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赵青羲亲自带领讨逆军从云京出发前往江遥走了十天,这次赵景翊只花了六天时间,便抵达了江遥城。
上一次十万大军全是步兵,而且又规模庞大,行军速度自然有影响,而这一次虽然是车队,但规模小,又都是战马或马车代步,速度自然快了些。
赵景翊坐在马车里,望着不远处已经能看清城门的江遥城门,有几分感慨。
这里是东城们,也是当时的主攻城门。显然,经过半年时间的修补,战火留下的痕迹已经烟消云散,而现在的东城门一片繁华热闹。
庞大的车队还是引起了一阵轰动。虽然那些商队动辄都是数百人规模,江遥百姓已经见惯不怪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威武的骑兵护队。
云秦对民间护队要求极其严格,哪怕是有钱的大商会也不敢愉越,别说赵景翊亲卫这般精锐的护队,哪怕是着厚一点皮甲的护队都是不允许的。当然,商户如果有需求,可以寻求军方的保护,军方也提供镖局服务,只是价格不菲。这笔收入,也是云秦军方的一大笔收入。
江遥作为云秦商贸最繁华的城市,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那些大户的排场可要比赵景翊大多了,但依旧没有这支精锐部队给人带来的冲击力更大。
这支亲卫可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每个人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卒,哪怕只是一点威势,都不是一般百姓能够消受得了的。
于是,百姓或者其他商队纷纷给这支充满着凌锐之气的车队让路。使得赵景翊等人几乎没有停顿就进入了江遥城。
与一年前相比,现在的江遥城可要繁华得多。没了战乱,江遥城再次恢复了云秦商贸第一城的模样,论繁华程度,甚至还隐隐高过云京。
马车内,看着这古朴而高大的城墙,赵景翊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似乎在为这座古城的死而复生感到高兴。
进城之后,江梦便和赵景翊分开了。她要前往天网位于江遥的支部开展工作,而江遥给赵景翊准备的宅邸在江遥城的另一侧,靠近城内运河的位置。
先辈为了商贸方便,不仅在江遥城最南修建码头,而且修建了一条足够中型船只通行的水渠,将水源由西城门引进城来,再从南边引出去。赵景翊的府邸,正好在南边水渠入浩水的地方。
这处府邸可要比赵景翊在云京的府邸大多了,光论面积就是云京四皇子府的数倍之大,其中更有精美的园林、后花园等等,哪怕是容纳数百人都没问题。
这里本是江遥城一处富商的园子,但由于该富商在内乱中给叛将子秋提供过资源,在讨逆军进城后便被满门抄斩了。这座精美的园子也就空了出来,留给原本的一些奴仆打理。
此番赵景翊正好前往江遥,赵青羲便将这个园子顺势赏赐给了他。
看着这规模宏大,精美至极的园子,赵景翊只感觉有一股窒息之感,半晌,他才闷生生得说道:“我们在前线拼死拼活才赚到一点点赏赐,后面这些不用抄心战事的富商竟然如此挥霍,真让人不爽啊。”
但不爽归不爽,将这样一个精美的园子收到自己名下,还是一件很让人愉悦的事情。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进驻了这个园子。
园子虽然闲了一年,但其中奴仆还是精心打理着的,直接入住完全没有问题。
但赵景翊却闲不住,入住第一天,就把园子的后花园掀了,说是要修什么校场,吓得那些原有的奴仆大惊失色,连忙将奇花异草搬到其余园林中。
接下来一连几天,庭院里就没歇停过,不是这里改就是那里改,而唯一留下的前院现在摆满了奇花异草,都是奴仆们从其他地方抢救过来的。这些奇花异草价值不菲,甚至有些是世间罕有之物,贵重程度之高根本无法想象。
但新来这位主子明显不喜欢这些,倒是喜欢铁马兵戈之事,白瞎了这么好一个庭院。
那些奴仆现在想的是,如何将这些奇花异草变现成金钱,或许这样能讨新主子开心吧。随着时间推演,从庭院其他地方撤来的奇花异草已经把前院都塞得慢慢的,只有中间留有一条道供人通行。
主管连忙联系了身为庭院之主的赵景翊,询问是否能将多出的奇花异草卖出。在得到后者肯定答复后,奴仆们也忙了起来,联系各种商会,联系各类富豪。
倒不是赵景翊焚琴煮鹤不解风情,只是他要做点更实在的事情。
表面上是修建校场,修建兵营宿舍,其实暗地里修建暗道、碉堡、暗室等等功能设施。工匠是从江梦那里请来的 ,图纸也是江梦提供的,为的,就是将这座庭院变化为一处大本营。
在现场指挥了几天后,赵景翊也感觉到索然无味了。这般大刀阔斧的改建,没有个一旬恐怕是下不来。反正施工已经步入正轨,赵景翊便带着陆顷、荆祁,再加上四位亲卫,一行七人偷偷摸摸出了城。
