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下午的阳光透窗斜射入三楼厨房，照在秦燕忙碌的身上，照在她微垂的白皙面孔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她鼻尖上的几滴汗珠。
大理石台面上整齐地摆放着清一色的骨瓷碗碟，里面尽是晚餐待用的食材：搁在水中泡发的香菇，洗净的猪肉块和牛肉块，对半切开小盅一般的大青椒，洗净的生姜和葱蒜……这些都是预备用来做塞肉的——香菇塞肉，青椒塞肉。
都是陈海平从前爱吃的。
随着一声“叮”的提示音，秦燕打开微波炉，一股香气混杂着热流扑面而来，她小心地从里面取出一碟热气腾腾洋葱头模样的小笼包，一只只白白嫩嫩皮儿薄得近乎透明，仿佛轻轻一碰就会裂开。秦燕用筷子在一只包子上按了按，胀鼓鼓肉嘟嘟的小包子显得很有弹性，外婆说过这时候的包子是最好吃的。她忍不住伸手取出一只来吃，不想却被烫得龇牙咧嘴的，一口鲜嫩的肉汁从她唇边淌出来。
正在此时身后响起一声咳嗽，秦燕心知是谁，忙不迭用手指抹净唇角转过身去，对站在厨房门口的一位满脸横肉的老妇道：“妈，是不是我吵到您午休了？”
婆婆宋珍摇摇头，眼睛直盯着秦燕手中的小笼包，秦燕顿时明白了，忙将碟子递过去，“我试着先蒸了几只小笼包，妈您尝尝看味道怎样。”
“不用尝，你的手艺我是知道的，”宋珍支使道：“你把这几个给我用袋子装起来吧，我等会要去打牌，带给楼下老王她们尝尝。”
秦燕应声照办。
婆婆出门后，秦燕长吐出一口气，伸手利落地从水盆里面捞出猪肉搁在铁木砧板上，又从装有四把造型各异刀具的刀架上取出一把切肉刀，用白抹布轻轻一擦，然后她一手按肉，一手拿刀，随着一阵有节奏的声响，肉块很快成为一坨肉糜，秦燕颇有经验地伸出手指挑出一块肉糜，感觉粘度不够，她摇摇头，仿佛听到外婆慈祥的声音：燕子，这样是不行的，加点蛋清吧。
就在秦燕用蛋清搅拌肉糜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秦燕以为是婆婆忘了什么东西在家，忙走过去开门，不想门口站的竟是丈夫陈海平。
陈海平皱眉走进屋，一脸的不耐烦，“敲这么久才开门，你到底在家干什么？”
“刚在厨房，可能没听见，”秦燕见他一脸疲惫，好脾气地关切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陈海平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没好气道：“回来晚你要问，回来早你也要问，我在外累死累活养一家老小，还得事事跟你汇报？”
秦燕一愣，听他口气不善，揣测他是不是生意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她并没有过于介意他的态度，反而泡了一杯茶递过去，“天气燥，喝点茶吧。”
陈海平没有接，口中嗯了声，斜靠在沙发背上闭目道：“给我准备衣服去吧，等会儿我要洗个澡。”
“我这就去，”秦燕搁下茶杯，将他的干净衣物收拾好拿到卫生间，并开始放水。
两分钟后，陈海平脱下外套进了卫生间。
秦燕在沙发上坐下来，心想：他要洗澡，说明他对今天的这个生日还是很重视的。她伸手抚向他脱下的外套，脸莫名有些红。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很忙，经常很晚回家，到家就闷头大睡，显得很疲惫，天知道他们已有多久没在一起了。
卫生间哗啦啦的水流声不知何时停了，里面传来陈海平的叫声：“秦燕！给我拿件干净的外套出来，银灰色的那件！”
秦燕下意识应声，站起来朝卧室走去，路过卫生间时，透过半开的玻璃门，她无意中看到陈海平腰间围着大浴巾正在镜子前用手指不住地撂额前帅气的头发，然后很满意似的对着镜子里的人笑。
秦燕心中一震，这样的陈海平她已有许久没见过了。像是不小心窥探到别人的隐私，她收回眼光快步走进卧室，找到陈海平的那件银色外套，然后一个人坐在床头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