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燕到家门口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门突然就开了，迎面而来的是母亲肖雅琴那张山雨欲来的冷脸，秦燕讪讪叫了声妈。肖雅琴并没有让路，就这样堵在门口，陌生人一般上下打量着女儿，秦燕此时穿的是早上出去时的那一套衣裳：上身是白色的青果领衬衫，下身是烟灰色的百褶中裙，脚上是一双度白色的中跟皮鞋，浑身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一切仿佛正如她当初告诉父母的那样，她在外面干的是文员工作。
肖雅琴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乖乖女蒙蔽了这么久就生气，“啧啧，陈海平不是说你穿得跟菜场大妈一样的吗？怎么回家就变了？燕子，什么时候你成演员了？”
秦燕陪笑着揽住母亲的手臂，“妈，您别生气，我不是有意要瞒着您和爸的。”
肖雅琴一掌打落她的手，“别给我嬉皮笑脸的！”
果果拎着拖鞋跑过来，“外婆你让开一下，让妈妈换鞋！”
肖雅琴不得不将身子一偏，横秦燕一眼道：“要不是咱们小果果，你今天不给我把话说清楚了我就不让你进门，看你把你爸气成啥样了？”
秦燕边换鞋边轻轻捏了下女儿的小脸蛋，眼睛的余光则朝客厅瞥去，见父亲正在看电视，后背挺得很直，两眼目不斜视，秦燕知道父亲这是生气了，以前他和母亲闹矛盾也是这样，生气了就不理人。为了缓和气氛，秦燕换好鞋朝父亲走过去，笑道：“爸在看什么电视呢？看这么认真。”
秦逸群一声不吭。
“你爸懒得理你！”肖雅琴没好气地将秦燕扯坐下，顺手将她的手拉住，见秦燕的指腹上有了一层薄薄的老茧，她不觉一阵心疼，声音顿时有些哽咽起来，“燕子，家里是短了你吃的还是穿的？你要出去做那种事受那种苦？你这是在拿刀戳妈的心啊你知不知道！”
秦燕忙道：“妈！我不苦的！以前我在家不也要做菜吗？”
“这能一样吗！”肖雅琴放开秦燕的手，看一眼依旧沉默的秦逸群，断然道：“燕子，反正以后你再也不许去菜市场摆摊了，我和你爸丢不起这个人！”
秦燕急道：“我靠自己的劳动赚钱，怎么就丢人了？现在我一个月能赚一万块左右呢！比以前上班都赚得多！”
“一万块我来付给你！”肖雅琴的声音陡然大了，厉声道：“反正你以后再也不许去摆摊！”
小果果畏惧地看了外婆一眼，又担忧地看向妈妈，很乖巧地将外婆的水杯悄悄端到外婆面前的茶几上。
秦燕见母亲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强硬，就将目光投向父亲，父亲还是看着电视，一句话没有，仿佛没有听到她们的争辩，秦燕明白父亲定然是和母亲的主张一致，不禁也生气了，“你们怎么能瞧不起人呢？摆摊就不是工作？就丢人？你们以前不是一向教育我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吗？原来你们是说一套做一套，亏你们还是大学教师！”
“你——”肖雅琴气得脸色都变了，痛心疾首道：“都三十多的人了，你怎么还这么单纯啊！”
秦燕见母亲竟如此伤心，心中顿时有些懊恼，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父亲秦逸群突然咳嗽一声，开口道：“燕子，我和你妈供你读书上学，可不是想让你长大了去菜市场摆摊的，当然，摆摊这事得有人去做，但不应该是你，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你想想，当初你外婆在秦淮河边卖桂花糖芋苗供你妈读书一直读到硕士毕业，可见卖糖芋苗也是能赚钱的，既然这个能赚钱，你妈当初也可以去卖糖芋苗，何必一定要读书呢？是不是？”秦逸群顿了一下，叹口气说道：“做长辈的总是希望小辈能比自己过得好，能过得体面。当初你妈成为大学教师，你外婆不知道有多开心呢！其实你妈当初拿的工资并不比你外婆卖糖芋苗多。”
肖雅琴也苦口婆心说道：“是啊，燕子，咱们是社会人，是活在群体中的，做事不能不考虑舆论……”正要继续说着，门铃突然响了，肖雅琴起身去开门。
竟是唐云和李磊二人。
秦燕起身惊讶道：“你们怎么来了？”
肖雅琴说道：“是我让他们来的，起初我还以为他们知道你摆摊这事，没想到你竟然瞒了所有人！”肖雅琴给秦燕一个白眼，“都是你这丫头，害得我冤枉了好人！”
“是啊，阿姨打电话时吓我一跳，”唐云走过来，不客气地伸手就给了秦燕的肩膀一拳，“不声不响的，长本事了你！”
“啊呀！”秦燕疼得直抽一口气。
“疼不疼？”唐云瞪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你爸妈知道你早出晚归在外面摆小摊心里有多疼？”
秦燕忙道：“其实我不辛苦的，真的，我一点都不觉得苦！”她咧开嘴笑了笑，“我每周还给自己放假两天呢，上周不是还和你一起吃饭的吗？”
李磊看着她眼里前所未有的光彩，心中若有所动，下意识咧了咧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