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央五天前回去了。
他收到了赵青羲亲笔写的一封信，信中将整件事情的原委全部交代清楚，不过对于利用赵景央一事只字未提。
至于赵景央贸然向燕王提亲甚至以此作结盟要挟的事情，赵青羲提到了，或许是因为对于赵景央的愧疚，并没有惩罚他，只是说明了赵景翊与燕昊三公主很早之前就已经订婚事情。
看了父皇的解释，赵景央终归叹了口气，眼中的怨毒减了几分。
半晌，他将信件投入炉火之中，脸上恢复了冷凌。
“赵景翊，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完呢。”
……
玉雪宫御书房里，燕王端坐于书桌之后，省视着眼前站着的冷峻男儿。
只见赵景翊一脸肃然，笔直地站在御书房中央，全身散发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半晌，燕王叹了口气道：“孤不知道这一个多月的征战让你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但你这个样子，让孤很不安心。”
听罢，赵景翊并没有做声。
“如果说一个月前你是沉默寡言的书生，那么你现在更像一个冷面无情的杀手。”燕王担忧道。
他的担忧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担忧。
赵景翊即将和女儿订婚，并且不日将返回云秦。先不说回了云秦云秦王看到自己儿子出来一趟变成这副模样回作何感想，就说女儿和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成了婚，以后的日子也很难过吧。
正思考着，赵景翊开口了：
“我会控制的。”
只有五个字。
比起出征之前，现在的赵景翊更不愿意说话了。
“呵呵。”燕王不置与否。
沉默了一阵，燕王道：“该说的该赏赐的在群臣面前都说完了，既然你没什么话想对孤说，那你就退下吧。”
赵景翊沉默了一下，抬起头说道：“请问陛下，我与公主何时成亲。”
“孤等下让太常寺算算吉日吧。”燕王揉了揉太阳穴：“就这些了吗？”
“陛下……应该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赵景翊缓缓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燕王一惊：“你都知道了？”
赵景翊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与敌将吕凛签订和约的时候，他说出了一个名字，让我感觉很熟悉。”
“什么名字？”燕王问道。
“赵景翊。”赵景翊道：“我想这应该是我的真实名字吧。”
燕王并没有回答他。
“我想知道。”赵景翊见燕王并没有回答，于是追问道。
“你去找伯滔问吧，孤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燕王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你先下去吧。”
赵景翊沉默了一下，接着抱了一拳，转身离开御书房。
御书房里只剩下燕王一人。
足足过了一盏茶时间，燕王才长长叹了口气，惆怅地自言自语到：“要孤怎么回答他？你就是赵景翊，你就是云秦的四皇子？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名字，接着就会发现这个名字究竟代表着什么。呵呵，小璎啊小璎，你可是让父王我丢了个大脸啊……”
……
“你真的考虑好了？”沐云晨严肃问道。
赵景翊点了点头，冷声道：“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状况很不稳定，哪怕是为了小璎，我也想拼此一博。”
“那好。”沐云晨站起身道：“接下来你可能会承受地狱般的痛苦，但某可以保证，没有性命之忧。但若是你半途熬不下来，虽然不会致命，但也会影响神智……你都明白吧？”
“燕王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傻子。”赵景翊道：“我和小璎订婚在即，有些事情，我想先做了比较好。”
沐云晨闻言担心道：“你应该知道，就算你变成一个傻子，小璎也不会离开你的。你觉得燕王的话她会听吗？”
赵景翊沉默了。
半晌，他道：“不管怎样，我必须恢复记忆。经过这段时间的征战，我清晰意识到我自己的人性正在慢慢消失，曾经我是讨厌杀戮的，而现在我甚至以杀戮为乐，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我恐怕会沦为一个十恶不赦的屠夫。这也是你们不想看到的。”
“但确是燕王想要看到的，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沐云晨道。
“你觉得我会甘心成为别人的利刃？”赵景翊反问道，他顿了顿，脸色沉重起来：“有些东西，我想要拿回来。”
“比如？”沐云晨问道。
“赵景翊。”赵景翊轻声吟道：“我想拿回这个名字。”
沐云晨闻言，深深看了赵景翊一眼。
半晌，他点头道：“好，你先休息一下，某这就去准备。”
说罢，离开了房间。
赵景翊也坐回了座位开始闭目养神。
当沐云晨带着戴素素，身后跟着一队扛着各式各样物件的侍女回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来吧。”赵景翊沉声道。
……
一个时辰后，随着最后一声惨叫停歇，房间里只剩下喘气的声音。
看着床上陷入昏迷的赵景翊，戴素素抹了一把汗，转头看向沐云晨道：“就这样吧。”
“也只能这样了。”沐云晨转头看着赵景翊，喃喃道：“希望母亲这个办法可以奏效吧。”
就在这时，木门被推开，两人转头望去，只见一道身着樱色华袍的靓影出现在门前。
看清了来者，沐云晨脸色一变，急忙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呵呵，你们要瞒我到什么时候？若不是李大统领告知，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姬璎怒道，当她看到床上躺着的陷入昏迷的赵景翊时，泪水瞬间夺目而出。她绕开沐云晨，径直跑到赵景翊床前，匍匐到赵景翊怀里痛哭了起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选择？你不管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抛下你不管啊，你为什么……”
看着泣不成声的姬璎，沐云晨和戴素素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大概要昏迷多久？”沐云晨靠近戴素素，压低声音问道。
戴素素低声道：“约莫半个时辰他就会自然醒来。若不出意外，记忆应该能够恢复了。”
“某只担心，这一次给他的刺激太大了。”沐云晨苦笑道。
“没办法，师父说赵公子是因为受到太大刺激和伤害，加上一点毒素才导致失忆和暴走的，我们若是想要让他恢复记忆，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更大的刺激去刺激他的神经。”戴素素道。
“所以你就给他下了十几种毒药，并把他浑身上下的痛穴死穴扎了个遍？”沐云晨白了戴素素一眼：“某不记得母亲的医书这么暴力。”
“教书还因材施教呢！我们就不能因病施药了？”戴素素哼了一声：“放任这个修罗继续下去，恐怕会成为新一代的中原灾难也不一定哟。”
“这句话别再赵景翊面前说。”沐云晨提醒道。
戴素素一愣：“为什么？”
“因为上一代中原灾难是他师父，兵绝方笑。”沐云晨悠悠道。
戴素素张大了嘴，看了看昏迷中的赵景翊，又看了看沐云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真是一脉相承呢。”她嘀咕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