到江遥也有些时日了,赵景翊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早点去做了比较好。
这次出城的目的地,自然是许家老宅。
根据吴晓所说,许家作为天下第一刺客家族,其老宅的位置很少有外人知道,只知是在江遥,却不知在江遥的哪一个方向。
吴晓给了赵景翊一块玉佩作为信物,让赵景翊带着信物去江遥正北十里处的一个镇子询问。
抵达那个镇子的时候,正值正午。
看了看着这座雕有‘天圆地方’字样的牌坊,赵景翊望着有些萧条的小镇,眼神中有些复杂。
“应该就是这里了。从北城门出来,刚好十里。”荆祁说道。
“嗯。”赵景翊摸着下巴:“这座镇子以前应该挺繁华的,但不知为何现在萧条下来了。”
陆顷附和着点点头,他注意到这座小镇的楼阁都十分奢华,但是很少有人居住。至于原因,他们就不太清楚看。
大街上走动的全是中老年人,几乎看不到年轻人的身影。
赵景翊上前几步,摸了一把牌坊的底座,之见上面厚厚的一层灰,显然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正在赵景翊思索的时候,荆祁悄悄捅了捅赵景翊,指向一旁的茶楼,低声道:“这座茶楼是个交易场所。”
“什么交易场所?”赵景翊问道。
“与杀手交易的场所。”荆祁指了指茶楼上挂着的牌匾。和悦茶楼四个烫金大字有些灰扑扑的模样。
“你这么知道?”陆顷小声问道。
“喏,牌匾上,和悦茶楼四个字中,和的上方和楼的下方各有一个黑点,你看见了吗?”荆祁解释道。
一行人点点头:“看见了。”
荆祁抬头继续望着那块牌匾道:“这是暗语,一般有这种标识的牌匾,里面都会有此刻做生意。不过我们不知道暗号,也没办法进去询问。”
“暗号吗?”赵景翊翻看着手中的玉佩,指着玉佩上的一处刻字问道:“会不会是这句?”
“杀绝长夜?”荆祁品味了一下,皱眉道:“太直白了吧,一般暗号哪儿有这般直白的。一般都是:喝什么酒?十二年的女儿红。没有十二年的女儿红。那来十二年的一线喉……”
正在荆祁举例子的时候,一旁突然传来一道老迈浑浊的声音:“只有三年的火刀子。”
荆祁一愣,下意识说道:“来半杯。”
“我买酒从不卖半杯。”那道声音继续响起。
赵景翊等人转身过去,之间一杵着拐杖的老人站在身后,与荆祁对话着。不知为何,赵景翊总感觉老人眼神里爆发着噬人的光芒,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但我偏要买半杯。”荆祁继续道。
老人轻轻跺了跺拐杖:“半杯的火刀子没有,半把刀子却有,不知要刀锋刀尖还是刀柄?”
“杀绝长夜!”这句话是赵景翊说出的。
在他说出这四个字的瞬间,老者眼神中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其骇人的光芒,但随即便收敛了起来:“几位贵客来此何干?”
“探亲。”赵景翊言简意赅,他好歹也是征战沙场之人,岂会被老者的眼光所吓到,顶多有一丝发毛而已。
老人看他的目光,不像是杀意,更像是盯住猎物的财狼,让人感到背后阴嗖嗖的。
“探谁家的亲?”老者继续问道,眼神愈加锋利,如一并匕首直插胸口。
“探许家的亲。”赵景翊上前一步,双目之间爆发出同意锐利的光芒,逼得老者面露惊讶。随即,老者闭上了眼睛,在睁开的时候,已经没有那股择人而噬的凶光,只有属于老年人的年迈。
“回去吧,我们镇上没有姓许的人家。”老者转身走去。
“但请老先生看一件物事,看完再走也不迟。”赵景翊上前两步,将玉佩递给老人。
老人在看到玉佩的一瞬间,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杀意继续翻腾了起来:“谁给你的?”
“我姑姑托姑父给我的。”赵景翊道。
“你姑姑叫什么名字?”老者问。
“只知道姓许,姑父姓吴单字名晓。”
“吴晓?”老者面露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他说道:“那你跟我来吧。只允许带上刚刚对暗号那人,其他人就在这里等着。”
“好。”赵景翊一点头,回头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等我,荆祁,我们走。”
一位亲卫试探着开口道:“殿下……”
“无妨。执行命令。”赵景翊摇摇头,指了指这里:“就在这里等着我。”
“是!”四位亲卫加上陆顷原地行了一礼。
而荆祁则上前两步,站在赵景翊身旁。
老者斜眼看了一下两人:“跟好了,别迷路了。”说罢,向前走去。
赵景翊和荆祁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