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苏在百草居呆的有些压抑,心中莫名的堵,便到乡间小路到处走走,乡里人亲热的和她打招呼,“公子今日怎么下山了?这是我家母鸡下鸡蛋,刚出锅,您拿去尝尝鲜。”
“啊呀,是公子啊,快来休息下,今天姑娘们怎么不在你身边,难道被哪个小子拐走了。”引来一阵大笑。
溪苏笑了,惹得乡亲们看的出神,极少看的溪苏如此笑过,接下夫人剥好递给她的鸡蛋:“今天是我偷偷跑出来的,没让他们知道,大家可别告诉他们”
“原来是公子嫌他们烦人了,那我们自然不会告诉他们,公子在这多休息半日。可是这里只有粗茶淡饭、山间野菜能招待公子,若是招待不周公子别见怪。”
“对啊,李家大嫂其他没有,可能烧一手好菜。公子可以好好尝尝。”
“大娘客气了,溪苏也是山间俗人,什么吃不得。谢谢大娘,大爷的病可好些了,今日怎么不见他。”
“好了好了,全好了,多亏公子,这病拖累好几年,看了多少大夫都不管用,公子那几针下去,好了,这不今天跟儿子一起下地去了。瞧我记性,公子快进来,前几日,隔壁村的还问公子几时再去他们那,这段时间雨季繁多,孩子身体不好拖好几日不见好,上山又寻不到公子,让我问问公子几时再去看诊。”
“是啊,小孩子病的怪可怜见的。”妇人搭腔。
“好,我得空便去。”
“公子前几日有去看顾三小姐和轩王爷的婚事吗,那个热闹啊。”
“就是就是,公子不知道,红妆数里,最有趣的是那黑衣人送礼了,送什么不好,偏偏送了几个人”……
溪苏在一边喝着粗茶,一边听老人们的唠家常说天下事,听的最多的便是他们谈论顾府三小姐出嫁以及顾丞相的病情,本是不在意的,被世人如此讹传,心中有些担心,心病需要心药医,如今小女都出嫁了,还有什么心事缠绕他如此,毕竟是自己的生父,溪苏的心并非石做的,心中有些担忧,且当年不是他的错。
等到舞文弄墨着急的寻来,溪苏才告辞离开,路经邻村,为李家大娘口里说的小孩诊断下,孩子已经发起高烧,好在时间不长,若在长些,孩子身体吃不消。
回到百草居中,溪苏看着腰间的玉环佩,权衡许久,问离草:“你说我该不该去呢?”
“少主,你心中不是有答案了吗,既然有牵挂就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去看下夫人的旧居。”
“能看到自然是最好不过。”
次日便拉上离草和雷鸣出门了。
马车绕过繁华的街道,兜兜转转地一直到了丞相府前停,雷鸣将溪苏抱下车停坐在轮椅上,溪苏为了怕人认出特意戴着了纱帽,一身男装,依旧是久病羸弱,略带几分病西施的味道。看着眼前庄严紧闭的大门,只有一旁的小门开着,几个小厮在外等候闲聊,陆陆续续有官员进出。溪苏轻叹一声,一个老仆看了她许久,见她衣着鲜丽整齐,怕是什么皇亲贵族,又看他坐在轮椅上双腿不能动弹疑惑了半晌,他又不记得自家老爷有如此友人,还是不敢怠慢跑到她跟前,“敢问公子到此何事?”
