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离开贤妃所在的青玉宫时,恰恰是用晚膳的时间。
绿蕊迎着她离开之际,忽然说道:“刚刚青玉宫门外有人说是来接王妃的,奴婢见王妃和娘娘聊的正欢,就让他继续在外面等候。”
云歌颔首,朝青玉宫墙外一望,但见暮色之下一红衣男子伫立在墙外,挺拔英姿即使在昏暗的天色中也尤为引人瞩目。
“王爷。”
云歌立刻迎上前唤道。
慕容珩拖住云歌的柔夷,朝绿蕊方向看去,“既然聊完了,那就由我送她回宫。”
绿蕊恭敬地屈膝行礼,一身翠衣渐行渐远,最终没入了黑洞一般的青玉宫门口
云歌再次想起自己初来乍到的时候,整个青玉宫空寂的就像是一个坟墓,黑漆漆的没有半点生人气,直到贤妃让绿蕊点燃烛火,才有了一星半点的暖意。
“这里还真是一个稀奇地方,人人都希望自己的寝宫华美异常,偏偏她要住成一个坟墓模样。”云歌和慕容珩并肩而行,缓缓说。
慕容珩冷冷地瞥了身后的宫殿一眼,“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用轻易同情她。她活成这副模样也是她咎由自取,你是来和她联手对付慕容梦瑶的吧?”
“就在你走之后不久,便有人用贤妃的名义把一件毒衣送到我宫里,幸好雪杏机智,才得以幸免于难。”云歌提及刚刚的惊险之处,不由地还是再次暗自松了一口气。
慕容珩的目中划过了杀意,道:“她们还真是没完没了啊,一次两次都要迫害你我。我已经将我们的锦儿送回了珩王府,交给我母妃亲自养大。”
云歌诧异地问:“锦儿是你想的名字?”
慕容珩回头,“难道不行?”
云歌思虑了半晌,才说:“行是行,但是有点太落俗套,我们要给他一个不会和别人一样的,与众不同的名字。”
慕容珩嘴角噙着一抹暖暖的笑意,就仿佛是二月春光,悄然而至,让云歌浑身都弥漫起一阵暖意,“傻媳妇,孩子取名字肯定要用简单的才好养大,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没听说过吗?”
“如锦如玉,如珠如宝,怎么那么俗啊!?”云歌脑子里立刻联想到了前世那本叫做《红楼梦》的四大名著,里面那个富家公子哥儿就是叫贾宝玉。
“他肯定是我们的宝贝啊,所以要如金如玉如珠如宝。”
云歌听了差点眼前一黑,喷出一口鲜血。她家的孩子怎么能这么俗呢?肯定要和别人不一样啊!
“不可以不可以!我们孩子不能叫慕容锦!”云歌用双手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个手势,坚决反对。
慕容珩拧紧眉头,“那你说叫什么?慕容雪?慕容淳?慕容玉?”
“你确定你刚才说的是男孩子的名字?”
“难道不是吗?”
“一个男孩子怎么能叫雪叫淳!好女气!”
二人又开始新一轮的围绕孩子的名字的争吵,最后的结果是云歌实在忍不住麻烦,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慕容锦这个女气又俗套的名字……
回到偏殿,雪杏等人已经一同备好了晚饭,满满的一桌子菜,有红烧狮子头,清蒸鲫鱼,糯米团子,豆沙糕饼,翡翠鱼羹,各式各样,琳琅满目。
云歌看的是食指大动,便拉着慕容珩坐在了饭桌旁边,正要拿起筷子大快朵颐的时候,慕容珩忽然伸手挡在了她面前。
“你还没和我说说,那个从大理寺救回来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他幽黑深邃的眸子就像是黑洞,把云歌拉扯进去,难以自拔。
“是我自作主张,但是,那日火海之中也是她不顾性命救我,所以我才会将她带走的。”云歌低声说着,和慕容珩对视。
烛火下她瓷器一般白净通透的脸蛋被染上了动人的暖红,让人忍不住想要轻手抚摸,慕容珩伸手摸向了她的脸颊,声音轻柔,“我刚才是语气重了,但是也是关心则乱。万一韶音是行苦肉计来取信与你,你还把她留在身边,日后就必然是养虎为患。”
云歌的脸颊因为他的抚摸微微发烫,尽管老夫老妻至今,她还是对眼前这张俊脸难以抵挡,“养虎为患,也可以变成是引蛇出洞。她假若自恃聪明,断不会忍耐很久。”
慕容珩眼波微微一沉,就像是潜藏着无数黑色阴翳,“这就是你和贤妃设的局吗?我怕的是你会有危险。”
“不是还有雪杏他们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云歌柔唇轻启,一对美目悠悠转动,目光和慕容珩的相撞,二人几乎是同时地朝对方的唇缓缓吻了过去。
一时之间,满室旖旎。
