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不是你队伍里的军师吗?”云歌诧异道,有些许不明觉厉。
她清楚慕容珩的为人,如果不是信得过,是断不可能留在珩王府当差,还要是管家的要职。
太医院只点着两根火烛,加上刚刚被慕容珩放下来的纯白纱幔,云歌看不太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只见烛光透过了纱幔,在他高挺的鼻梁和眉骨投下了深深的阴影,就像是有什么阴翳在他的眸子深处不断滋长。
“这件事你不用过问,我现在已经出现在后宫,不用多久,我就会去求见圣上和他禀报军情。然后我就接你离开怡心院。”
“但是这次走水,都没有调查清楚是谁做的。”
“已经不重要了,”慕容珩的声音低沉,在半明半暗的交界处,他一对幽沉沉的眸子仿佛亮着渗人的寒光,“等你平安把孩儿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现在的你我,都是风口浪尖上的人。”
云歌沉默许久,“王爷,恕我多嘴。既然你对舜并不信任,为何要留他在珩王府?你是要等他露出破绽,好揪出他背后的人?”
慕容珩的手落在云歌被火烧伤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很多事不是你需要知道的,现在你大着一个肚子,就不要操心这些琐碎事。”
“但是我害怕会有第二次类似今日的情形发生,一直有这么一个危险的人在身边,如果被谋害岂不是防不胜防?”
“本王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第二次,”慕容珩握住云歌的手,加重了语气。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王爷起码要告诉歌儿,舜管家到底是什么来历,还有韶音,为何你就是不信任他们?”云歌执着地问,双目在灰暗无光的角落却是熠熠发光,仿佛是带着某种力量。
慕容珩的眼神就算是隔着黑暗,也能够感受到里面的寒冷,“本王自有决断,你只需要专心待产,其余事情不用费心了。”
“只是。”云歌欲要继续说,却被慕容珩抬起来的一只手生生打断,“如果你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一清二楚,就不要怪我明日把你锁在珩王府。”
云歌瞪着慕容珩,嘴唇朝上不服气地撅着,显然很是愤怒。这个男人怎么到现在还是这般刚愎自用,就不懂得体会她的感受吗?
“好了,药我都涂上,你今晚就在这里好好歇息,不准乱动乱跑,”慕容珩一手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地说。
“这里可是太医院诶,怎么能够住下我?”
“深更半夜,带你离开皇宫太危险了,况且我还没去请示皇上。就委屈你在这里睡一个晚上。”
云歌环绕着雪白纱幔看了一圈,“这里不是还有杜医官吗?我和他同住一间屋子,怕是不太好的哦。”
“小人,小人马上走,不敢冒犯珩王妃。”杜文若的声音从闭上的房门外响起,还带着之前的恐慌。
“看来你把他吓得不轻啊,”云歌似笑非笑地说。
“哼,小小医官,”慕容珩不屑地说,然后就脱去外衣,二话不说便躺在了床上。
原本是用来放一个人的床榻上立刻被填满了,剩余的空位几乎没有。看的云歌的目瞪口呆,说话也不连贯了,“你,你这是要我和你孩子打地铺?”
慕容珩双手环胸,嘴角挑起了一抹邪魅的笑,语气里尽是暧昧。“你不懂自己爬上来吗?”
云歌傻眼了,她的目光在慕容珩的身上和自己身上来回了好半天,才嗫嚅着说:“你是要我和你……那个?”
