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睿瑶一时间有些无言,她对江北潮的印象还没有那么快转变回来,这会见到人更多的还是尴尬。
江北潮也不说什么,直接拉着门,侧过身子让谭睿瑶进去。
谭睿瑶跟在江北潮身后,眼角余光一直扫过病床上躺着的江北燕,沉吟了半晌,还是和江北潮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她情况怎么样了?”
“能怎样,还不是那样。”
江北潮放下水果,查看了一下江北燕的情况,见那姑娘在他靠近的时候悄悄睁开了眼睛,眼神是稍有的清澈,里面全是依恋,一如当年让他牵着手带回家的稚嫩女孩。
这么多年,江北燕对他的那份依赖,那份赤子真心,就没有变化过。
江北潮微愣,戴着眼镜的他神色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语气冷淡问了一声:
“躺得这么久了,要不要起来坐着?”
江北潮问过之后,根本不等江北燕的回答,就直接拿着一个软枕塞在江北燕腰后,将人给扶了起来。
动作相当自然,半点看不出勉强。
这样的相处方式直看得谭睿瑶大吃所惊,她也没想过,看似感情不太好的兄妹私底下相处起来居然是这样的,这和她想象中剑拔弩张的情况完全不同。
“你们……”
谭睿瑶神思复杂,她内心坚定无比的念头开始出现动摇。
或许,真的是她错了。
“你感觉怎么样?”
谭睿瑶问江北燕,其实她这话相当于白问,用眼睛看都知道江北燕的情况并不好,任由哪个女孩子在自己的仪容和纤纤十指受伤之后,心情都不会太美丽。
只是江北燕到底和寻常容颜至上的女孩子不一样。
这姑娘至纯至性,说好听点,是赤子丹心,说难听点,那就是缺根筋,这样的姑娘关注的重点又岂会跟寻常女孩子一样?
她满心满眼的都是江北潮,那个她家的哥哥,一双眼睛更是眯成了月牙儿,里面充满了依恋和信赖:
“哥哥没事就好。”
这样的江北燕实在是让谭睿瑶无力吐槽,心里更是因为江北燕的一句话梗得跟什么似的,难受得厉害。
江北燕就是个傻姑娘。
“你不知道……”
谭睿瑶的梗在后喉头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她有心想说,你把人家当哥哥,但人家根本就没有把你当妹妹,哪怕那场绑架都有她哥哥参与其中的身影。
她的哥哥从来就不如表面表现得那般纯良。
只是,若说江北潮这个做哥哥的一点都不在乎江北燕这个妹妹,似乎又有些说不通。
江北潮看起来也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和陆逸尘一样,身上都有种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气势,当然江北潮身上的气势没有陆逸尘那般霸道强悍。
但这样本应该让人伺候惯的金贵主,伺候起江北燕来,动作却是说不出的熟练。
要不是真的在乎,江北潮肯定不会拉下脸做这样伺候人、照顾人的事。
谭睿瑶有心想说江北潮的坏话,只是当事人就老神在在得坐在这里,饶是谭睿瑶自诩脸皮厚,也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照着江北燕对江北潮的黏糊劲,哪怕谭睿瑶说江北潮怎么怎么抛弃她,那傻姑娘估计也是不在意的,江北燕的世界里啊,就只有甜食和她哥哥江北潮。
谭睿瑶再一次在心里叹了江北燕的傻。
在谭睿瑶的眼里,这一对兄妹之间相处的气氛有些怪异,比起一般的兄妹,两人之间多了几分疏离,但是在某些时候,又比普通兄妹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些。
这种感觉……
就像是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感觉。
谭睿瑶让自己脑海中突然出现的想法给闹得悚然一惊,面对江北燕奇怪的大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吃橘子。”
倒是江北燕用完好的左手拎了一只橘子扔到了谭睿瑶怀里,所有的尴尬都似乎在这一瞬间打破。
“你的脸,手医生怎么说?”
这个时候的谭睿瑶有揭人伤疤的嫌疑。
只是她心里实在是忧心得紧,拿在手里的橘子更是尝试剥了几下,到底没剥开橘子皮。
江北燕不说话。
只是睁着一双水雾澄澈的眼睛盯着正在剥着橘子的江北潮。
猫一样的瞳孔里面有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她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就是谭睿瑶问的这些她自己也不知道,要知道具体的还得问和医生打过招呼的江北潮。
江北潮手指灵活得在橙黄色的橘子皮之间穿梭,在两个女人的视线逼迫下,那剥橘子的手愣是没有颤动一下,手腕稳得可怕。
“燕子的情况还算好,医生已经给燕子打了破伤针。”
“说是那钢条抽的印子并没有看到的那般严重,日后就算会留疤也不会有多严重,倒是燕子的手骨让人给碾碎了几根,这手啊,要等好利索,没个几个月估计不行。”
语气中夹杂着少许的惋惜。
谭睿瑶全程目瞪狗呆,江北潮是不是对不严重这几个字有什么奇怪的误解?
不然江北燕差点毁容,手骨断裂这样严重的情况,又是怎样若无其事得说出不严重这样极度不负责的话?
还有江北潮这个直男,到底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对自己的容貌有多看中?
那简直相当于是自己的第二条命!
谭睿瑶看着脸上裹着绷带的江北燕,再看了一眼还在认真剥橘子的江北潮,心里越发得心疼那个姑娘了。
“这样啊……”
谭睿瑶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而江北潮这个江北燕极不称职的哥哥这会儿手指还在穿梭,仿佛他不是在准备橘子,而是在揣摩一件即将诞生的艺术品。
从始至终,连眉毛都没有跳动一下。
江北潮这人愣是将橘子皮给均分成了八份,皮子展开绽放,那就是一朵花瓣大小相差无几的八瓣睡莲。
甚至那双灵活的手紧跟着摘橘子上面白色的经络,细致认真。
每一个经络都不放过,堪称强迫症的典范。
“燕子,吃橘子。”
江北潮剥了一瓣喂到江北燕的嘴边,江北燕甜得眼睛都给眯起来了,嘴里娇声娇气喊了一声哥哥。
当然江北燕这样武力值爆表的女生,是不可能做出那样令人作呕的发嗲声,也没有那么做作,心性耿直的她都是明白着表达她的喜悦和欢喜。
起码,站在一旁的谭睿瑶很清晰地看到江北燕眼里的开心。
莫名其妙的,谭睿瑶就觉得自己被人塞了一嘴的狗粮,差点没把她给噎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