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端着一碗鸡汤去苏琪的房内,不远处,画扇看到,也偷偷的跟在她身后。
“姐姐,可想的如何!”碧落见苏琪哄着朵儿,不搭理自己,又自言自语说,“铭忆小少爷的高烧已经降下了,庄主和三位御医也在尽心的给他配药,看来大家似乎都不关心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出生后,会不会得宠。啊,不对,是能不能出世还不得而知吧。”
“你!”苏琪被激怒,“她敢,这是轩辕山庄的嫡长子,谁敢动他的主意。”
“你还不知道那人的手段吗,你这样一忍再忍,只会助长他人志气,到时候,只怕你肚子里孩子是怎么失去的都不知道。”
“不会的,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会。”
两人贴耳又说了一番,屋外的画扇听不真切,又唯恐担心被发现,早早的逃开。
“铭忆,你不是一直缠着娘给你弹琴吗,今天我弹曲子给你听,你要认认真真的,听完后,记得醒来哦。”凌霜坐在琴前,一勾一拖,弹起从未弹过的《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凌霜清婉,回味无穷的歌声,所有人都痴痴的听着。
月光稀,是谁捣寒衣。望天涯,想君思故里。一夜落雪未满,北风急。千里迢迢,一心相系。
荣华梦,塞上吹羌笛。战非罪,烽火烧几季。今夜关山雪满,北风急。千里迢迢,兮心相系。
是今生相伴,或来世再惜。为何你总不懂这谜题。到蓦然回首,才默然长记。天涯路,只影向谁依。
知卿心,千里寄寒衣。若功成,冠翎归故里。今夜边声迢递,频传急。血染黄沙,魂归止兮。
……。今夜无雪无晴,无悲喜。两相对望兮风细细——《寒衣调》
凄婉的歌声,透着无限思念与牵挂,却没人能在真正懂得凌霜的心。歌声不断,曲调一遍一遍的更换,大家不禁惊叹凌霜的才艺。曲调新颖,别有一番风味,他们听的如痴如醉。
凌霜不想停,也不敢停,她想看这铭忆醒来,被她的歌声唤醒,她还有好多东西还没教给他,他怎么能丢下自己呢。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娘!”
琴声戛然而止,凌霜不敢抬头,生怕那是自己的幻听,是自己的错觉。
“娘!”铭忆撇过头,笑着看着凌霜。凌霜猛然站起身,亦步亦趋的走到铭忆床前,颤抖的手握住铭忆的小手,“铭忆!”一把抱住铭忆,十分激动。
“庄主,大夫,大夫,少爷,小少爷,他醒了。”丫鬟跑去通报,急急的说了几遍才把话说全。
“铭忆让娘担心了,铭忆是个守信的孩子,不会让娘失望的!”
凌霜看着他,摸着他略显憔悴的脸,笑道,“是,是娘的乖孩子,是守信的孩子,娘最疼你了。”转头,看见伯仲进来,就先替铭忆把脉,脉象平稳,病也好了许多,但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要完全康复,还有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终于能听娘弹琴,真好。”铭忆在凌霜的怀里撒娇。苏琪听到消息也赶来,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有说有笑,铭忆枕这凌霜的腿,享受这一刻的幸福。苏琪看着自己怀里的朵儿,再看看那病床上的铭忆,下定了决心。
“咦,舅母。”铭忆看到抱着朵儿的苏琪站在帘外,笑着叫她。
朵儿跳开母亲的怀抱,摇摇晃晃的走到铭忆的床边,“哥,哥。”牙牙学语的她,清脆的叫出,凌寒笑着抚摸她的头,坐在铭忆身边。
“朵儿想哥哥了吗?”
“想!”点了点头。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铭忆在凌霜的怀里睡着,大家也不敢多待,毕竟铭忆还要休息,三三两两的离开。屋外的雨,也渐渐的挺了,露出一院勃勃生机,凌霜紧张的心,也松懈下来,和衣躺在铭忆身边,这几日她并没有休息好,只是一直强撑着,再加上身上的伤,她有些承受不住,合眼便熟睡了。
等她醒来时候,已经是次日早晨,睁开眼,面前一个放大的笑容,凌霜的心疼了一下,又闭上眼,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铭忆的叫唤,吹散了她脑海那一刻的错觉,相似的笑容,凌霜觉得是自己多心了,随着铭忆一天天大起来,她总会在铭忆的身上发现他的影子,是太过思念,还是其他。
不容他细想,铭忆已经缠着凌霜,“娘,给铭忆做早点吧,娘做的早点铭忆最喜欢了。”
“你想吃什么?”凌霜侧着身子,看着他,大病后,人消瘦了些,爱撒娇。
“真的?我想吃烧鸡!”
