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不大,也就能乘坐七八个人左右。
应石坚等人坐上船后,因为空间比较小,显得有点挤。大家也没什么心情说话,都沉默着,有的抬头望天发呆,有的看着船夫摇桨,在江面上荡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小船经过龙江港的时候,被巡逻的官兵拦了下来。
“官爷,这是龙江造船厂的船,前去木材厂取木材的。”水夫急忙将船靠码头停了下来,然后规规矩矩地上了岸,往巡逻官兵手里塞了一百个铜钱。
岂料那官兵竟一把将钱推开,冷声道:“本来只是循例调查,你心虚什么?怕不是龙江造船厂的人,冒充的吧?船上的人,马上给我下来!”
他这一嚷,附近巡逻的官兵以为出事了,呼啦一下都围了上来。有几个人更是拿着长矛,对准了船上的几人。
应弘文等人都愣住了,那几个帮工兵士急忙举起双手喊道:“别误会,我们是驻扎在龙江造船厂的帮工兵士,隶属于昭勇将军麾下。”
“下船。”为首的官兵小队长大喝了一声。
那帮工兵士还要再说什么,应弘文一把拉住了他,低声道:“别吃亏。这些不是应天府的官差,都是驻扎在城西的水军,得罪不起。”
帮工兵士听了,只好作罢,跟着应石坚父子上了岸。
到了岸上,没想到这些巡逻的官兵中倒是有人认出了应石坚父子三人,便走到小队长吕文达耳边低语了一句。
“应天船场的?还是廪生?”吕文达看了应弘文两眼。
应弘文便走过来抱拳施礼道:“小生应弘文,见过诸位大人。”
“即是廪生,又是应天船场的,想来应该不是从月港来的细作。你们可以离开,其他人等我盘查核实身份后再放行。”吕文达大手一挥,便让人放了应石坚父子。
虽说是放行了,但是船还被扣着。架船的水夫和帮工兵士也被扣着,他们总不能自己前去木材厂取料。
应弘文和父亲商量了一下,应石坚便和应弘兴回龙江造船厂通知何清风,应弘文则是留下来等着盘查结果。结果还没等应石坚带着人回来呢,这边就已经调查清楚将人给放了。
水夫瞧着这情况,心里有点发虚,便问应弘文道:“接下来如何?在这里等人,还是直接去木材厂?”
“怕是至少还要等两刻钟。”一个帮工兵士说道。
应弘文便听出来,这些人都不愿意等,想了想便道:“那便不等了,咱们只是去提取木材又不用卸货,人够了。”
“那成,咱这就走着。”水夫和帮工兵士等人都很赞同。
于是几个人重新上了船,水夫划动船桨离开龙江港直奔木材厂。龙江造船厂距离木材厂,水路要比陆运近得多,而且省时省力更省钱。但这只是相对来说,走水路也需要一两刻钟的路程,一来一回便是半个时辰。
他们刚刚离开龙江港不久,应石坚就和何清风匆匆赶了过来。何清风得知人已经走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计划被破坏了一大半,他恼怒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应石坚愣了一下,跟了上去。
这一耽搁,天色就彻底大亮了,已经接近卯。
何府,下人们天不亮就起来忙碌了,何赵氏、何映雪与何泽轩却是刚刚起来。何映雪梳洗打扮了一番,正准备去给何赵氏请安,然后一起吃早饭。
等到了何赵氏的房中,何映雪才发现何清风不在,看样子似乎早就离开家中去了。
“爹呢?下了早朝后没有回家吗?”何映雪问道。
“没,说是直接去龙江造船厂,今天有木材送过来,你爹说要去过守着,以免出错。”何赵氏解释道。
“木材!”
电光石火之间,何映雪想通了一直没懂的事情。书房里何清风提到虎帮,提到木材,还提到夜长梦多和应弘文,当时她没仔细想,现在全懂了。
“娘,爹,爹想加害应伯父一家!”何映雪惊慌失措地失声道。
何赵氏听了顿时心惊肉跳起来,追问道:“怎么回事?你还瞒着娘什么事了?”
“不是瞒着,我一直没明白。现在全明白了,爹想趁着这次运送木材的机会,利用虎帮除掉应伯父一家。对,一定是这样的!”何映雪就把在书房外偷听到的话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何赵氏听完,手一松,筷子就掉在了地上。
恰好这个时候何泽轩走了进来,看到何赵氏一脸震惊的样子吓了一跳。他再去看何映雪,简直魂不守舍,脸色都白了。
“娘,小妹,你们这是怎么了?”何泽轩心下诧异,急急问道。
“兄长,快,快去救人。”何映雪看到何泽轩,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急急地扑上来,抓住了何泽轩的胳膊。
何泽轩顿时愣住:“救人?救什么人?谁有危险了?看你如此焦急,难道是在担心弘文?你放心,我一会儿吃过早饭就去龙江造船厂找厢长和作头,断不会让人欺负他,更不会让他遇到危险。”
“不是,是爹要害他们!”何映雪急道。
“爹?”何泽轩惊诧极了,不由得仔细看了一下何映雪,见她神色焦急不似作假,便沉声问道,“如何这样说?爹想做什么?你别着急,细细与我道来。”
“是这样的……”何映雪情急之下将何赵氏昨天的嘱咐忘到了脑后,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何泽轩听完沉默了,半晌后回头看向何赵氏:“娘,爹果真如此糊涂?”
“怕是糊涂了不只一天两天。”何赵氏长叹一声,面色憔悴道,“咱们若是不知道这事,便也罢了。可如今咱们知道了,便断然不能坐视不管,任由你爹害人性命。更何况那是你应伯父一家,从前你爹没有升官之前,咱们两家交好,你和映梅、映雪,打小都被你应伯母照顾过。尤其是你和映雪,隔山差五就往应天船场里跑,有时候一住便是个把月的。你和弘文若是吵架了,也是向着你,每次都是弘文一个人受罚。”
“自是如此,爹糊涂咱们不能糊涂。可是娘,眼下咱们虽然知道了爹要做什么,可要怎么去救人?都这个时辰了,可还来得及?”何泽轩忧心忡忡,脸色十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