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吉祥。
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耶律景泰的秘密。
她还是那么可爱,那么活泼,甚至带着一股女人的韵味儿。多尔衮时时地看着她,嘴角轻轻上扬。这个小丫头又不知在琢磨什么,怎么老是低着头呢?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被济尔哈朗喊了过去。
“多尔衮,这大汗说太子没看上九格格和十格格。”济尔哈朗急得满头是汗。“没看上就没看上吧。我们大清又不是他们蒙古的后宫,我们没有义务跟他在这儿耗啊。”多尔衮不以为然。
“可是,”济尔哈朗还有话说,“可是,大汗说太子已有了意中人,就在今晚的宴会中。”
“那就让他选吧。这儿坐的都是亲贵们的女儿,选上谁都可以。”多尔衮没有太在意。这个蒙古国的太子还真是的,一点草原男子的豪爽气概也没有,倒像个汉人。
济尔哈朗见状便答应着走了。多尔衮依然端坐在那里,他依然心猿意马地盯着吉祥。那小娘子一直望着戏台,头也没偏过。“王爷,”这时,耶律德鸿走了过来,他端着一杯酒,“王爷,请满饮此杯。”说着,这个老头便一饮而尽。“好。”多尔衮只好陪饮。“大汗,听说太子已经有了意中人?”他问道。
“是啊。这孩子一贯娇气,又不肯跟我讲,说是等会自己会去禀明太后。”耶律德鸿笑得十分灿烂。“那就好啊。”多尔衮说道,“但愿太子能如愿以偿。”他笑道。
“那是自然的。还望王爷多多成全呢。”耶律德鸿笑道,“王爷,来,咱们再喝一杯。”说着,他又是一扬脖子。酒是穿肠毒,它能使男人们从陌生走向熟悉,也能使女人从熟悉走向陌生。多尔衮笑着端起了酒杯,“大汗果然爽快啊。”
宴会渐渐进入了佳境。那戏台之上,有人演着别人的故事,台下,却有人为别人的情怀而感叹。
“太后,景泰有一事相求,还望太后恩准。”这时,景泰站了起来说道。大玉儿笑眯眯地看着这个美男子,“太子有话请讲。”她预感到景泰已经做出了决定,那眼里满是期盼。
“太后,景泰想求大清一位女子为太子妃,景泰生生世世都会爱护她,保护她。”景泰举起右手说道,“我耶律景泰向天发誓,此生挚爱这一位女子,至死不渝。”这么重的誓言,就连耶律德鸿都惊呆了。
在场的人纷纷侧目。他们不知道是哪一位女子能得到蒙古国太子的青睐。“不用说一定是十格格了。”贤静太妃笑道。十格格生得很是秀气,比九格格要出众一些。所以太妃们都看着十格格笑着。“格格这一去可远了啊。”贵太妃笑道,“不过太子年轻帅气,格格真是好福气啊。”听了这些话,十格格也笑了起来。她甚至憧憬着自己以后的生活,她羞答答地看着景泰。
“能成为蒙古国的太子妃是大清格格的福气,太子是喜欢哪一位格格呢?”大玉儿笑道。无论是哪一位格格,她都将风光出嫁。她或者是她,都将为大清的平安付出一生青春。
“太后,这个女子叫吉祥!”当耶律景泰口中冒出这个名字时,全场的人都哑然了。“请太后成全。我愿意迎娶吉祥为我的太子妃。”景泰说着便注视着已经惊呆了的吉祥笑着。
“你敢!”多铎第一个站了出来。他双眉皱紧,“吉祥是本王的女人,你难道不知道吗?她是豫亲王的福晋!”多铎快要气疯了,这个什么太子他怎么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是啊,太子,这不和规矩啊。”济尔哈朗忙劝道。“那可是豫亲王的福晋呢。”他忙走到多尔衮面前,“王爷,赶快劝一劝啊。这要出乱子的啊。”济尔哈朗真是着急死了。豫亲王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这样闹下去情况会更糟的。
“本太子知道。”谁知耶律景泰十分冷静,那双妖媚的眼睛里全是挑衅与不屑。“可太后说过本太子的王妃是从今晚的女眷中挑选,那么也没限制是哪位啊?现在本太子就看上了吉祥,就一定要娶她为太子妃。”他甚至走到了多铎的面前。
“你这是在挑衅本王吗?”多铎简直要奔溃了,他把已经惊呆了的吉祥藏在了身后,“本王才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太子呢?你再不收回刚才的话,本王就要了你的命。”
耶律景泰冷笑了一下,“是吗?那豫亲王可以随时动手啊。只要你能得逞便行。”他一点也不害怕,脸上反而更加多了一些笑容。他自幼便习武,功夫绝不在多铎之下。“那我们倒可以比试一下,谁赢了吉祥便跟谁?你敢吗?”