“不行,你才好,不能吃这些油腻的,你要忌口。”
“啊,那我不是什么都不能吃了。”又嘟着小嘴,“我不要。”
凌霜正想说什么,身后一声,“霜丫头!”凌霜不回头也知道是谁,只要听到吃的,他准会出现,“霜丫头,今天要做什么好吃的。”无崖子待在厅内,听到他们母子两人讨论吃的直流口水,本来不想打断他们的,可是真心忍不住了。
凌寒凌霜外出时,老爷子无崖子也不在山庄中,去拜访旧友,又被大雨阻隔,今日才回来。一回来便听到他乖乖徒曾孙受伤的消息,来的正巧,两人正在谈论,馋嘴的无崖子自然不会放过向凌霜讨美食的机会。
凌霜换了一身粉色红边的儒群,“芍药,在吗?”唤来丫鬟。
“奴婢芍药给小姐请安。”新来的丫鬟芍药给凌霜行了个大礼,跪在她身侧,她这一跪吓了凌霜一跳,小苑中,一向不要这些虚礼。
“起来吧,以后不用这些虚礼,画船和春蓝的手这么样了?”
“回小姐,大夫已经看过了,泡了药酒,包扎几天就没事了,夫人让芍药先来伺候小姐和小少爷。”
凌霜见芍药还是这样,也不再多说什么,无崖子陪着铭忆,又有郭嬷嬷在一旁照顾着,凌霜放心的去柴房。小苑里材料不齐,只能去东苑的大柴房下厨。
柴房内的厨娘一见凌霜来,纷纷放下手边的事,来询问铭忆小少爷的情况,她们从凌霜那学了不少手艺,一再更换菜肴,伯仲、聂桑、亭溪都喜欢。
“小姐今日来,可是为了铭忆小少爷。”大家都知道能让凌霜日日亲自下厨的除了铭忆就没有其他人,可见凌霜对铭忆有多尽心。
“是啊,铭忆身子刚好些,想做点东西给他补补,你们忙你们的,留给我一个空位就可以了。”
管着柴房的杜厨娘点点头,挥挥手,让她们各司其职,开始手边的工作,她自己亲自为凌霜整理出一个空位,十分干净。
“杀一只肥鸡、一只鸭来,洗干净些。”说着又去挑食材,杜厨娘领命,带着两人去后院挑鸡鸭去了。凌霜翻着柜子上摆放的食材,仔细思量,取来一些去皮洗净的山药,切成丁,放入炖盅中,再放入洗净的白米,一把枸杞,加入水,明火烧开。
此刻,杜厨娘已经将杀好洗净的鸡鸭给凌霜,凌霜将它晾干水分,用刀背敲断鸡翅骨、腿骨、颈骨,放入钵中,腌制少许,又将各种香料磨碎,抹匀,取来存放荷叶,将鸡包好,包裹一层搅拌好的酒坛泥,丢入火炉的灰碳中。
将那只土鸭剁小块,放入锅煲中,再放入姜片、枸杞、川芎、杜仲、蔘鬚、淮山、红枣、何首乌、熟地等药物,盖上锅盖,等待。
“闻到香,就想一定是你在这!”
“亭姨!”凌霜转头见她一身绿衣,姗姗而来。
“去看铭忆的时候,那小子说你在厨房,我便来看看,随便来讨吃的。”
“那边上有刚炖好的冰糖雪梨,亭姨趁热喝了。”那本来是要芍药端来给凌霜喝的,她给了亭溪,芍药也不便多说。看着凌霜一个人在忙碌。
半个时辰,小火炖了许久的山药枸杞粥已经好了,凌霜将粥端到备好的食篮中,“芍药,你先将粥端给铭忆,记得盛一碗给老先生留着。路上不许耽搁。”
“是。”芍药唯唯诺诺的应下,端着食篮往小筑走。
“霜儿,还有什么好吃的,总不能让你儿子一人霸占了。”亭溪闻这香味,馋涎欲滴。
凌霜无奈,锅里的还没好,抵不住央求,只能将又做了一样,将白面过水,一会便出锅了。
亭溪大为抗议,“嗯?这就好了?霜儿,你不能这样忽悠我啊,我好歹也是你救命恩人,你就拿一碗白面打发我,早知如此,当初就不救你了……”
凌霜被说的只能叹气,“亭姨,亭姨!”打断她,“亭姨,霜儿几时拿白面打发你了。”
“那你手里的是什么?”
凌霜直摇头,将白面放到一旁,打开锅,香味扑鼻而来,一边的亭溪,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清汤,太过心急被烫了一口,有些不雅。凌霜憋笑,舀出一勺,倒入白面中,又放入各种调料,此刻,一人冲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小姐。”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规矩了。”亭溪被人打断,斥责道。
“不好了霜小姐,小,小少爷他,他吐了。”
一声破碎,一阵清风,只留下一段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