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角落里,我昏昏沉沉地靠着脑袋。这所谓的特效药不光麻痹了我的手脚,连我的脑子都搅成了一团浑水。
就如同自食同类的疯牛,轻轻一晃,脑子里的一切都化成了水,成了无药可救的疯子。
吱呀一声,集装箱的车门打开,沉黑的夜幕和澎湃的深海露出了相接模样。季馥芳不知道挑选了怎么样的死角,除了海天之外,周围一片死寂沉沉。
头顶一盏灯泡骤然大亮,刺断了我的视线。
疼痛地闭着眼睛,等我重新适应着张开,车厢里多了两个相对而立的身影。
看清了角落里的惨状,邵砺锋着实怔了一下,脸色大变,“为什么会有汽油?”
“小心为上嘛,”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季馥芳的脸在幽蓝的火苗里扭曲一团,“我一个弱女人,可打不过你哦。”
对着面前的季馥芳沉了沉眸,男人说,“按照你的要求,东西我带来了。”
说罢,他提起了手里一个黑布包裹,从轮廓的形状来看,像是个坛子类的东西。
季馥芳轻描淡写,“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双眼冷冰冰,邵砺锋两只墨黑的眸子里,像是箭一样直直射向对方。半晌之后,他抬起了苍白的指尖,缓缓解开了遮盖的黑布。
软布缓缓落在地上,那个白色的坛子一露出来,我身边的季佩华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浑身过电一样地抽搐着,口里呜呜哇哇。
“不、不要……不……”
不光是她,连我都看呆了。瓷白的坛子正面,深深烫着一行黑底金边的印字。
邵氏清华,众亲奠念。
看着季馥芳两眼放光的迷狂表情,邵砺锋反而后退了一步,不让她靠近,“我爸的骨灰就在这,你也该遵守你的诺言。”
我心中不可控制地一抖,谁能想到季馥芳会这么丧心病狂,人死了连骨灰都不放过?
贪婪迷恋地盯着瓷白的坛子,季馥芳答应得很痛快,“好,我同意。”
掏出一只针剂,她笑眯眯地说,“给你留的好东西,打完之后,咱们的交易正式开始。”
“不要,邵砺锋,那东西会害了你的!”我忍不住大声喊出来。
可惜,阻止无力,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邵砺锋卷起袖子,丝毫不迟疑地全部注射了进去。
看着他拔掉针管,季馥芳满意得不了,“小锋,你果然不会让姨妈失望。不过,老规矩,人你只能带走一个。”
又来了。
微微绝望地闭上眼睛,我再次落入了这个可笑的选择怪圈里。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一样的结局。
不出意外,邵砺锋很快做出了选择,他快步走到了母亲身边,倾下身,不顾肮脏地将人抱进了怀里。
眼看着季佩华两眼翻得发白,不停挣扎着,邵砺锋温声安慰,“我明白,我不会让爸落在她手里的。”
转过身,邵砺锋走得毅然决然,没有留给我一丝眼光。
在他的眼中,压根便没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怔忪地望着他的背影,我静默地垂下眼帘,半晌后,开始古怪地笑了起来。
一边笑,眼泪一边往嘴里流淌,我尝到浓浓的苦涩味道,比烈酒还伤人。
我这半生,为这个男人流了太多的眼泪,依然无法将这颗比石头还冷硬的心融化。
他就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海水,咸涩的泪水滴滴掉入进去,只是让海水变得更加纯涩,更加冷硬无情,无处求生。
车厢里只剩下我和季馥芳两个人,她捧着骨灰坛又哭又笑,疯疯癫癫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就在她要打开的一瞬间,一只大手突然伸了出来,一个大力拍下去,瓷坛瞬间在地上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