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阳城的月楼总部位于邯阳内城正中的区域里，一栋足有九层的宏伟建筑屹立在这里，算得上是邯阳内城最高的建筑之一。
虽然和云京的月楼一样都是九层，但这座月楼可要比云京的高大多了。沐公子不知怎么，无论是在何地修建月楼，都是统一的九层楼木质结构，就连外表看上去也是大同小异。
但是每一层的高度和广度，却不是各地都相等的。
就比如这一栋月楼，每一楼间距达到三丈有余，整体加起来高度快赶上内城的城墙了。
浩水的这条支流是直接流进邯阳内城，码头距离中心区域也不远。在马车上只呆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就抵达了月楼。
而沐云晨早已经在月楼门口等候了。
“北境王殿下，好久不见。”沐云晨笑嘻嘻地向着赵景翊打了个招呼，继续道：“天蛛也好久不见了，咦，这位是……”他指的自然是伯滔。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琴绝伯滔，这位是阿白。”江梦介绍道。
“云雪沐晨，初次见面，你好。”伯滔向着沐云晨打了个招呼，阿白则是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两位肯来我月楼，可真是让鄙楼蓬荜生辉啊，快，里边请！”沐云晨眼里略带一丝惊讶，但礼数可没有少，连忙招呼各位进楼。
他的会客室依旧在月楼的九楼，此地视野开阔，几乎可以将整个邯阳内城尽收眼底。
待几人坐定后，还不等侍女上完茶，赵景翊便沉声开口了：“沐公子，邯阳这边如何？”
沐云晨此刻正在收拾那一堆茶罐，听到赵景翊的询问，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罐道：“还能怎么样，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糟糕，如果用三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很糟糕。”
“此话怎讲？”听到沐云晨的叹气，伯滔不禁皱起了眉头。
沐云晨苦笑：“这样说吧，十绝会已经完全占据了邯阳，这里到处都是他们的耳目，我月楼若要做些事情，明面上没什么，暗地里是寸步难行啊。”
“有这么夸张吗？”江梦皱眉。
“的确如此。”沐云晨长叹了一口气，随手将一个茶罐递给侍女。侍女行了一礼后，便端着茶罐来到桌前准备为众人泡茶。
“等等，你先出去。”江梦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侍女说道。
侍女脸色一变，一个转身正想逃跑，却被阿白眼疾手快一手按倒在地上。
沐云晨自然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看着被阿白按倒在地上的侍女，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没想到十绝会的探子已经渗入到这种程度了。”江梦此刻面露严肃。
就连月楼沐公子身边的侍女，都是十绝会渗入的探子，那整个邯阳，到底有多少把持在十绝会手中，已经不得而知了。
沉吟片刻，沐云晨对着江梦等人微微行礼道：“不知几位能否将这人交由月楼处置？”
江梦微微皱眉：“你想放过她？”
沐云晨摇了摇头：“不是，让她物尽其用吧。”说罢，从会客室外唤来几个护卫，让他们将这个侍女带了出去。
江梦与沐云晨合作多年，自然知道沐云晨这句‘物尽其用’的意思，于是也没说什么。
只要沐公子说了物尽其用，那么这个人就一定会被物尽其用的。
剩下的用不着他们操心了。
待侍卫将侍女架下去后，沐云晨走到刚刚侍女坐着的地方，盘膝坐下为众人泡茶。他的手法极其娴熟优雅，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琥珀色的茶水从紫砂壶中倒出，淌在白净的茶碗里。
待他给每人都倒了一碗茶后，才放下紫砂壶，缓缓说道：“根据某这几日的观察，十绝会的势力，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为何？”赵景翊皱眉问道。
“某已经查到了，这次十绝选评与往年的十绝选评规则一样，还是由他们内部选出。”沐云晨说道。
在他话语落下的瞬间，伯滔和江梦的表情同时凝固了。
半晌，伯滔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令牌，摸着上面那个‘琴’字，喃喃道：“这难道是烟雾弹吗？呵呵，还以为换了种规则呢。”
“十绝会好计谋，骗了天下人。”江梦若有所思道：“其实也不算骗，令牌都是暗中发放，并且十绝会也从来没承认过令牌与评选有关，但大家都默认为十绝选评换了规则，这一手……”
“是的，正如天蛛所说，十绝会骗了天下人。他们这一手，让江湖中人皆以为十绝选评换了规矩，从而聚集到这邯阳城来。你们进城的时候有没有发现，邯阳城里很是热闹，有太多外来的江湖人士。”沐云晨道：“消息是前几日才发出的，不过与往年不同，十绝会这一次还公布了候选人名单。”
赵景翊等人回忆了一下，都点了点头。
“候选人名单？这……”伯滔有些疑惑。
“但是候选人特别多，每个绝都有五到十名候选者的存在，某怀疑，可能是想激发众势力的斗争。”沐云晨补充了一句，说道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某早该想到，他们这一举动不仅仅是激发斗争，更重要的是，站队。”