雪杏招呼着其他人,都识趣地退走到门外,房间内仅有云歌和慕容珩二人。
“我好饿,我吃饭先。”
云歌离开慕容珩的唇部,手摸向了桌面的筷子。哪知道下一刻就被身边的某人霸气地打断了。慕容珩率先夹起了红烧狮子头,递到云歌嘴边,声音温柔的让人瞬间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张嘴,我来喂你。”
散发着香气的狮子头在烛火之下泛着一层油光,饱满的肉团上点缀着葱花和芝麻颗子,十分诱人。云歌张开小嘴,朝狮子头咬了下去。
哪知道刚刚出炉的菜还十分热乎,将云歌烫的“啊”地一下叫了出来。慕容珩连忙捧着她脸,朝她烫到的地方轻轻吹气。
“刚刚出来的太烫了,把肉吐出来吧。”
他说着将狮子头放回菜碟里,然后用碗给云歌盛汤,飘着墨绿色菜叶的翡翠鱼羹色香味俱全,他用勺子一边吹气一边给送到云歌的嘴巴里。
“好好吃的鱼肉,你也吃多点。”
云歌细嚼慢咽,因为吃到了好吃的兴奋不已,白瓷一般的脸庞泛起了酡红,看上去仿佛是怒放的海棠花,娇艳欲滴。
慕容珩弯唇一笑,也给自己盛汤,然后喝了一口。但是下一刻他的眉头就拧了起来,说:“怎么有点腥气?这个鱼是不是没有熬煮熟?”
云歌听他这么一说也吃出来了一点腥气,便用鼻子在汤碗之上使劲嗅了嗅,果然,在那满鼻子的香气里面蕴含了一丝淡淡的腥气,不似鱼腥,反而像是血腥。
“蛊。”
云歌轻轻地吐出来一个字,四周的空气在这一刻凝结成冰,气压急剧下降。
慕容珩拍案而起,脸色黑沉沉的如同黑云压城。“现在还嚣张到这个份上了?在汤里面下蛊?”
“嘘!”云歌伸手盖在了慕容珩的嘴巴上,示意他不要声张。“他们迟早会动手,下蛊下毒暗算,这些都是意料之中。我们可以让他们以为我们都中蛊了,再联合贤妃。”
慕容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好,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
雪杏进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狼藉,所有的菜碟都放的乱七八糟,准备的精致诱人的菜肴七零八落,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灾难。
“王爷!王妃!刚才发生什么了?!”雪杏惊声叫着,身后跟来了小武和舜,二人都急急忙忙地赶了进来,刚好看到了地上晕倒过去的慕容珩和云歌。
慕容珩脸色苍白,嘴角还残存着血迹,似乎刚才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云歌也好不到哪里去,双手捂紧肚子,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主人!我这就带你去神医那里看病!”
小武和舜七手八脚地把二人从地上扶起来,云歌忽然按住了小武的肩膀,说:“我这里还有雪杏和韶音照顾,你们快去救王爷!”
小武踌躇一阵,正要开口拒绝的时候,韶音也匆忙赶了进来,伸手搀扶住摇摇欲坠的云歌,说:“武护卫放心,我会和雪杏姐姐一起照顾好王妃的。”
舜沉吟一阵,最后说:“那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先把王爷送去看病。”
雪杏和韶音合力将云歌抬到了床上后,雪杏便出去给云歌请太医,剩下了韶音陪同伺候在侧。韶音拿着手帕给云歌擦汗,轻声说:“王妃刚刚是怎么了?”
“菜里……菜里有毒,一吃完就浑身难受。”
云歌有气无力地说,脸上有黑色细丝缓慢长出,就像是一条条的藤蔓,把她原本的苍白皮肤变成一片漆黑,看上去十分渗人。
韶音连忙把手帕给云歌敷在额头,颤抖着声音说:“雪杏姐已经去请太医了,可能还要一点时间。”
她纤细的腰身裹了一件紫黛衣衫,一张鹅蛋脸上尽是焦急的神色,那双幽黑的瞳孔恍若是点漆一般,瞳仁闪亮如同是日月星辰。
云歌虚弱地横躺在床上,浑身都没有力气,胸脯正剧烈地上下颤动,似乎呼吸对她而言也已经是十分困难。。
韶音忽然起身,朝大门的方向走去,一手关了房门。透过窗纸的金色夕阳落到她的脸上,竟然是带着一点阴森诡异。
她轻声说着:“雪杏姐姐怎么还没回来?王妃您都要撑不下去了。”
云歌颤抖着身体,“快叫,快叫太医。”
雪杏停在了云歌身边,目光变得复杂而幽深,深处似乎有几分阴鸷缓缓流过,让人看不清她的心思,“王妃等等吧,太医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