一听这话,吉祥真是气极了。她已经惊醒了。她一下站了出来。“你当我是什么?商品吗?你做梦!”说着,惊人的一幕发生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全场惊呼。吉祥竟然给了耶律景泰一个耳光。而后她便绕过多铎跑了出去。
“吉祥!”谁知,那厢多尔衮却站了起来,“多铎,快追啊!”他叫道。这个小丫头可别出什么事儿才好啊。多铎这才恍然大悟地追了出去。
“王爷,这算什么?大清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吗?”这时,耶律德鸿站起来说道,“太后明明答应我们只要看上哪位女子都行,为什么现在成了这样?不管怎样,景泰看上的女人就一定要成为我们蒙古国未来的王妃!否则就别怪本大汗不客气!”他的话斩钉截铁,看样子这事不容商量。
“大汗!”大玉儿简直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她忙开口道,“大汗,这事儿我们稍后再商议,好吗?”如今只能这么做了,“哀家答应你的事儿绝不会变的。”她说道。
“好!本大汗就等着!”说着,耶律德鸿便拉着耶律景泰离开了清凉殿。只剩下那些亲贵们议论纷纷。
“吉祥。”御花园里,多铎终于找到了那个正在抽抽泣泣的女人。他轻轻搂过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别怕,别怕,有我呢。谁也不敢抢走你。”看着吉祥这样难过,他真的很心疼。
“多铎!我真的好怕。”吉祥万万没想到这个耶律景泰并没有开玩笑,他是来真的。那自己岂不是又落入一个无尽的圈套里了吗?那府里还有着一个语嫣碍手碍脚,这宫里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真怕大玉儿会真的将自己许给那个耶律景泰。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吉祥,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抢走你!除非我多铎死了。”多铎紧紧地搂着这个女人。“可是,这会不会引起朝廷的纷争啊?”吉祥仰起脸来问道,那小脸上满是泪痕。“多铎,要是那样,我又该怎么办啊?”她最担心的便是多铎的脾气,如果他一动怒,那大清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波呢?
“你放心,我自有安排。”多铎眼里全是愤怒。他觉得此事与慈宁宫的那个女人有关。她明知道吉祥对于他有多重要,却偏偏引来这个什么太子。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她到底要怎么样?此时的多铎早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多铎。”吉祥伏在多铎肩上,“怎么会这样啊?”她真是委屈极了。好不容易她才慢慢爱上了他,如今却要面对这样的事情。她开始害怕,害怕离开这个爱她至深的男人。“多铎,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你都不能冲动啊。”吉祥说道。
“吉祥,到这时你还为我着想?”多铎心疼之余,又萌生许多感动。他搂着吉祥的双肩,“你放心,我绝不能让那个耶律景泰得逞的。”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凶险。
慈宁宫里,依然不能平静。
“多尔衮,你怀疑我?”大玉儿真是无奈极了,自己不是躺着中枪吗?她颓然地坐在软榻上,“我也是才知道的啊。”
“是吗?”多尔衮的疑惑都写在了脸上,“那太后当初为何要答应耶律景泰亲自挑选太子妃呢?”他愤怒之极。刚才的情景让多尔衮后怕。差一点他便忍不住先站了起来,幸好忍住了。否则这事儿会更麻烦。
