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是无尽的夜。
多铎却无法入眠。他坐在花厅之中,喝着闷酒。“王爷,该歇息了。”小雨子轻轻说道。吉祥被靖康太妃留在了太庙,说是要陪她说话儿解闷儿。多铎独自回府之后便一直沉默。“你先去吧。”多铎半响才说出了这么一句。小雨子不敢久待,王爷的脾气他是知晓的,只好离开了。
甬道里发生的一切都深深地印在了多铎的脑海里。他该怪谁?谁也不能怪。自己那么深爱那个女人,哪怕知道她心里还有自己的哥哥也无法怪罪于她。多铎自嘲似地笑起来。他有些恨十四哥,是他去招惹吉祥的。可是,如果没有亲爱的哥哥的让步,多铎又怎能如愿以偿呢?这就是一个矛盾,一个天大的矛盾。多铎那两道漂亮的剑眉皱在了一起。
“王爷。”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那飘然而来的香气让多铎更加迷惑。他抬起头来,“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多铎喝多了,他心里有气,那酒劲儿就会越来越大。他的双眼模糊起来。
“王爷,让妾身侍候你歇息吧。”那曼妙的身姿,那纱衣轻轻拂过多铎的面庞,“王爷,你难道不知道妾身的心意吗?”纱帐之中,两人的身躯贴在了一起。“吉祥,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迷糊之中,多铎不停地呢喃着。“王爷,我知道,我都知道。”那声音虽然咯噔了一下,继而还是继续答应着。
翌日清晨,当吉祥怀着一丝忐忑走进院子时,多铎的酒都还没醒过来。“哎哟,我的福晋,您总算回来了。”小雨子一见吉祥就如见了大救星一般激动,“王爷昨儿喝了好多酒,又不许奴才们侍候,奴才真是担心啊。”他那尖尖的声音倒赢得美人一笑。
“那我去瞧瞧。”吉祥莞尔一笑,她便推门而入。“福晋。”这时,锦儿失口叫了一声,可惜晚了,溯巧留意着,她走到锦儿身边来。“姑姑,要出大事了。”锦儿小声地在溯巧耳边说着。
果然,还没等溯巧走进屋子,便只听见吉祥大叫了一声。众人忙跑了进去,吉祥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那屋里满是昨晚疯狂的痕迹,衣衫乱扔了一地。多铎正赤着上身坐在床边,他的身后却是那个叫语嫣的女人。“吉祥,你怎么进来了?”多铎忙走下来伸手去扶吉祥,却被吉祥躲开了。
“溯巧,我们走。”吉祥站起身来,对溯巧说道。那脸上分明挂着两道泪痕。说着,她便跑了出去。“福晋。”溯巧和锦儿只好跟着跑了出去。“王爷,这……”小雨子和小凳子面面相觑,那场面十分尴尬。多铎也是一脸茫然。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挥了挥手,“你们去吧。”便颓然地坐在一旁的软榻上。
“王爷。”语嫣走下地来,她来到多铎身边,“王爷可不要气坏了身子啊。”她轻轻推着多铎。多铎抬眼看了看这个女人,心里全是后悔。自己昨晚怎么醉得那样厉害呢?他不禁害怕起来,吉祥的个性他太清楚不过了,被她当面撞见自己与其他女人躺在本属于他们两人的床上,那是怎样的一种打击。他生怕她会出什么事儿。
“这福晋气性也太大了吧。王爷三妻四妾多正常啊。”语嫣站在身边不知趣儿地说道。“够了!”谁知却招来多铎的一声怒吼。“小凳子,侍候本王更衣。”多铎站起来走到门口喊道。“王爷。”语嫣委屈地看着那个昨晚还缠绵悱恻的男人,她不明白为什么今日便这般无情。多铎却全然不顾,径自走了出去。
语嫣有些失落,可心里却透着高兴。毕竟她成功了。从今儿起,她便不再是以前那个低贱的女人了。她要在这个王府里直起腰来做人。
“溯巧。”吉祥跑了一阵儿,终于在王府的大门外停住了脚步,她伏在溯巧的肩上痛哭起来。“福晋,别伤着身子了。”溯巧很心疼,她千防万防却还是疏忽了。这个语嫣可真是无孔不入啊。“福晋,姑姑,都怪奴婢。”锦儿也十分懊悔。昨晚明明可以阻拦语嫣的,可锦儿却怕王爷怪罪,只好作罢。
“怪不了你们。”吉祥哭累了,她坐在石阶上,“要怪就怪我自己,太相信他了。”那口里的他便是多铎。吉祥是现代人,她怎么能理解古时候的男人妻妾成群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何况多铎曾经那么海誓山盟地说只爱她一个人,她以为他就是自己的了,却忘了他还属于别的女人。
“福晋,咱们还是回去吧。”溯巧说道。“不,我不回去。”吉祥一想到刚才的情景便只觉得恶心,“我想出去散散心。你们陪我吧。”吉祥不想回到那个肮脏的地方,她只想逃走,从此都不再回来。“这…”溯巧和锦儿为难了。她们能上哪儿啊?“锦儿,你去叫小凳子公公出来。”溯巧灵机一动,她在锦儿耳边嘱咐道。
吉祥没有理会她们的举动,只是呆呆地坐在一旁。这时的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如果是他,也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么?吉祥感到了深深的绝望,那眼泪又夺眶而出。第二次,第二次被如此背叛。吉祥真要奔溃了。
“福晋,这是要去哪儿啊。”小凳子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却被溯巧一把拉住。“别问那么多了。”溯巧又伏在小凳子耳边轻轻说道。如此这般之后,小凳子满脸狐疑地回府了。
