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这是从何而来的女人?”雁城生得很秀气,咋一看病怏怏的,却是一个白面书生。但他满腹经纶,是阙峰寨里的智多星。“路上捡的。”阙峰笑了笑,他轻轻掩上房门,与雁城来到大厅。“你没说实话。”雁城笑起来,这个阙峰居然也会开玩笑了。他注视着阙峰那双明亮的眼睛,“这个女人跟你的计划有关吗?”
那个惊人的计划!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阙峰有些沉默。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将这个女人带上山来。她好像与那个计划无关。可是,又怎么这么牵绊自己的心呢?“不知道。”阙峰摇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感觉。那是一种既温暖而又新奇的感觉。
“你啊。”雁城无奈地笑了起来。潜意识告诉他,阙峰落入了一个温柔的陷阱,只怕越陷越深。“不管怎样,你也别忘了我们的计划。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它。”他说道。阙峰点了点头,“是啊。快二十年了。一直忘不了,忘不了那天晚上的火,忘不了阿玛额娘的冤屈。这一切都是拜多尔衮所赐。若不是他的铁骑扰乱了我们的平静生活,阿玛和额娘怎么会惨死?”一想到这儿,阙峰便恨得咬牙切齿。这么些年,他与雁城在这凤凰岭上度日便是想有朝一日杀进紫禁城,夺了多尔衮的命。
“是啊。否则我们怎么会在这儿苟且偷生?”雁城说道,“山上兄弟们的武艺日益精进,我们也该是时候打探多尔衮的行踪了。一有机会便能成功。”雁城早已打探到如今多铎被下了天牢,只要多尔衮身边少了他便好办多了。“嗯。”阙峰点点头说道,“放长线下山打探。是时候了。”
“寨主,那姑娘醒了。”这时,小灵芝跑了过来。她是个孤儿,被雁城和阙峰带上山来,一直就服侍着阙峰。“是吗?”阙峰转身便进了里屋。雁城望着他的背影又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哪儿啊?”吉祥果然醒了。恍惚之中,她只记得被阙峰带上了马,一觉醒来却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这是我们寨主的卧室。姑娘,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点吃的来。”小灵芝很高兴,她天天都盼着山上能有个年纪相当的女子一起玩儿,现在终于盼到了。说着,她便往外走去。
“怎么?还害怕吗?”阙峰的声音很低沉。他注视着这个虽然女扮男装但仍然光彩照人的女子,“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他走近吉祥问道。“我叫吉祥。”吉祥轻轻说道。不知为何,她心底倒没那么害怕了。她觉得这个叫阙峰的男人似乎不是一般的土匪吧。
“这个名字好。”阙峰笑了笑,“如今只好委屈你在山上住些日子了。”他说道。“为什么?是绑架吗?我可不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吉祥一听便慌了起来。她撑起身子来,“我要走的。你绑了我不划算的。”她使劲儿分辨着。“哈哈哈。”阙峰大笑起来。这个女子可真是可爱。自己从来不做绑架良家妇女的勾当。“就算是我请你来做客,不行吗?”阙峰笑道。
做客?有在土匪窝子里面做客的吗?吉祥才觉得好笑。不过,事到如今,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她也只好就范。“姑娘,吃点东西吧。”小灵芝端来了一碗清粥,还有四碟小菜。吉祥倒是真饿了。本来只吃了一碗面条,再加上被阙峰这么一吓,肚子早空空如也。此时她恨不得马上把清粥喝个干净。
“吃吧。怎么你还怕我下毒不成?”阙峰看出了吉祥眼中的迟疑。他笑着说道,“今晚你就住在这儿吧。有什么事儿就叫小灵芝帮你。看来你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儿,十指不沾阳春水啊。”这个阙峰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观察这么仔细?吉祥不禁想道。
待阙峰走出房门,吉祥才接过粥来喝了一口,“哇,好香啊。”她觉得自己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粥,还有那些小菜,真是可口啊。“这是我用鸡汤煨的。本来是预备给寨主宵夜用的。现在寨主吩咐让姑娘吃了。”小灵芝笑道,“姑娘,寨主还从来没对谁这么好过呢!您一定跟寨主是好朋友吧?”