“王爷别忘了,这可是你当初答应大汗的。”大玉儿真是郁闷。为什么一遇到吉祥的事儿多尔衮便会变得呆笨了呢?“如今蒙古势力日益雄厚,我们不得不防啊。与其动兵,不如结盟,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可是,吉祥已经是多铎的福晋,她怎么能嫁给蒙古国太子呢?”多尔衮说道,“本王是答应过耶律德鸿选妃,但这件事却不能答应。蒙古国的太子妃可以是大清的女子,但绝不能是吉祥!”多尔衮也十分无奈,一面是深爱的女人,一面却是大清的安危。他不能松口。
“多尔衮,为什么不能是吉祥?耶律景泰贵为蒙古国的太子,他开了金口,我们怎么能拒绝?”大玉儿恨不得马上就将吉祥嫁入蒙古。只要吉祥远离了多尔衮,远离了紫禁城,多尔衮的心才会回来,大清才能真的平安无事。
“本王说不行就是不行。”多尔衮气急败坏,“你也用不着跟本王讲大道理,本王现在真的很后悔,不能亲自保护吉祥。为了大清我什么都牺牲了,但这一次,我不会再心软。”他一拳捶在桌子上。那声音吓得站在一旁打瞌睡的侍女睁大了眼睛。
“多尔衮,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我不是在为大清牺牲吗?”大玉儿惊呆了,她从来没见过多尔衮发这么大的脾气,“为了大清我嫁给了先帝,为了大清我年纪轻轻地独守宫中,为了大清我什么都舍弃了。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吉祥就能得到你的爱惜,而我却不能?”
听了这些话,多尔衮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只因为那个女人是吉祥,是他最想珍惜的女人,他的心便不能再分给眼前这个可怜的人?她说的没错,为什么她就必须为大清牺牲,而吉祥却不行?他该如何抉择?或许他早就失去了爱的资格,在那一次重要的选择之后。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慈宁宫的。一路上他都沉默无语。“主子,主子,”迎面跑来的便是何洛会,“豫亲王在清宁宫等您呢。主子快去吧,王爷发了好大的脾气呢,英亲王劝都劝不住啊。”何洛会上气不接下气。
这个多铎果然沉不住气。多尔衮不禁加快了步伐。一进清宁宫,便听见瓷器打碎的声音。“哥,你来的正好,你带我去见那个大汗,我倒要问问他会不会教儿子?”多铎脸色铁青,不用说这一定是憋着气呢。
“多铎,你先冷静一下。”阿济格也很生气。这个蒙古国的太子简直没把他们兄弟放在眼里,居然公然挑衅,真是太不像话了。可是,他也怕多铎的火爆脾气,这个弟弟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侮辱,他到底会怎么办?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多铎大声说道,“哥,你说句话啊!”多铎推了一把多尔衮,“你耳朵聋啦?”他的声音一下惊醒了多尔衮,多尔衮这才回过神来,“这事儿是很麻烦。”良久,他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哥,这有什么麻烦的?这明摆着不行啊。难道你想让吉祥嫁给那个太子吗?”一说这话,多铎几乎支持不住,他急忙扶住椅子扶手,那心有多疼,只怕没人知晓。
“多铎,但是大清的安危也很重要啊。蒙古摆明了在威胁我们,你明白吗?有时我们的牺牲是必须的。”不知为何,多尔衮竟说出了这些话,“难道你想大清再次淹没在战火之中吗?我们好不容易才挺进中原,如果因为这次我们决定错了,那以后又该如何呢?”
“哥,你脑子坏掉了?还是慈宁宫那个女人给你下了迷魂药啊?”多铎真是气得快晕过去了,他没想到十四哥变得如此懦弱,“哥,你想清楚没有?那是吉祥啊!是吉祥啊!”
“我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说完这句,多铎便大步走出了房门。“哎呀,多尔衮,你说这些干什么啊!你难道不知道多铎的脾气吗?”阿济格叹了口气说道,“这一次真的要起轩然大波了啊。多铎,你等等我啊。”他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