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总是那么容易被打破,是上天总不能让人如愿吗?
雨族桦城中,早已有了一个恭候多时的人了。
“前辈这是何意?用这种手段把以轩抓来?”
“你们还真是一群孩子,贪图着眼前的安逸,难道都未曾想过以后的吗?以后你们的后裔是何身份?你以为他风族在这权益威胁面前就能遵守着你们风雨的约定吗?真是天真,你的存在,还有雨化士的存在,在这之后,即使你无心,即使你们雨族无心,对他风族而言绝对都还是最潜在的威胁。你信任封凌霄,可你能确保之后的风族之后都能像他封凌霄一样吗?目光短浅,孩子,今后的路还多着呢!”
以轩没有说话。
“就正如现在的桦城一样,表面上与往常无异,可实际上呢。没有觉得风族的那位挺聪明的吗?首先用他风族的自己人替换掉了你雨族四大城池的城主,看看这桦城的那位城主,是如何对待雨族族民的?赋税加上一倍,这桦城本是富裕,还能撑得起来,可是若是以后其他的城池呢?族族终有别的。”
“两族可以融合的,长久了,便就没有风雨之分了!”
“那这个融合过程呢?这世间总要有血淋淋的付出才可得到安逸的,自然之道。你知道为什么会有现在的南宫逸觞吗?”
以轩平静地看向他。
“你们这一代真是奇怪,都还想着不争不抢,都还想要厌弃这个至高无上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身份。我和堇儿第一次同逸觞相遇时,他说自己叫安逸觞,改了名换了姓。那时他十岁,是个极为聪明的小少年,他说他不是怕他一个人担不起,他只是不想去担,既然有人争抢着去,那么便就让他们争抢着去吧。我教诲了他三年,你知道我是如何说动他的吗?”
以轩看着他,听着。
“我带他去了火族的一座城,带他看了看人间疾苦,告诉他现在火族的那位平庸无能,终有一天,这些百姓会毁在他们的手里。他回去还真不是为了什么少主之位的,不过就是重振他的火族的,解救百姓于水火,他将之视为一种责任,他的责任!”
“似曾相识的做法,前辈也准备用在以轩身上吗?前辈还是前辈,以轩却不是逸觞的。”
“我已经派人将消息传出去了,以轩少主便就是风息侠,风息侠便就是于以轩。让这个真相提前,你就会明白了,你们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你…”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路我已经帮你铺好了,只要你循着我的意走,这天下便会是你的囊中之物的。”
“说到底,前辈还是想将这天下变成自己的囊中之物吧,前辈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来,偏要拉上我们这几个小辈?”
“我已经派人将溪儿带回我的木槿林了,做不做由你!”
“蓝延骥,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的,你居然这样对她?”
“我都是在为你们好,你按照我说的做就好了!”
“我要是不呢?”
“那你就别想再见到溪儿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
“给我一个回答就够了,你要做的也很简单,我助你坐收渔利就好!把这个吃了,然后按照我说的来做。”
“做什么?”
“去这些城池,以以轩少主的身份秘密前去。告诉他们,以轩少主还是以轩少主,雨族从未曾臣服于他风族。”
“本就从未是臣服!”以轩瞪着他。
“你懂我的意思,告诉他们以后还有以后,以后的雨族还只是你于以轩的,还是只能姓于!”
“那他们该是如何看我的!”他瞥过他一眼。
“那就要看你是怎么说的了。”
“溪溪她…”
“要么是一时要么是一辈子,你自己选吧!”
“蓝延骥,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把人逼到如此境地,还是要用自己最亲的人!”以轩皱眉看着他。
“我是在为你们的将来考虑的,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的,现在当个恶人又何妨!只要你做得够好,最多三年。想想先有这三年然后才是一辈子的,我女儿要嫁的自然不可是碌碌无为之辈。现在便从桦城开始!”
“桦城城主又不是我雨族人!”以轩赌气似地说着。
“他可以换一个城主,难道还能换了一城的人吗?你一个当过雨族少主的人该不会连雨族人都识不得了吗?”
一方木槿林中,多了些喧嚣的孤寂。
“蓝延骥,你这个疯子,你就是个疯子!你把他怎么样了?你凭什么,凭什么?”梓溪近乎于咆哮地对着他道。
“你是我的女儿,他要当我蓝延骥的女婿,没有点儿本事怎么能行!”蓝延骥道。
“你何时承认过啊?我不是了,我早就说过了,你要我的命,随时可以拿去,那一半是你给的,你到底还要怎样?小时候我千方百计想要讨你的喜欢,你不要,现在长大了,你还是不想让我好过,你算哪门子父亲啊!”她质问着他。
“溪儿,我知道,以前是父亲对不起你,是我疑心重,不该不信你的母上,所以,我现在就是想要弥补你们。”
“弥补?那你把以轩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溪儿,你要理解为父的良苦用心。”
“什么良苦用心?你就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野心,我们都无意于你的那些自以为是的伟大计划,我们对那些不感兴趣的,你…”
“那只是溪儿你,你可是觉得自己真正看透了那位以轩少主,孩子,你没有的。”
“那也是我的事,你凭什么管?以轩是什么样的,从来不用你来告诉我。就算他真的像世人认为的那样玩世不恭,他也还是我的风息侠,没有人可以替代的,更何况那个人是你的,蓝延骥!”
“我知道你恨我,不过,溪儿没关系的,总有一天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他缓缓转身。
“我都知道了!”溪溪朝着他喊着,“蓝槿明和逸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他们都该姓南宫的,而你,你可是该恨,恨谁啊?恨蓝林庭,瞒了你这么多年,让你一直蒙在鼓里,到头来连自己为什么死都还不知道的。恨南宫霍炎,恨你本还能值得骄傲的儿子还有你最看重的徒弟都是他的儿子,而且他还活着,现在活得不知道比你好了多少倍。现在逸觞醒不来了,蓝槿明的眼睛瞎了,你觉得自己的报复可是成功了?”