“福晋,我们走吧。”溯巧来到吉祥面前说道。吉祥失魂落魄地跟着她,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昔日那些足以吸引她眼球的市井画面,如今都失去了光彩。溯巧心里十分着急,她不知道这个计划会不会成功。她左顾右盼,又怕福晋出了什么岔子,好生着急。
一路上,还好没人注意到她们。老百姓们都忙着自己的生活,谁也没注意擦肩而过的这个女人来自21世纪。“福晋,走累了吧,咱们歇歇再走吧。”这时,溯巧远远地便看见那个招牌,“春来茶馆。”她拉着吉祥走进了里面的包间。“二位,用点什么?”说是包间,却只是挨着里面而已。小二忙走了上来问道。女客们出来的很少,特别是像这两位打扮精致的女客。他不停地打量着。“碧螺春。”溯巧吩咐道。小二忙退了出来。要是被他知道眼前坐的便是豫亲王的福晋,那恐怕要吓得尿裤子了。
“福晋,用点茶吧。”溯巧焦急地等着,她一面帮吉祥倒茶,一面四处张望。吉祥却丝毫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福晋。”溯巧真是欲言又止。想要劝说,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她在心底暗暗恨那个女人。“溯巧,你去问问小二,这儿有没有房间啊?今晚我们要住在这儿了吧。”吉祥淡淡地说道。她轻轻笑了一下,真是可笑啊,自己居然也会流落街头。
正当溯巧犹豫到底去还是不去的时候,只听一阵脚步声,“夫人这边请,这儿楼上显得清净。”小二正殷勤地带着路。溯巧轻轻咳嗽了两声,那女眷便转过头来一瞧。“这不是范夫人吗?”这时,溯巧站了起来。来人正是范文程的夫人兰玉,她身后跟着的是小妾香怜。“哟,福晋,您怎么在此啊?”兰玉何等聪明,待小二下楼去时,她才轻轻问道。吉祥只是淡淡一笑,却没有答话。兰玉看了溯巧一眼,便明白了。“既是这样,那福晋不如请去府上一叙,好吗?”兰玉说道。“这好吗?”吉祥说道。“当然可以啊。”香怜笑道。
“福晋,这样也好。”溯巧轻轻说道,“暂时去那儿住着还是不错的。”她贴在吉祥耳边说道。这英王府是去不得的,吉祥也不想多铎立刻就找到她。那多尔衮府中更是去不得的,如今吉祥认识的人也只有范文程了。她只好答应着。
一天了,多铎都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吉祥居然出走了。他真恨自己的孟浪。“小雨子。”多铎喊道。“奴才在。”小雨子也哭丧个脸。福晋不见了,这院子仿佛也冷清了许多。奴才们都无精打采的。“福晋还没去向吗?”如今连身边的锦儿也不见了,多铎真是气极了。
“王爷,不是奴才说嘴。福晋只怕难找回啊。”小雨子从小跟着多铎,说话自然也随便一些。多铎颓然地坐在一边,“你去吧。”他挥了挥手。小雨子便退了出去。吉祥啊,吉祥,你到底上哪儿去了?多铎心里不止一次地在呼喊。他不敢到处找,他怕宫里的人知道,更怕十四哥知道。“唉。”多铎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时,门一下开了。“吉祥,是你吗?”多铎忙起身看去。谁知进来的却是语嫣。“王爷,妾身沏了茶,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她走到多铎身边说道。多铎的眼睛里全是怒火。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毁了他与吉祥的生活。“滚!”多铎一下就把那茶杯扫到了地上,咣当一声,那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语嫣吓坏了。她从来没见多铎发过这么大的火儿。这还是昨晚与她亲近的男人吗?“王爷!”她委屈的眼泪刷地一下便落了下来。“给本王滚出去!”多铎都不肯看她一眼。这个女人居然用卑劣的手段来接近自己。多铎心中的怒火直要冒出来。
“王爷,怎么了?”这时,锦儿才跑了进来。她忙蹲下身子去捡那些碎瓦子。“锦儿,”多铎一见锦儿高兴起来,“福晋呢?福晋去哪儿了?”他忙问道。锦儿摇了摇头,“王爷,奴婢实在不知啊。奴婢出去的时候福晋已经跟溯巧姑姑走了。”锦儿没说实话。“怎么可能?”多铎嚷道,“小雨子,小凳子!”这一院子的奴才们都涌了进来,“去,给本王找!”多铎简直要发疯了。
奴才们一听这话,便跑了出去。而锦儿却冷冷地盯着那坐在地上抽泣的语嫣。她真不值得同情,锦儿只是冷笑了一声。她想起了溯巧的话,转身便走了出去。
“锦儿,你这话是真的?”琦鸢院里少有的聚集了佳芸跟玉澜,还有刘三秀。琦鸢问道。锦儿点了点头。溯巧果然推测得没错,这王府里的女人能容下吉祥的专宠,却容不下一个青楼女子来分夺王爷的爱。“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想要我们的强儿。”玉澜是个发火柴。一瞬间,她们似乎成了一条船上的人。“是啊。她居然敢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勾引王爷,真是岂有此理。”刘三秀也愤愤说道,“姐姐,这事儿您可要拿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