她不好意思将上床两个字说出来,因为毕竟肚子里面住了一个孩子,这样说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孩子的精神发育。
“你脑子进火了吧?”慕容珩的目光简直是能够杀人,干脆利落地将她的腰身往自己方向一拉。云歌重心失衡,人就掉落在慕容珩的身体上,就在她害怕自己会压到腹中孩儿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慕容珩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她被慕容珩小心翼翼地按到了一个角落,虽然位置很小,但是她完全可以叠靠在慕容珩的身上,两个人睡在一个床榻上,竟然是刚刚好。
慕容珩被云歌压着,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平静变换成一个古怪的表情,竟然是有点局促。
“你怎么会这么重,我肚子都被你压扁了,”慕容珩难受地诉说着他的痛苦,“刚刚抱你的时候也没觉得你有这么重。”
云歌撇撇嘴,一手摸了摸肚子,“我可不是以前弱不禁风的样子,现在是两个人一起躺在你身上。”
慕容珩嘴角抽搐,虽然心里明白孕妇期间体重会增长,他甚至询问过经验丰富的产婆,要怎么去照顾孕妇,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料想到怀了孩子的女人变化会这么大,光是体重就重了快有两倍。
“喂,”就在慕容珩心里叫苦不迭的时候,云歌突然这样叫他。
“你喂谁,”慕容珩故意和她抬杠。
“你是不是要将师娉婷收作妾室?”云歌本来是要把这个疑问牢牢地藏在心底,但是今日和他距离的这么近,情不自禁就脱口而出了。
脖子后面的汗毛被慕容珩醇厚的呼吸吹的一阵发热,痒酥酥地,就像是被草叶在挠痒痒。云歌等了好一阵子,却没有听到身后的人有任何反应。慕容珩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活人雕像,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你说话啊,”云歌心里着急,再次逼迫他问。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感情,放在之前她说话之前都是三思而后行,倒也不是对慕容珩有所保留有所防备,只是,她也清楚自己的夫君不是平凡人。
她不会如此莽撞地冲撞和质问。她知道如何把握那个度。
但是,自从有了孩子,好像有什么改变了,她对他的在意和执着远远超乎她自己的想象,她迫切地想要弄清楚慕容珩对自己是否真的是如同他亲口所说,一生一世;亦或是,那都是他哄骗女子的花言巧语。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慕容珩语气冷淡,竟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云歌的问题。“你还不睡?都这么晚了,明日我还要去见圣上,快点睡觉。熬夜伤身。”
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原本的关切和无微不至,让人听了有说不出的心安。
但是落在云歌的耳中却是感到了愈发的不安。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说明他不愿意自己知道他的态度,亦或者是,依据他那种我行我素的性情,他不屑于让自己知道。
无论是哪种原因,都是十分让人不安的。因为种种原因都在说明,他并没有云歌所想的那么在乎自己。
“陛下替你亲手拉拢一个丞相,你难道就不觉得事有蹊跷吗?”云歌并没有按照慕容珩所说闭眼睡觉,继续在他身边说话。
“这些事情本王自有决断,”慕容珩的语气比起之前云歌提及师娉婷的时候更加的冷酷。
“你我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不想看到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见不到他的父亲。”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为何会让你一个手握兵权的皇子得到朝中最有势力的丞相的支持?上次慕容珏的事情还不够他害怕?”
“所以呢?”慕容珩深深地看向了云歌,“我就要因为这样的怀疑拒绝他的赏赐?”
该死,这个人果然是有娶师娉婷的小心思,男人都是朝三暮四的视觉动物。云歌在心里将慕容珩从头到脚都问候了一遍,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的微笑,循循善诱,“并不是要拒绝,而是要有理有据地婉拒。陛下并非心思单纯动机简单的人,王爷还记得之前慕容珏谋反逼宫的时候,陛下和淑妃却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藏书阁,难道不觉的这件事情很有问题?”
“我其实思前想后了好几遍,但是我得出的结论十分荒谬,甚至很滑稽。”慕容珩淡淡道,“你是怎么想的?”
“只怕你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云歌的双目划过狡黠的精光,“陛下是故意而为,给予皇后和太子谋反的机会,自己就躲在一边,看他们这些人和你们其余的皇子窝里斗。目的嘛,当然是要除去皇后这个眼中钉。”
“皇后背后,可是那个博大精深的家族啊。”
慕容珩伸手将云歌的腰身抱紧,大手在云歌隆起的腹部来回摩挲,“看来我的孩儿会有一个聪明的头脑,你还不算太蠢。”
云歌被他弄得痒痒的,老不舒服,又不好推开,只好强忍住咯咯发笑的冲动,继续说:“你也清楚陛下是一个深谋远虑的君王,他是一代明君,又怎么可能会让他的儿子破坏他的千秋霸业?欲要夺之,必先予之。”
慕容珩的双目覆盖上了冷冽的寒光,将他的唇贴上了云歌的耳畔,轻声说了两个字:“很好。”
“既然你都清楚,你还要去跳他给你的火坑?”
慕容珩刮了刮云歌的脸颊,轻声笑着说:“什么时候说过要纳妾了?”
“什么!!”云歌大惊失色,既然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为何刚刚故意给自己一个爱理不理的模棱两可的答复?
“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慕容珩充满磁性的声音在云歌的耳畔回响,“没想到你那么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