉这才回神,低低应上一声后,便往大堂后面走去,好像没有注意到沈月照等人。
“沈娘子,本官就先告辞了。”宿清容对沈月照拱了拱手,紧随着苏子玉的身影离去。
沈月照转过身,意外地看着苏子玉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不免奇怪。
子玉她怎么了?案子都已经结了,怎么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而另一边庆儿在看清楚李星阑的真容后,半晌都没有合上嘴,又惊又喜地围着他不停地转来转去,像是在观察一件新奇的事物。
李星阑被她这种眼神看的哭笑不得,伸手按住她的脑袋,迫使她不得不停下。
“你、真的是兰先生吗?”庆儿终于安生下来,却还是满脸地不敢置信。
李星阑挑眉,思索着回道:“嗯……我不是兰先生,你可以唤我李先生。”
庆儿“啊”了一声,脸上忍不住闪过失望的神色,最后又寻求般地看向沈月照。
“姐姐,我们不是来接兰先生回去的吗?可是兰先生去了哪里?”
沈月照暂时收回对好友的研究,笑着走到他们身边,摸着庆儿的脑袋说道:“傻丫头,他就是你的兰先生,不过以后可要改口了,你要叫他叔父。”
这下庆儿更加闹不明白了,一个让她唤“李先生”,一个让她唤“叔父”,可他究竟是谁啊?
李星阑见这小丫头如此好骗,只能重新把面具戴上,凑到她面前,沉声唤道:“庆儿!”
小丫头一怔,随即爆发出惊喜地叫声,又围着李星阑转了一圈,才想起来要跪下行礼。
“我现在已不是你的先生,不必行如此大礼。”李星阑及时把人拦住,说道。
“不是先生,那我以后叫您什么呢?”庆儿问出心里最纠结的疑惑。
李星阑想了想,最后还是顺从姐姐的意思,说道:“叫叔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