“我家公子听闻顾大人久病,特来看诊,保准能药到病除。”
家仆一听,跑去禀报主子了,一会儿跑出一位管事,上下打量一番才领着他们进门。
最先入眼来的是宽阔的大堂,和年幼时并没有什么改变,那些座椅上依稀还能看到她年幼时嬉闹留下的痕迹。进入后院,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长汀水榭,让人心神荡漾,茂密葱茏的竹子沿着小路错落有致地站成两排,翠绿的红鸾则在顶端逐渐合围,形成了一个圆拱形的‘屋顶’,浓烈的阳光和夏日炙人的热气就这样被隔绝在外了,抬眼想起自己儿时曾在这度过几个炎夏,自己也最爱和妹妹一起捉迷藏,逃开母亲的追打,或是拉着离草在此小憩,作弄下人。
路过花溪苑,溪苏只是稍稍瞄了一眼,院门紧缩,溪苏觉得可惜,想进去看看娘亲的旧居,看来是没有那个机会了。连带她在这的回忆一起搁在那个尘封的小苑中。一会便已经到了顾彦卿的东苑,溪苏惊奇的发现,这东苑屋外的格局是当年母亲住的花溪苑丝毫不差,这一发现狠狠的扣敲溪苏微弱的心。屋内断断续续的传来咳嗽声,有些急促,管事禀报了一声,由里堂的丫鬟带入。
到了内室,只见大夫人和老太太,还有一位公子,巡视一圈溪苏并没看到其他人特别是自己的妹妹,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寒疾之事她无法释怀,暗自松了口起。离草将她推置床前,大夫人让开路,溪苏压抑着心中的情感,仔细观诊,顾彦卿双眼凹陷,面色空白,呼吸不畅,不惑之年人显的却很苍老,说话也有气无力,搭手在他脉搏上为他诊脉,脉象轻按不得,重按乃得,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脏腑虚弱,阳虚气陷,脉气鼓动无力,则脉沉无力。
“丞相大人并无大碍,郁结在心,好生静养,大人需放宽心,病自然会好。”说了一些宽慰的话,继而写下一药方:前胡,杏仁,桑叶,知母,麦冬,黄芩,银花,款冬花,枇杷叶,桔梗,甘草,水煮日服一剂,一日两次”,转身注视着大夫人许久,眼眶凹陷,肤色蜡黄,神色不好,便又到桌边开了一个药方:又写一药方:菊花、川芎、远志、枣仁、白芍、柴胡、枳壳、栝楼、甘草、生地、龙胆草递给一旁的侍婢,“这是一副清热养阴的药方是大人的,见夫人神色不好,连日劳累休息不足,只怕大人还未好夫人便不行了,草民自作主张开了一副养神安眠的药方给夫人。”
众人吃惊,大夫人的失眠一直治不好,来人只是看着夫人一会就给她开药,女婢怕药里出错,将药方给御医审阅,老御医连连赞叹,如此简单的方子治标又治本,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对眼前这为神秘的公子十分感兴趣,“公子医术了得,下官佩服佩服,不知公子家住何处,改日下官登门请教。”
“大人谦虚了,草民不过久病成医而已,略懂岐黄之术,哪里能和你们相比。草民还有他事,先行告退,离草,走吧。”
多说无意,既然她父亲没什么重病自己也就放心,而对与大夫人不过是为了报答她当年对母亲的照顾才为她写了一个安神的药方,当年若不是她,只怕她们母女三人日子更不好过。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离草两字却真真切切的落入顾彦卿的耳中,离草这个名字他自然熟悉,这个名字还是他取得,取义:离归莫问年华事,草木欣欣俱向荣。愿她如草木般生生不息。顾彦卿打起精神观察着叫做离草的婢女,对那坐在轮椅上的人也关注起来。
“放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二夫人家的儿子顾浩儒拦着她,他心里不爽快,刚刚在赌坊输了银两又被家里急急的叫回来,而老爷子又没有什么大碍,见溪苏一身病态以为好欺负,便大声呵斥。
但是伸手阻拦靠近就被雷鸣挡住,抓着顾浩儒伸来的手腕,凡夫俗子的力气哪里能敌得过习武之人,连连告饶,夫人们也在一旁陪不是,溪苏傲气地说,“在下只是来看诊的,在我眼里只有病人没有权贵,大人本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药医,公子觉得我要我委曲求全,委身与权贵,只怕你们顾府我还看不上,今日来不过是为了年少的恩情,公子莫要得寸进尺,生死不过是我一念之间。”
“浩儒,休得放肆,翠萍,带公子去外堂。我有话想和这位公子谈谈。”顾彦卿心中有些疑惑想得到证实,但是溪苏并不这么想,说些客套话就摇椅离开,一阵风吹来,吹起面纱一角,顾彦卿微微看到她样貌十分俊秀,很熟悉可又看不出是谁。
出了顾府,时候尚早就带着离草雷鸣在京城瞎逛,买了些她最喜欢的糕点。又去了百药堂走了一趟,这百药堂是夜怀瑾的产业,而百药堂遍布各地,他也需要时常出去察访,经常带些新鲜玩意给她解闷,得知他不日就会回京,心中有些期待,不知道这次他又带回什么新奇的事物。记得夜怀瑾第一次带回的竟然是一个布偶,惟妙惟肖,他拿此物编排了短剧,赢得溪苏啼笑皆非。夜怀瑾带过很东西:璞玉、金簪、折扇、书画、药材、墨宝等等,不过每样都让溪苏爱不释手,这也让溪泽看在眼里,愁在心里,自己却无能无力。
天色渐暗,溪苏想起那身后跟了半边天的人,甩不掉那就继续跟着吧,玩心大起,一行人决定一番便往京都最繁华的地方走走,身后跟随多时的影卫瞠目结舌。这次溪苏倒不拐弯抹角了,绕过热闹的人群,靠近夜市,不多时就看见凝香楼灯火通明,门外停满了马车坐轿,一股花香弥漫在空中,一段段琴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