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玉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终于知道了那个小丫头的下落。她居然住在多尔衮的别院里。大玉儿此时处于崩溃的边缘。她如油锅边的蚂蚁,七上八下。虽说入了秋,但她依然感到一阵燥热。她索性推开被子坐了起来。四周都静悄悄的,她几乎能听得见窗外偶尔的虫鸣声。
“苏麻。”大玉儿只觉得心情烦躁,她掀开帘子,下了地。“太后,您怎么起来了?”苏麻忙披衣跑进来问道。“陪哀家出去走走,哀家觉得闷得慌。”大玉儿缓缓地说道,她捂着胸口,样子很累。
“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来?”苏麻关心地问道,她忙拿着披风上前。“唉,”大玉儿叹了口气,“这偌大的宫中,恐怕只有你才真的关心哀家了啊。”她回头望着这个侍女。苏麻笑了笑,没有答话,她扶着大玉儿走出房门。
月色是极好的。树荫穿梭,月儿清亮,那冷冷的光照在她们身上,就如轻纱笼罩一般。“太后,小心些。”苏麻跟在大玉儿的身边轻声说道。“苏麻,跟着哀家已经不少日子了吧?”大玉儿语气轻轻的,她回头看着苏麻那张还十分年轻的脸说道,“哀家记得当初在科尔沁时你还比哀家小许多。”
“太后还记得当初吗?那时苏麻才五岁。”苏麻的脑海里闪过初见大玉儿时的情景。那时的大玉儿还是科尔沁最美的格格,虽然刚满十岁却早已出脱得美人一般,苏麻真是庆幸跟了这么一个主子。虽说是奴婢,却一直未吃过什么苦。“如今苏麻都发觉自己有些老了。”的确,在宫里的日子平淡无奇,却很容易催人老。
“是啊,女人最青春的时候就这样过去了。”大玉儿感叹道,“如果不跟着哀家,只怕你也有自己的孩子了。”她走到一个石凳前,轻轻坐了下来,“坐吧。这儿又没外人。我们可以好好说说话。”于是,苏麻也坐了下来。“苏麻,跟着哀家这么久了,你可有后悔过啊?”大玉儿说道。
风儿轻轻吹过她们的脸庞,这样温馨的夜,这样温暖的时候,这样的话题,一切都让人沉醉。“奴婢不后悔。奴婢这条命都是太后的。奴婢从未这么想过。”苏麻有些吃惊,她看着大玉儿,不知道太后为何要这么问自己,“如果没有太后收留奴婢,奴婢怕是早已死过好多回了啊。”苏麻说道。
“是啊。”大玉儿缓缓的语气仿佛有千斤重,“苏麻,如果哀家求你一件事,你会答应吗?”她心底那个计谋在慢慢显现。“太后,”苏麻望着大玉儿,“不要说求,就是太后要苏麻这条命苏麻也在所不惜。”说着,苏麻便跪下了。
“苏麻,哀家要将你嫁人。”大玉儿突然的话让苏麻震惊不已。“太后,你不想要苏麻了吗?苏麻说过的这辈子都不嫁人,这辈子都跟着太后。”苏麻泪流满面。“你先别哭。”大玉儿轻轻说道,“哀家的话还没说完。哀家要把你指给多尔衮。”
苏麻彻底惊呆了。她第一个反应便是难道大玉儿知晓了自己的心思?但不可能啊,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继而她便看着大玉儿不说话。“苏麻,你会明白哀家的心意吗?”大玉儿并不说破,她只是望着苏麻。好久,好久,苏麻才回过神来,看来大玉儿并不知晓自己的心事,而是想让她在多尔衮身边做一个卧底。
“怎么?你不愿意?”大玉儿轻轻问道。她分明看到苏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不,不。”苏麻忙摇头,无论如何,无论是什么理由,这辈子能成为多尔衮的女人是她最向往的事儿。“那明日哀家就向王爷提起这事。”大玉儿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吧,天凉了。”她说道。
夜色下的紫禁城被笼罩着,那深深红墙,那长长甬道,似乎都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福晋,早些歇息吧。”溯巧轻轻跟在吉祥的身边。多尔衮的别院里,吉祥还枯坐在长廊上。“溯巧,你说我们还能到哪儿去呢?”吉祥始终觉得住在这儿很不自然。她想逃。
“福晋,咱们还是回府吧。出来这么几天了,王爷一定着急了。”一听这话,溯巧有点急了,她可不敢再带着吉祥到处乱走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儿,那她可活不成了。“福晋,奴婢在王府里待了那么多时候,深知王爷的性子,此事一定有蹊跷的。咱们何不回府去找他们问个清楚?也免得冤枉了好人啊。”