吉祥忙摇头,“不,不。萍水相逢,萍水相逢。”这个丫头怎么一根筋呢!吉祥想到。不管怎样,江南是暂时去不了了。不过这里也不错,就当是换个地方疗养吧。吉祥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第二天一早,吉祥便起来了,换上女装感觉要轻盈得多。她推开门,“哇,好美啊。”那山间的轻雾缭绕,那清脆的鸟鸣,那姹紫嫣红一般的山坡,勾勒出了一副早山图。吉祥深深吸了口气,多清新啊。她不禁闭上了双眼,静静地感受这难得的一切。
而在不远处,雁城和阙峰正站在亭阁之中,“寨主,这可真是个尤物啊。”雁城轻轻笑道。阙峰却没有吭声。他一直注视着吉祥。没想到换上女装的她这么迷人,那纤弱的身子,那精致的五官,还有那可爱的神情,似乎都深深吸引着他。若不是心中有那么重要的计划,阙峰真想与她在这世外桃源之中厮守到老。
“吉祥。”阙峰和雁城走近了她。吉祥猛地被这么一喊,倒差点吓坏了。“哎呀,吓死我了。”她嘟着小嘴说道。那自然流露出的撒娇更让阙峰着迷。“哈哈哈。瞧你胆小的,那昨儿怎么还给人家打抱不平啊?”阙峰笑道。“你怎么还提这事儿啊?”吉祥一下羞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了。
“哈哈哈。寨主,原来你们是不打不相识啊。”雁城大笑道。他分明从阙峰的眼里捕捉到了爱意。“对了,吉祥,这是雁城,山寨里的智多星。”阙峰说道。吉祥这才细细打量起雁城。哇塞,又是一个美男。不过有些病怏怏的感觉。吉祥觉得雁城有些像个白面书生。她还是友好地笑了笑。“走,我带你参观参观。”阙峰说着便挺自然地拉起吉祥的手便走。那个小丫头便脚跟脚地跟在他身后。“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雁城叹了口气说道。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这个女人会给他们带来些什么,不知是祸是福。
“奉太后懿旨:特喻文达氏端公之侧女芸香为多罗格格,即日起进宫侍奉。由内务府择良日赐婚于蒙古太子。钦此。”
这道懿旨一下击破了芸香所有的梦幻。她只能任由丫鬟们摆弄,换上新衣,然后被推入四人大轿。“姐姐,难道他不愿意见我吗?”临走之前,芸香轻轻问着琦鸢。琦鸢摇了摇头,“芸香,听话,一切进了宫再说,好吗?”此时的琦鸢只能这么说。她甚至还没有机会见到阿济格,怎敢给芸香承诺。望着妹妹远去的背影,琦鸢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女子的命运真的就如此悲哀吗?她想不明白。
官道很长,也很寂寞。芸香没有再哭泣,只是静静地坐在轿内。她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此时的她只想见他一面,哪怕就一眼也成。可是,他会知道自己的心意吗?芸香觉得很失望。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可以比姐姐更幸福,却没想还是不能自主。早知如此还不如像吉祥姐姐那般消失了好呢。芸香开始疯狂地羡慕吉祥了。
“前面何人?”谁知轿子一下停住了。只听得侍卫在说话。“放肆。这是英亲王在此,谁敢大呼小叫。”这句话一出,芸香的整颗心都要蹦出来了,她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儿等着自己。“王爷万福。不知是王爷,还请恕罪。”侍卫们哪敢得罪多尔衮的亲哥哥,只好让开。“起磕吧。本王是替福晋来送送芸香姑娘的。说几句话便走。”阿济格的声音还是那么迷人。“王爷请便。”侍卫们忙闪到了一边。他们哪敢多问一句。
于是,静静的官道上只剩下了芸香与阿济格。芸香很紧张。她静静地等待着,仿佛洞房花烛一般,等待着心爱的人挑起红帕。“你。”轿帘被掀开了,阿济格那英俊的脸庞出现在芸香的眼前,她不禁说不出话来。“你终于来了。”末了,她终于扑进了这个朝思暮想的怀抱。那泪水打湿了阿济格的臂膀,更柔软了那颗坚硬的心。
“好了,别哭了。”阿济格虽然对芸香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一想到这个纯真的少女就要作为政治的牺牲品,心里还是不舍的。他爱惜地说道,“别怕,一切有我呢。”事到如今,他也不忍心拒绝这个少女的感情。芸香生得并不是十分美,可那种天真与豁达倒与吉祥有几分相似。阿济格从心底将她与吉祥做着比较。
“我怎么办?我不愿意嫁给那个蒙古太子。”芸香轻轻说道,“我的心思想来你也明白。如今太后的旨意自然我们不能违抗。可是我只要你一句话,只是一句话而已。”芸香想得很简单,她只想知道阿济格的心里是否有过她的影子。今生不能在一起,那还可以企盼来世。
一时之间,阿济格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不爱芸香,但也不想伤害她。哪怕只是给她一点希望也好。阿济格的爱情是属于那种千娇百媚的女人的。他不适合芸香,更无意于与她的天长地久。可是,如今他却不能说实话,只好点点头。这算是无声的承诺吗?他不知道。
芸香终于破涕为笑。等了这许久,总算等到了。她高兴地仰起头,望着那张俊朗的面庞,“你知道吗?我多羡慕吉祥,她能整日生活在你们身边,而我却只能独自相思。如今好了,不管做什么我都带着对你的思念,对你的牵挂,你记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爱你。”说完,芸香便将自己少女的双唇轻轻印在了阿济格的唇上。
阿济格彻底晕了。他没想到芸香的爱意这么深。他只能被动地去接受这一切。他说过要给她活着的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