“住口!”
“戳到了你的痛处了吗?你想过堇儿吗?你不了解她吗?你为何要那样逼逸觞?”
“我未想过,他南宫逸觞也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你敢说不是你逼的吗?你敢说现在这个样子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吗?我的父上啊,你已经毁了你一个女儿的幸福了,那还是你最引以为傲最最亲的女儿的幸福的啊!现在,你还想继续毁掉另一个的吗?你自以为是的好那都是你的自以为是的,你从来都不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的,从来都不知道的。”
“不,权位才是这个世上最真实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抵抗得了的,我跟他谈过了,他也答应了我,同我合作!”
“不会的,我不要让他成为下一个逸觞的,你休想!”
“是他先动心的,你们女子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东西对一个男人的诱惑力有多大的!溪儿,你耐心等待些时日,等我把他调教好了,会让你们见上一面的!”
溪溪在这里闹上了一阵子,把蓝延骥折腾得也不轻,他暗叹:这性子真是不随她娘亲,一点儿都不随,甚至是比她养母蓝林庭还要倔强太多。本还想再好好享受一下父女间的天伦之乐,对她多一些弥补,就像以前和堇儿一样,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来人,把这封信拿去给炽炫!”
“诺!”
“大小姐!”
“怎么了?”堇言刚刚批好了折子,轻轻揉着太阳穴。
“炽炫有事禀告!”
堇言抬眸,微皱着眉:“他的?”
“是!”
“什么事?”
“主人想请您去一趟!”
堇言没有说话。
“主人说,他请来了小小姐。”
“溪溪?”
“是!”
“他也真是够了,发生了什么?”
“炽炫不知!”
堇言垂眸,若有所思。
“主人,小小姐的脾气很大,一路打了出来,我们不敢动真格,怕伤了她!”
“我去看看!”蓝延骥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一过去便道,“溪儿,可是他们惹得你不高兴了?”
“不是他们,是你,蓝延骥,你就想一直把我囚禁在这里吗?”
“你们都下去!”
“诺!”
“父上知道以前是自己对不起你,误会了你的娘亲,所以现在就是要弥补你的。”他语气平缓,他都觉得自己这骄傲得活了半辈子了,还从未对人这样有些低声下气过的呢!
“让我走!”
“你要去哪里?父上可以陪你一起。”
“我不用!”
“你把以轩怎么样了?”
“我只是让他去做了他该做的事,不经过我的考验如何能配得上我的女儿,待到他做完了,你们自然会见面,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溪溪怒视着他,心里火大得无处去,赤手空拳地同他动起手来了。
一拳急急过去,本想让对方措手不及,奈何对方太过老练,就在那将近的一刹那,自如地躲闪了过去。溪溪止步,手脚并用,蓝延骥退步,不出招,却也总能自如躲过。
“好样的,不愧是我蓝延骥的女儿。”
溪溪住了手,懒得跟他打了,反正打不过,便就继续动起嘴来了,“你就这么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那要是将来蓝槿明做了这天下之主,你是不是说那该就真是你的儿子了。”
蓝延骥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了。
“父上,溪溪!”正此时远处传来了堇言的声音。
“堇言!”溪溪笑着走了过去。
“父上,堇儿想同溪溪谈谈心,可否?”那声音还真生分了些。
“嗯!”蓝延骥微点头。
“父上放心,堇儿不会放走溪溪的,只是有些话你让我们姐妹俩自己说说即可!”
“你还叫他父上?他都把逸觞害成这样了?”
“逸觞的事也不能全怪他的啊,逸觞说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等着,或许会有转机的。”堇言淡淡道,掩映着自己的悲伤,“今天,谈谈你的事吧!”
“他抓我一定是要挟了以轩些什么的,他就是不愿意让别人好过的吗?”
“父上呢,也是个固执的人,他认定了的事从来就没有商量的余地的。记得吗?他的棋艺一直没那么好的,可是又一直不愿意输。你故意输给他,他会生气,你让他赢不了,他也更会不高兴。”
“现在还是?”
“嗯,那时候可是把逸觞为难到了,输也不是,赢也不是。后来逸觞学会了一个办法,就是要不露痕迹地输。自那以后,逸觞和谁下棋便就再也没有赢过了,一个会下棋的人若是可以输给逸觞,那才算是高人了的。”
“堇儿的意思是,也用这种破棋之道对付他?”
“要对付他呢,软硬皆不易的,太软他不会在意,过硬他更不会在乎。咱们便就顺着他的意,走自己的棋路!”
“好!”溪溪微笑着点头。
“父上!”
“堇儿,你能来父亲很高兴!”
“那天是堇儿情绪过激了,堇儿作为一个姐姐该对溪溪说的已经说了,毕竟你也是我们的父亲的,血脉相息。不过堇儿还是要说一句,希望父上有些事做得不要太过分了,我们可也是你的亲生女儿的。”堇言说完便就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的日子,溪溪也没有太过吵闹了,不过也还是没给他太好的脸色,偶尔跟他斗斗嘴,真是也能把人气个半死或是哭笑不得。他仿若觉得自己现在才开始有点儿是在学当一个父亲了,槿明、槿灵小时候都是比较听话的,或是闹得都是他们的娘亲的吧。他当着一谷之主也是日理万机挺忙的,甚至是连孩子们的哭闹声都极为少听见的。如今这个女儿大了,还真是虎父无犬女,特别能和他抬杠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期待从她口中听到一句“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