“是啊,溯巧说的好。”这时,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这可吓得吉祥一下紧紧抓住溯巧的手,“谁这么大胆!”溯巧大声喊道,可那声音也分明在打颤。她甚至惊奇这个男人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除了本王谁还能这么大胆?”只见那黑漆漆的不远处走出一个身影,那是多铎。好久不见,他瘦了,憔悴了,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还是那么迷人。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王爷!”溯巧惊喜地喊道,她甚至拉着吉祥的手,几乎就要喜极而泣了,“福晋,是王爷啊。”她说道。但吉祥却一声不吭。她的眼睛有些迷离,她不知道多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或许,她早就应该猜得到多尔衮会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他的。
他们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夜那么黑,周围那么寂静。溯巧早消失在了夜色中。这种场景只会让人觉得十分暧昧。多铎慢慢走近这个恼人的小妖精,“你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十分急迫,“吉祥,看着我。”
那满眼的泪早已顺着那张俊俏的小脸落了下来,吉祥紧闭着双唇,一言不发。“看着我。”多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的很慢,像是命令,像是恳求。他的双手捧上那挂满泪水的小脸,“你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了吗?这算是对我的惩罚吗?”他那薄薄的唇轻轻吻上吉祥的脸,那咸咸的味道是泪,是她的泪水。
吉祥就这么被他拥在怀里不得动弹。她无心挣扎,或许这就是自己内心最期望的拥抱。原来这些日子的心神不宁都来自于内心强压着的思念。这时全如潮水般涌了出来。“你走啊,别来找我了。”良久,吉祥才蹦出这几个字来。
“小娘子,我错了,错了。”多铎说得十分陈恳,他搂着她,生怕她再次消失一般。“跟我回府吧。好吗?”他轻轻说道。“不,我不回去。”谁知,吉祥却一下推开了他,她狠命地摇着头。那府里如今住着那个女人,她怎么可以回去呢。
“吉祥,难道你不想我吗?”多铎快要失控了,这个小女人身上那熟悉温暖的味道让他沉迷。他疯狂地找寻着那片芳香唇瓣,一旦确定便毫不犹豫地贴紧。那滑舌轻轻启开她的双唇,一再深入,一再纠缠。吉祥只觉得快要窒息了,她情不自禁地喊着,“别,别这样。”可是,多铎哪里肯放手。
好久,好久,多铎才松开了怀中的这个女人。“多铎,你是个无赖。”吉祥轻声说道。她掩饰着自己的思念,却只顾赖上他。“吉祥,你还生气吗?”多铎急切地问道。
“多铎,”谁知吉祥却一下扑进他的怀里,“不许你再提那个事情了。”那熟悉的味道,那温暖的气息都让吉祥感动。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思念眼前这个男人。“你怎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她大声说道。“我怎么没找,我找不到啊。”多铎一脸无辜,这许多日子他简直翻遍了整个京城,可是谁曾想吉祥会在这儿。“为了找你,我甚至跟十四哥第一次争吵。我真怕。”多铎说道。
“怕什么?”吉祥天真地问道。“我怕十四哥会抢走你,我怕从此会失去你。”多铎说道,“吉祥,你知道吗?自从有了你,我才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真的思念。可是,那日的事情真的不是我故意的,真的不是。我虽然生性风流,但却不是滥情的人。我怎么会这样对你呢?”多铎说道。他想告诉吉祥事情的真相,他要包揽她所有的爱。
“可是,你不能不负责任啊。她毕竟跟了你……”吉祥来自现代,她觉得责任心是最重要的。“吉祥,你跟我回去,好吗?”多铎此刻只有这个念头,“这儿不是你的家啊。”他注视着那张小脸说道。
是啊,这里不是自己的家,可豫亲王府就一定是吗?吉祥犹豫了,这儿哪儿都不属于自己,她想要回家,却忘了方向。“多铎。”吉祥欲言又止,她不想回去,她怕那种一成不变的生活,她怕消磨在那无聊的争斗之中,“我跟你回去。”无奈,她也不能在这儿待着。望着多铎欣喜的目光,吉祥在一步步沉沦。
“多尔衮,忘了吧。”别院的另一端,那是多尔衮与阿济格。夜,已经快要散尽,东方已经开始发白。“她是多铎的人,你留不住的。”阿济格望着那鱼肚白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场深爱真的可以这么慢慢遗忘吗?多尔衮没有说话,他心底泛起阵阵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