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念祖被龙武这么一拽，差点掉下天窗，挣扎道：“放开摸我大腿的手，你可以进来了。”
龙武求之不得，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挤进那天窗。王念祖已趴在通道里点起了一盏媒油灯，灯照出一条逼仄的仅供一人爬行的通道。
“哪来的煤油灯啊？”龙武问。
“拣来的。”王念祖只简单一句，表明这煤油灯是他在通道里找到的，也不管龙武有没听懂，举着煤油灯就往里爬。
龙武紧跟在王念祖身后，没爬几步便觉得手下土地的触感极怪，他翻开手掌一看，掌心一片黏腻的暗色。不仅是掌心，窄道内也被那暗色大面积地覆盖。龙武一闻掌心，这种血腥混合着尸臭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放上百年也难消除。
龙武不敢去想为何这通道里有如此之多的血，只埋头跟着王念祖爬行。却是越爬越怕，频频回头往后看。通道极矮，火把塞不来，已被龙武弃在画着美女蛇的房间。此时他身后有远远一点从美女蛇房间里透出的微弱火光，其余什么也看不见。但龙武总觉得有人跟着他们。
前方王念祖突然站了起来，原来他们已通过了过道，来到一处向上的土坡前。那土坡不算太陡，坡身凿出了几个坑当台阶供人踩踏。坑缘被磨得平坦凹陷，像被千人踩踏过。土坡顶部就是泥土天花板，表面看起来是无路可走，但王念祖却拿着煤油灯对着那天花板照了一下，拿出了那形状奇怪的铁器，将它插到天花板的泥里一转，“咔吧”一声，有东西被打开了。
那铁器竟是一把钥匙，而天花板上的“门”更是制作精巧，便是龙武这样的彩门老生也需研究一番才能找到突破口。王念祖却能两眼就看到机关窍门，不得不令龙武佩服。
推开暗门后，一股冷气从里面吹了出来。
龙武心里一喜：找到冰冻室了！同时心里又嘀咕：这里不是花妹说的什么西北角啊。
王念祖进入那暗门后，便感到气温骤降。四周很空旷、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又大得出奇，不太像狭小房间。周围空气冷嗖嗖、雾蒙蒙的，白色气体围绕在王念祖的煤油灯附近，连呵出的气都呈白雾状。
龙武紧挨着王念祖，两人靠着煤油灯一点光源打量这地方。他们首先摸到一面墙，见墙上镶嵌着许多长条木板，一排排木板整齐叠在墙上。两人正奇怪这木板的作用时，那地道暗门突然“啪”地一声合上，吓得龙武一哆嗦。
“我，我进来时，已经，已经把它它它，关上了。”龙武脸色苍白，结结巴巴道，“它，它，它怎么又响了。”
说着，龙武的声音弱了下去，悄悄凑近王念祖耳边，小声道：“念祖哥，有东西跟着我们，不知是人还是鬼。”
“怎么，你怕鬼？”王念祖眼睛盯着那木板，漫不经心道。
“不，我怕人。”龙武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子，“有本事的人。”
“这是……”王念祖像是研究出了那满墙木板的用处，喃喃道，“黄肠题凑？”
“什么肥肠？”龙武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
“怎么会埋在泥里？怎么在这？”王念祖自言自语着，对着墙上木板摸摸敲敲，之后突然大悟，竟然知道这路是怎么走了。他开始走起来，且走得飞快，脚下“噔噔”直响——他们脚下的泥地在不知不觉中换成了一截截木板搭成的木地板。
王念祖兀自穿过一条木制长廊，长廊上有多个房门一样的口子，他没有一秒停顿地进了其中一个，又左拐又右转又再向西再往东，在龙武即将被绕晕之时，王念祖终于停了下来，手里煤油灯照着一面满是木头桩子的墙。
那些木头桩子被切成一个个正方形，填满了整面墙。
龙武见王念祖停在墙前久久不动，又见那些木头桩子凹凸不平像是可以轻易移动的样子，便手痒地伸出手去……
“别动！你会后悔！”王念祖的警告晚了一步，龙武已经拔掉了其中一截木头桩子。一缕黑色头发随着木桩的抽动被抽了出来，垂在墙外，微微晃荡。空缺的木桩口子里，是一颗黑幽幽的头顶。
龙武一愣：“里面有人。”
但死人没什么好怕的。龙武好奇又手贱，又随机去拔了几个木头桩子。每个木桩子下面无一例外，都有一颗头。它们被摆得整整齐齐，一颗叠着一颗，都用头顶对着龙武。
这满满一面墙的木桩，少说也有大几百个，不会每个下面都有一颗头吧？死人不可怕，满满一面墙的死人就点让人发悚了。龙武这才后怕起来。
“念祖哥。”龙武挤到王念祖身边，“你说这些头是单颗人头呢，还是下面有身体的？”话音刚落，却见王念祖一个箭步，伸手就将其中一颗人头从木桩墙后抽了出来，当场验证了桩后的人头并非单一颗人头、而是一具完整的男性尸体！
那尸体硬如冰棍，砸在地上“咚”一声响。
龙武急道：“娘的咧，念祖哥，你咋这么激动呢？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真的动手，死者为大，你真是……”
王念祖压低声音：“过来看看他是谁。”
龙武走近一看，那被王念祖抽出来的男性尸体，竟是那个在码头和他斗武且差点杀死他的形意拳高手！
“哥，你……凭一个头旋就认出他来了，你眼睛真的看得太清楚了。”龙武想到王念祖从一堆人头中准确无误地抽出了这个杀手，不由打了个颤。
“看章回身上的尸斑，最少死亡有半年了。”王念祖动手扒开章回的衣服，露出他心脏位置处一天前被珍妮打出的新鲜弹伤。伤口和他那天看到的一样，无血、伤处肉质陈旧，就像打穿一块死猪皮。王念祖的眉毛能夹死只苍蝇，“奇怪……他明明死了半年，怎么会去追杀你？还是他真的被练成了人体傀儡？尊宝佛像里的兵魂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