“站队？”伯滔江梦赵景翊三人听了这个词，皆是恍然大悟。
“每一个势力早在进这座邯阳城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是站在十绝会的一方，哈斯站在江湖的一方。这已经是不是阴谋而是阳谋了。”江梦沉声道。
闻言，众人皆是点头。
十绝选评已经有过好几届了，无论是那一届，选出了什么人，这些人都会成为接下来十年江湖的重点与核心。
如果和这些人攀上关系，那么各个势力便能够参与进江湖斗争的旋涡，而距离这个人越近，那么飞黄腾达的几率就越高。如果十绝出在自己势力的人头上，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事情。
就比如上一届十绝，兵绝方笑和锻绝鲁锻搞出了六国混战，画绝吴晓击败了对手成为天下首富，琴绝伯滔如今是燕昊宫廷的宫廷供奉，剑绝长孙天骄带领长孙家族挤如了一流世家。
可以说，只要拿下了十绝的名号，再站对了队伍，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
“如今十绝会已经是锋芒毕露了，如今摆在面前的，都是阳谋。”沐云晨表情严肃地说道：“现在江湖中分做两股势力，一是支持十绝会的，二是反对十绝会的。但就如今邯阳的盛况来看，恐怕支持十绝会的占了绝大多数。”
“毕竟十绝会树大好乘凉，再说了，对于很多小势力来说，不管江湖是统一还是分裂，统一的人又是谁，对于他们都没有丝毫影响。还不如追随十绝会完成江湖统一，这样自己还有个从龙之功。”伯滔道。
赵景翊点点头：“对。十绝会对江湖中人的心理把控简直是滴水不漏，轻而易举就将大部分江湖人紧紧抓在手中。不管怎么说，江湖不能统一。”
“诸国现在也意识到了这个即将诞生的恐怖势力，都在联手打压。本来云秦才是十绝会配音的傀儡，但在云秦官府的帮助下，我们已经取得了初次胜利，将十绝会留在云秦的根须斩断。要不十绝会也不会将重点放到邯阳来。”沐云晨道：
“总所周知，无论是燕昊还是锦国、南楚、大曲、汐国，都是屹立数百年之久的大国家了，如果十绝会想以那些地方为根基发展的话，诸位国君定然不会允许这样一股威胁到自己的势力坐大。
“而月苍和云秦不同，月苍是徐商新建立，根基本就空中楼阁，而云秦刚受重创不久，元气尚未恢复，这两地无疑是最适合十绝会坐大的地方。
“若是一两年前的云秦，则比月苍更加适合。那是的云秦，各路军队群龙无首，又有叛军又有流寇，那子秋更是十绝会一手培养起来的傀儡。
“其实当时十绝会都打算图穷匕见了，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云秦的西域还藏着这样巨大的一股力量。
“而后的云京清扫，北境狼灾，江遥之乱等等，都是十绝会曾经在云秦的布局，哪怕陛下重新复辟了云秦，他们都还未死心，都还想借着云秦的驱壳生根发芽。只是在云秦和大家的努力下，云秦才从十绝会的魔掌中逃离。”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沐云晨有些口干舌燥，但他该说的还没说完。喘了口气，他继续说道：“根据月楼分析，云秦这几年的问题，应该都是十绝会搞的鬼，他们想要培养一个傀儡起来。”
赵景翊默默听着沐云晨的解释，心中哪怕怒火滔天，外表上也没表现出来。一旁的江梦倒是发现，赵景翊浑身在发抖。
并不是天气寒冷，而是他在强行压制这股愤怒。
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天下苍生，不顾云秦百姓，云秦付出这几乎亡国的代价，确是有人为了达成目的而造就的。
这一消息不禁让赵景翊怒火心中燃。
沐云晨自然也注意到了赵景翊，连忙关切道：“北境王，没事吧？”
“没事。”赵景翊挥了挥手，咬牙道：“我不会让十绝会得逞的。”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沐云晨道。
赵景翊点点头，表情颇为平静道：“自然，现在敌众我寡，我可不会做出什么自讨苦吃的事情。”
他没有怀疑沐云晨的话的真实性。
云秦这些年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情，但如果将所有的线索连起来，那么便会发现，一只无形的手一直操控着这一切。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赵景翊忍不住长叹一声。
“不管怎样，已经到现在这一步了。”江梦沉声到：“既然云秦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先想想邯阳的事情吧。等一切事了在去思考过去也好。”
闻言，众人点了点头。伯滔开口道：“云雪沐晨，局势现在怎么样？知道十绝会马上要做什么吗？”
沐云晨摇了摇头：“他们什么都没做，或许只有等到十绝选评真正出了结果，才知道他们的动作是什么。”
“唉。”伯滔叹了口气，苦笑道：“那我们现在就只剩等了？”
“只有如此了。”江梦也叹了声气，看着沐云晨道：“十绝选评就是这几日了吧。”
“五日之后。”沐云晨一口答到：“在结果出来前，我们以不动应万动吧。”
“同意。”
“好。”
“没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