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早地回了府,她觉得比起这种繁华之热闹,她还是更适合一种冷清,有句歌词叫“孤独是诗人该有的体会”,虽然她还远远不够格成为一个诗人。
小啄了几口,似是有了醉意,于是族主大人便找人送星冉回了府。走在路上,冬夜的风吹在微热的脸颊之上,有些清凉。
“我自己走走就好了!”她吩咐道,自己回了府中。一路之上,抬头看了看夜空,染点星光:是否你也曾有过那样一种感觉的?置身于繁盛,成为了焦点会紧张,成为不了焦点又会觉得无意彷徨。不喜人多,将自己隐没于其中,佯装着他们的欢乐,装得不像便显得异样。远离了那份喧嚣,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又是一种孤独油然而生。真是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才好,好像怎么活都有点儿别扭。
想着想着,她不经意地轻笑着。万家灯火,街巷无人,族堂之人宴席酒肉,贫小之家欢聚一堂。而她一方不属一方,不知从何时开始,她觉得自己的世界越来越小了,小到只有了她自己一人,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有些虚幻的梦。
微微抬起头,忽见对面有一个同她一样有些落寞的身影,夜里黑,她缓缓向前走着,他也向前走着。街头巷尾只有这两个身影,他们相互靠近,目光皆是向前,脚步也是向前。夜幕之下彼此只是不见脸的两个黑影,脚步不急不躁,缓缓地,轻轻地。
一步一步近了,在那个交点处,他的目光仍是向前,她的目光也还是向前的。就仿若是两个不相识的陌生人擦肩而过,她继续向前慢慢走着,他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了头,转身看着她,嘴角一个微笑:“冉冉!”
她失神的眸子愣了愣,转身看着那个说话的眸子,看不清,却是可以听清的。他从袖中掏出了一个东西,轻轻推了推那个按钮,一个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难以睁开眼。他轻笑着朝着她走进了几步,手电筒的光束从他这边擦到了她的脸颊,借着这束光亮看着彼此。
就是这样所近也不远地对视着,她依稀可见他脸上那让人安然的微笑,无论遇到什么事,看着如此的他,总能让人心神一片安定。她的错愕渐消,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片浅浅的微笑,大脑一片空白,整个眼中只剩下了那么一个他,不炽热不冰冷的刚刚好的温度,让人让人体温上升不多不少的0.2℃。她该是有多庆幸自己来到了这里,可以遇见一个他,一个不是自己的那个他。她从来不会奢求太多的,她甚至会觉得或许并没有什么结果的,只是有了这份遇见便足已不负自己。或许她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和思绪,但她能清楚自己的心绪,或许她也只需要看清自己的心绪即可。
逸觞缓缓地朝着她走近,他的喜怒哀乐从来不会如她一般轻易外露,经历过太多的他可以轻易自如地去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不似她总是大喜大悲地被情绪左右。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一点点离她越来越近,或许她忙着看他,还未发觉自己脸上正洋溢着喜于言表的笑,那毫无掩饰的欣悦充分外露着,梦幻一般的感觉让她只能屹立不动,愣在原地。在那伸手便可触及处,他停下了脚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该说些什么的吧,可是不想去想什么了。就只是想,让这一刻漫长一点儿,再一点儿,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看着他和她一直在靠近,不多言,不多语,什么都不需要了,让这个世界只剩下两个人该有多好。一个人总是太孤单了,人多了也不好的。
“冉冉,好久不见!”他的语气轻缓。
她看着那双眸子,突然不清楚这话是何意了!是疏远了吗?是淡了吗?是他没有你想象中的的那份在乎吗?
在她无限思虑之际,他笑了,轻轻伸手捋起了她耳畔的一缕发丝,她微皱的眉梢一惊,耳畔微红。逸觞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手指轻抚上她的发梢,关掉了那一束光,顺势拥她入怀中。
“明白了吗?逸觞也想你,所以是好久!”
她笑了,又唏嘘着看着两旁道:“喂,这可是在大街上的!”
“这个世界,还有同我们一样的孤独患者吗?”
“有啊,好多的吧!”她轻声笑道,感觉着他的温度,寒夜里别样的温暖。他和她都不是那么主动的人的,只是都是一旦认定,便就执着到固执的。
逸觞牵着她的手走着这条漆黑的路,缓缓向前,没有去向,没有目的,就是这样并肩而行,相行谐谈。
“你怎么来得这么突然?”她心中还是有着感动的,似乎每次她需要他时,他都会奇迹一样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逸觞想做的事都会做到,说了有下次就一定会有下次的。”
“逸觞也越来越任性了,今天可是什么日子啊,你这个主人都跑了!”
“逸觞永远有冉冉眼中的理性!”
“真的吗?”
“当然!冉冉,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哪儿?”
“跟着我就好了!”
她不得不承认跟随着他心中总是会有一份踏实和安心,她这个没主见的人挺享受这种感觉的。
“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第一次不是在星系寺吗?”
“很奇妙,逸觞第一次来星都,在这儿遇到了一辆马车,那时微风拂窗,你没有看见窗外那个骑马的人,我却看了你一眼的!”
