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书有些孩子气的环住她的腰：“不行，你得给我点时间，让我确定你是好好地，完完整整的回来了才行。”
元灵惜无奈地说道：“师父，我和你谁才是小孩子啊？”
沈妄书闷声说道：“丫头，你杀了人，是吗？”
元灵惜身子一僵，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嗯”了一声。她缓缓的闭上眼睛，脑海中依旧能够清晰地记得冯奇的模样。
“害怕吗？”沈妄书接着问道。
“……害怕。”元灵惜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现在还会害怕吗？”沈妄书顿了一顿，而后问道。
元灵惜深吸了一口气道：“还会。那天，我是说，我杀了他的那天，我梦到了他。”
这个梦境元灵惜从醒来便闭口不言，春意等人便以为她不过是做了噩梦，醒来便忘记了。可她并不是忘记了，相反，她记得十分清楚。
只是不想提而已。
可是如今在沈妄书面前，她却有种想要说出来的想法，想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他，想让他和自己一起分担，想让他安抚一下她惶惶不安的心情。
“我梦到他满脸都是血，脖子那里，就是我用剑的地方，有一道长长的裂痕，那裂痕很可怕，像个黑洞一样，整个要把我吸进去的感觉。”
“他的脑袋就那样歪歪的耷拉着，像是脖子支撑不起来的感觉一样，我好担心下一秒他的脑袋就会从脖子上滚落下去。但是后来一想，他已经被我杀了，脑袋就算滚落下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向我走来，我只觉得害怕，为什么他死了还会走路，为什么他死了还能在站起来，我怕得很，就想跑，可是跑啊跑啊，总是跑不掉，就站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近，脸上的表情十分诡异，满脸还带着血。”
元灵惜说到这里，还打了个哆嗦，沈妄书紧紧地环住她，似乎要给她一些力量。元灵惜感受到后，觉得好了些，而后勉强笑着说道：“其实就这些内容，但我就是觉得很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听春意他们说，我还发起烧来了，倒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沈妄书摸了摸她的头道：“丫头，别怕，有我。我听春意他们说了，那冯奇死不足惜，就算不是你杀了他，他们也会下手的。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恶人很多，你不去伤害他们，他们也会来伤害你，我不可能每时每刻都跟在你身边，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就算是……杀了他们，也要确保自己的安危。”
元灵惜垂着头说道：“可是我不敢。我再也不敢杀人了。”
沈妄书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知道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几岁吗？”
元灵惜摇了摇头，沈妄书接着说道：“是五岁。”
“那个时候我还小，不过是刚刚开始学武没多久。一开始我爹是让我去杀鸡，我都不敢。后来我被扔到了老虎窝。”
“老虎窝？”元灵惜瞪大了眼睛。
“对，老虎窝。”沈妄书的眼中全是冷漠：“我知道，爹会保证我的安全，可那个时候的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在这样的年纪去和老虎搏斗。也好在那天我比较幸运，只遇到了一只。但当时的我人小力气也小，自然是不能从力气和速度上和老虎打斗。”
“我知道我爹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看着我，可是除非我马上就要死了，他是不会出现的。而且他给我的任务便是，杀一只老虎，带回去。若是我完不成任务的话，我就会被一次一次带到这个可怕的地方来，若是下一次，我遇到了虎群，说不定就会直接死在这里了。”
沈妄书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是却带着一丝伤痛。元灵惜从来不知道，沈妄书居然还有这样的童年阴影，强大到几乎没有敌手的沈妄书，居然，也有这样脆弱无助弱小的时候。
“你知道后来我怎么样了么？”沈妄书问道。
“把老虎杀了，回去了？”元灵惜猜测到，依照沈妄书的性格，说不定能做成。
沈妄书摇了摇头道：“不，我差点死了，被我爹救回去了。回去之后，我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缓过来劲儿。”
“可是你那个时候才五岁……”元灵惜不敢想象。
“对，才五岁，所以后来我爹让我杀鸡的时候，我能直接拎过来，手起刀落，斩断鸡的喉咙。”沈妄书淡淡地说道：“你见识过了老虎，就知道小鸡仔有多么的软弱了。”
“我想，这也是我爹想要告诉我的。”他又补充道。
元灵惜闭了闭眼睛：“想要让你强大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可是做出来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是理解不了。”
沈妄书微微笑道：“后来我功法慢慢成熟之后，我爹又把我带到了那个老虎窝，告诉我，报仇的机会来了。那只老虎正在生产，正是虚弱的时候，若想杀了它，倒是可以趁现在这个好时候。”
“我本来有些犹豫，觉得这样的时候去杀它，未免太不人道。可我爹依旧像之前一样把我丢了过去，便消失了。它看到了我，冲着我露出了獠牙。其实那个时候我本来不打算做什么，想要走的，却没想到它长啸一声，一只老虎又窜了出来，体格壮硕，正是那雌虎的伴侣。”
“我无法，只能防御，却没控制好力道，杀了它。那雌虎虽然刚刚生产完，可也强撑着站起来要咬我，我不想伤害它，毕竟还有那一窝小老虎，刚刚出生的小老虎……”沈妄书微微闭上了眼睛。
“可是我还是在它咬断我的喉咙之前，杀了它。”沈妄书睁开眼睛说道：“我疲惫的躺在两只老虎中间，我爹便出现了，他说，对于畜生，就不能讲人道，你并没有伤害它，它只是觉得你有威胁，便要杀了你，你这是有本事反抗，没本事反抗的人，便要葬身虎口了。”
沈妄书说：“那个时候我问他，那窝小老虎怎么办？我爹只一笑，说道，带回去给我当宠物，后来，我一次都没去看过那些小老虎，我怕我一看到他们，就会想到，是我杀死了它们的爹娘。”
元灵惜有些心疼的伸手 ，回抱住了沈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