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珠倒是听闻过警察厅之中的种种的隐情。
她隐约记起来,当年镇上出了盗贼,世家多被窃取了许多财物,可警察厅多番探听却无果,世家便恼羞成怒,直怪警察厅没用。
警察厅畏惧镇上世家,便随意寻了个人来顶罪。
据说,那人被连番的逼供,手段残忍至极,最后挨不住便只能认下罪来。
死的那位确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无端被卷入这风波,其家人自然满心都是痛恨,日日来警察厅门口闹事。
警察厅大抵想不到竟会有这些节外生枝,他们所做的也因此流传出来。
陈淮珠心中暗暗猜测,可每一种都令人心惊肉跳。
可这些都比不上自己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隔着铁门,陈淮珠见到许城之被架在木桩之上,身上已经有好些伤口,那鲜血将他洁净的白衫染的鲜红。
陈淮珠吃惊的捂住唇,杏眸之中因为心疼满是泪水。
她要救许城之,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陈淮珠不忍心再看下去,几乎是立刻她便转身朝外跑去,抬手拦车朝镇口去,她没有办法坐视不管,可她也没有办法救得了许城之,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沈槐。
黄包车在街道行驶,车上的陈淮珠坐立难安。
见那镇口大门近在眼前,陈淮珠连忙叫停,给了些散碎的银子,便连忙朝镇外奔去。
沈槐如昨日一般仍在放粮,待陈淮珠来到眼前,她有些惊讶,笑问道,“淮珠,你怎么…”她的话却在看到陈淮珠焦急的神色时止住。
沈槐面上没了先才的笑容,她拧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陈淮珠急的面色惨白,“许管事被抓了!”
沈槐一惊,连忙再问,“被谁抓了?”
“警察厅,说是许管事杀了那陈三斗。”陈淮珠声音有些哽咽,想到许城之在警察厅里头的样子,她语不成声道,“他、他们正在给许管事用刑,三嫂,你要救许城之。”
沈槐心头大跳,也是慌乱无主,可见陈淮珠这样子,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温声朝陈淮珠道,“你先别急,咱们定然要救许管家的。我这就去警察厅。”
陈淮珠听到她这么说,连忙又道,“那警察厅的人似乎只想要银子,若是没有怕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许管家的。”
沈槐恍然想起前些日子那些官兵突然到访,原来他们后来什么都没有做,并不是觉得陈家无辜,而是在等着今日准备好好敲诈一笔。
可、可陈家哪里有闲钱去喂饱那些贪婪的无耻之人!
沈槐面色一白,看着陈淮珠六神无主的样子,她轻声开口,“我会想办法的。”
目前还是要去一趟警察厅才好,至少要让许管事在里头安危无虞自己才好放办法将他救出来。
沈槐如此想着,拉着陈淮珠起身先去客栈寻到陈淮安与阿幽,几人一同回到陈家。
陈家之中,沈槐将陈淮安同阿幽安置好,又吩咐人去各铺子上支取银子来。这才带着陈淮珠匆匆去了锦苑。
沈槐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去过锦苑,此时她心急如焚全然没有伤情的那些情怀,倒是何嬷嬷见了沈槐面色一喜,连忙走到跟前问道,“少奶奶,可是有少爷的消息?”
沈槐一顿,面色越发的黯了起来,何嬷嬷一瞧便明白了,她止了声音,双眼之中尽是哀伤的神色。
沈槐脑中烦乱,只安抚地拍了拍何嬷嬷的手臂,自己便径直走进大厅之中。
好在陈淮生为了两人的婚事,将锦苑翻新,不少奢贵的摆饰也是尽数往里搬。
沈槐当初不想令陈淮生在时锦苑的模样有所改变,便只将陈淮生给自己添置的那些东西卖了,此时没了法子,也顾不上那许多。
她唤了丫鬟进来,吩咐着将摆着的各式东西小心装好,打算一会拿出去变卖了。
而在外见状的何嬷嬷却连忙冲进来,挥开那些丫鬟朝沈槐道,“少奶奶,您不是说少爷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吗?你现在又是为何?这些可都是少爷心爱的东西啊。”
这是实话,陈淮生虽留洋回来,但对古器却十分喜欢。这些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
明白何嬷嬷这是误会了,她忙温声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向何嬷嬷说了。
何嬷嬷听了沉默半晌,她不是舍不得这些东西,同沈槐一样,她希望锦苑仍像陈淮生在时那般模样。
可现在似乎没了其他法子。
见她不再说话,沈槐又再吩咐丫鬟动作起来。
临走却被何嬷嬷拉住手臂,沈槐回头看去,此时才突然发觉,向来精神抖擞的何嬷嬷鬓边不知何时竟生了好些白发来,她不免有些心酸。
何嬷嬷声音低落,满是惶恐道,“少奶奶,您说少爷他…”沈槐明白她想要问什么,她不由分说打断何嬷嬷的话,满是坚定道,“淮生一定会回来的。”
即使所以人都觉得他不可能还活着,但那有如何,穷极一生她都要在这等他回来的。
何嬷嬷听了勉强一笑,沈槐又再叮嘱她好生休息便急匆匆的又再离开了锦苑。
这会正迎上刚派去铺子上的小厮,沈槐虽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但听到那小厮的话却仍不禁失望。
“铺子的管事大都说实在是支不出银子来了。”
沈槐虽然管着事,但陈家大都东西仍旧握在太夫人手中,沈槐清点了自己现在手头上能拿出来的银子,心中思量着实在没有法子只能去求太夫人了。
清单完毕后,沈槐不再停留,拉着陈淮珠便朝当铺走去。
在警察厅门口的却是之前带走许城之的那位官兵,陈淮珠脑中想到许城之伤痕累累的模样,心中便觉梗着一股怨气,可偏偏又奈何不了。
那官兵见了陈淮珠与沈槐,似是稀奇道,“哟,这不是陈家的少奶奶和二小姐吗?”
沈槐冷着脸将银子搁在桌上,朝那官兵道,“这些总能将许城之放出来了吧?”
那官兵看一眼那沉甸甸的包裹,眼光带笑,挑开那包裹他瞧了瞧。
他突然低低笑起来道,“一条人命可没这么便宜呢。”
沈槐来之前已经想到这恐怕满足不了这些人,所以这时她倒不曾恼怒,只冷道,“那这些可能保许城之不受皮肉之苦?”
那官兵笑了笑,“若是陈少奶奶早点懂事些,那姓许的也未必会吃这么些苦头。”
沈槐冷眼瞧着他那副嘴脸,拉着陈淮珠转身离开。
沈槐才走,却见里头走出来一个男人。
那官兵见了那男人,态度与之前大相径庭,点头哈腰道,“邵少爷这会要走了?”
邵辰看着沈槐走远的背影,疑惑道,“沈槐为何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