星冉回想着,微微笑着。
“我带你去我们第二次相遇的地方!”他带着她穿过了一片小山林,远方灯火已远,唯有星光微弱地照着这片小原崖。朦胧漆黑让星冉毫无方向感可言,她尽力地放亮双眼,依旧掩盖不住那片小迷茫。她有些怀疑,逸觞是属猫的吗?这样黑黑的,他也能分得清方向?隐约看见他触动了什么机关,仍旧一片漆黑。她也不需要清楚那条神秘的路,至少现在,有他在。只是她从没想过,以后会是自己一个人那么熟悉那么频繁地走下去的。
“冉冉!”逸觞叫着她的名字,他将她的手放在了某个地方,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一盏盏星星灯让人眼前一亮,映着他们的脸。星冉轻轻转身看向四周,一片陌生的林子在黑暗中烨烨生辉。
“这是落伊的?”她轻坐到了一棵树下,抬眸看着。
“以后这里便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这里,除了我们,谁也进不来。在这里,将自己全然与世界隔绝,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让心静下来思索,不慌不忙。等过些时日,也或许会很久,便可以在这里看到独属于我们的满天星,那时或许是有萤火相伴,明朗星光,繁盛了的绿叶和这些灯盏交相辉映。”他也同她一起坐到了这棵树下,或许他们之间不需要那么亲昵,要的也只不过是亲近。
星冉被这一系列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微微垂眸:“逸觞,为什么我感觉你…”
逸觞抬头,嘴角带些苦涩的笑,语气依旧如常,“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记得那次我们从蓝灵谷的那口井下暗道逃出来的时候吗?我们逃出来的那条是蓝延骥新设的,从蓝灵谷到木槿林,火都不远处。还有一条便是他不曾知晓的,星冉父母的定情之地,从蓝灵谷到星系寺的。”
星冉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那也就是说,你其实是从木槿林到了星系寺?”
“对啊,火族晚宴退场早,之后出发,两个时辰到,你们星族都是要守岁的,想着你也不会等不到我到的吧。”逸觞说完又故意调侃道,“不过是尝试一下,某人刚才是不是在想逸觞少主居然为了她任性到连大事都不顾了,一方面感动,一方面又不自在,别扭了啊!”
“谁说的,才不是呢!”星冉本还想解释却又无话可说了,便就轻轻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心中确是舒坦了些,不经意地问道,“逸觞,等满天星花开了,你可会再来陪我看看!”
逸觞的笑顿了顿,语气轻微了些:“会的,满天星花开季,逸觞便会再来与冉冉共享。”
“说好的,给你的礼物,我可是一天都不少的,在我房里的那个盒子里,你有空了无聊了想看了,就是实在无事可做了的时候再看吧,里面的是我,文采拙劣,行文冗长。”
“情真意切!”逸觞笑道,看了看,挑了一篇,“读给我听!”
“星冉第一次尝到了所谓爱情的滋味,她常会去思考,这是一种怎样微妙的感情,让人想起来就会心满意足。他和她之间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呢?只不过是当你即使一人时,你也不会觉得孤单冷寂,因为心中装满了一个值得你去怀念的人。她也会去想念他,想着他们已有多久没有见面了,会想很多很多,比如:他现在和谁在一起?会和堇言吗?每每想到这儿,她都皱起了眉,陷入了沉思中。她不自信,一点儿也不自信的,不是对他,是对她自己。她总是避免不了自己的平凡卑微,她甚至不及慕堇言千分之一,而逸觞那么聪睿之人为何会选择了她,是他的话她太过信了吗?偶尔一些人的利益分析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越想越觉得混乱。高兴时还好,安慰一下自己就过去了。不开心时那可就是重度怀疑人生,轻度抑郁呢。”星冉给逸觞读着,读着读着自己笑了起来,“好了,你自己看吧。”
……
那夜,她同他说了好多她的故事,他听着。她不知道,那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却也将是唯一一个。
以轩和凌霄这两个新任主事的也商量过了的,今年两家在一起过,雨族族主、族主夫人、少主去往风都,两家人坐在了一张桌上,也算是其乐融融的。
人前一席一宴会,人后便就是一家人坐在一张桌上,封族主对小桔可是十分满意的呢!
“子画啊,你这个族主着实比我们几个要幸福得多的啊!我这府里,小桔没来之前,肯定没有你的热闹。”封族主道。
“那是你自己不要,这可是要看看屹腾更想要的是什么了。”于族主笑道。
“来,吃菜,自家人就不谈其他的事了。”封族主道。
“小桔,真还是一点儿没变呢!”以轩道。
“变什么啊?哥哥还不是一样。”
“说你呢,扯我干什么!”
……
宴会过后,晴茉扶着有些醉的常天华上了马车。
“别装了!”上车后,她便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抬起头,迷离的双眸立即清明了起来。
晴茉淡淡地看着窗外:“演得戏多了,也就琢磨透了。”
“别总这样,你不该是这样清冷的,有时候让我们就待在人前好了。嫁给我让你这么难受吗?这么美的脸为什么不笑一下!”他轻叹道。
“世间美人多的是,爱笑的也多的是。”
“你和他认识?”
“谁?”
“那天掳走你的杀手。”
“我怎么会认识他?!”
“你说你要搬离我的房间,自己住到后院去,我纵容了你。”
“给三公子腾地方,你不也是早就受不了了,刚好遂了你的愿。”
“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风晴茉,你可是我的夫人,名义上永远都是。”
“是啊,名义上!我陪你演好戏,帮你应付了封族主,你给我该有的尊重和自由。很公平,至于那个杀手为什么会在府里,你比我更清楚的吧,答应你的我会做到的。”
“那你想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晴茉不语,表情淡漠。
“你可知蓝延骥?”
晴茉看着他:“你是准备联合他让风族内忧外患吗?”
“那是让他封屹腾、封凌霄内忧外患,等我坐上了这个族主之位,你可就也是族主夫人了的。”
晴茉淡淡一笑:“那我等着。”
“只要你也肯帮我的话,想着他们那一家人把你害至如此境地,难道你不恨他们吗?你忘记了你爹娘是怎么死的吗?”
晴茉的心颤了一下,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
“没关系,我不逼你的,你自己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