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从五楼摔下的纤弱女子,还有那个通体雪白的瓷瓶,就好像是两道流星一般猛地砸向地面。
云歌紧闭双眼,大脑一片空白。
这次,难道是真的要死了吗?
他会救我吗?
下一刻,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了她,她的头靠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咔嚓!”那个瓷瓶在地上摔成碎片。
云歌抬头,震惊地看着慕容珩。
慕容珩别开脸,“从现在开始,你要给我解药一辈子了。”
云歌笑逐颜开,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是我的错,没有发现顾如月给你的蟾蜍内丹里面是蛊虫。”
“白送的解药都不要,没想到堂堂三皇子竟然是这样的多情种。”就在这时,那个阴鸷的男声悄然响起。
慕容珩只听到一阵诡异的琴声,就像是穿耳魔音。
这一次的声音和他在上林苑听到的声音完全重合,慕容珩突然顿悟。
“是你!”他狠狠地瞪着楼上那一抹白色身影,目光阴冷如寒潭。
“你是太子的人?”
“我姓宫。”那个男子轻笑着说。
“宫飞羽,当朝太后的亲侄子。”
他的手上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把长琴,正是从那里传出了诡异而邪恶的音符。
随着他手中动作,慕容珩的大脑愈发混乱,就像那只手也在他的大脑里面搅乱。
慕容珩的瞳孔慢慢变成红色,目光逐渐变得呆滞起来。
与此同时,红袖招内那些发狂的人也同时发生了改变。
云歌震惊地看着四周的人群,那把魔琴正在操控这里所有人往云歌方向过去。
每个人都是一脸呆滞,目光空洞,仿佛是前世电影所见的僵尸大片。
云歌震惊地看着逼近的大片人群,踉跄着往后退。
宫飞羽一手指向云歌。下一刻,慕容珩眼中突然爆射出狠厉,一掌打在云歌的胸口。
云歌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迎空飞了出去。
夜明珠璀璨的光芒下,顾如月嘴角勾起快意的笑,“下一步,就是让他们冲到京城里面捣乱吧?”
宫飞羽施展轻功,落在她身后的横梁上,白色的貂皮大衣就像是落雪纷纷。
“这次要做的,是激起民怨。”
宫飞羽的深瞳仿佛是漆黑的夜,“让慕容珩没有机会翻身。”
云歌在半空中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子天旋地转。
那一掌正中心口,她脆弱的身体因为承受不住,马上喷出一口血。
眼看着就要砸到地上,一个身影以更快的动作接住了云歌,随后足尖点地,凌空跃起,二人双双落在了二楼的走廊上。
“夫人,主人让我一直暗中保护你。”
小武放下云歌,恭声说道。
云歌此时无比的虚弱,一头青丝就像是瀑布般倾斜而下,苍白的唇还沾染着点点鲜血。
她看向刚刚自己还在的楼下,那成群的宾客宛如潮水一样汹涌地冲出红袖招。
慕容珩站在舞台中央,一对黑色瞳孔冷冰冰地注视二楼上的云歌。
云歌看着眼前种种,已经明白这个根本就是针对自己和慕容珩的局。
他们都被算计了,那些贵女被掳走,只是一个吸引他们接近红袖招的鱼饵,然后愿者上钩。
她胸口又是一阵剧痛,继续有鲜血咳了出来,云歌已经受了重伤。
“被自己的夫君打成重伤,是什么体验?”宫飞羽嘲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饶有趣味地看着云歌。
云歌强撑住身上的伤,毫不示弱地抬起头,一双倔强的眸子冰冷如镜面。
“听说你被称为是第一调香师,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吧?那些琴声能够有效,都是因为你在这里的香炉里撒了迷幻的香粉。”
她讽刺地笑着,“何必在这里故弄玄虚?就连你的香粉都是模仿我的一帘幽梦。”
她是天生的调香天才,所以才可以在21岁就跻身世界一流的调香师行列。
她从进来红袖招就闻到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香气,闻起来的确很像自己的一帘幽梦。
实际上里面加了可以致幻的曼陀罗,只要用上琴声引导,就可以操控人群。
她突然想起,自己身上一直随身带了的那一包可以让人清醒的香粉。
云歌目中闪过一道精光,她的手暗中朝小武递过了香粉,小声说道:“把香粉兑水,洒到人群里。”
小武弯下腰,接过香粉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
云歌故意和屋檐上的宫飞羽周旋,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看你调香还没学到家吧,居然还要靠偷别人的!”
听到云歌批评自己的能力,宫飞羽双目亮出了疯狂的怒意,“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片子,竟然敢说我没到家?”
宫飞羽对调香似乎有着非一般的执着,云歌嘴角勾起一抹笑,继续挑衅道:“就你这种雕虫小技,三岁小儿都可以学会。”
宫飞羽再也控制不住怒气,宽大的衣袖朝云歌猛的甩去,无数个黑点嗖嗖砸来。
云歌连忙蹲下身子,堪堪避开了这些暗器,但是还是被一个锋利的细针擦伤了脸颊。
就在宫飞羽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时,顾如月看到了纵身飞过空中朝人群洒水的小武。
“住手!”顾如月一条红袖朝小武袭去,小武一个利落的落地,横臂向人群洒去最后的水。
那些前来参加寿宴的宾客开始恢复神智,发现自己一身褴褛,伤痕累累,都纷纷慌乱不安地惊声尖叫。
他们看到顾如月就站在他们面前,一个人带头喊道:“就是这个妖女动的手脚!”
其余人都醒悟过来,立刻此起彼伏地冲过去。
顾如月正要追上小武,没想到无数的人就这样朝自己汹涌扑来,连惊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淹没。
宫飞羽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醒悟过来自己中计了。
云歌扶着栏杆,气喘吁吁地站了起来,虽然头发乱七八糟,但是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依旧清亮逼人,里面尽是讽刺。
“看来,某个人的计划是泡汤了。”
宫飞羽紧抿薄唇,原本已经苍白的脸色如今仿佛要白的透明了一般。
“不要以为是你赢了,”他目中闪过狠厉的光,“慕容珩身上的蛊毒无人能解!”
云歌慌忙看向舞台中间的慕容珩,他此时依旧保持一脸的漠然,那些解毒的水对他并没有任何作用。
“想要解药,就在调香大会打败我!”
宫飞羽一甩衣袍,白色的貂皮大衣仿佛是一只白色大鸟,飞出了红袖招。
随着宫飞羽离开,慕容珩就好像是失去了牵线的木偶,“扑通”一下跌落舞台。
云歌未及细想,马上冲进了楼下混乱的人群。
庆禧宫。
一个女声隔着朦胧的香火烟雾徐徐飘来,“你是说,失败了?”
脸色苍白得仿佛长年没有晒过阳光的男子,把一个通体黑色的瓷瓶放在香火案上。
“就差最后一步,那些人已经发狂了,但是云歌用香让他们瞬间都恢复了神智。”
宫飞羽谈及云歌就咬牙切齿,他第一次被人嘲笑调香不到家,还被破解了自己的香气。这样的挫败让一向心高气傲的他记忆深刻。
“就算是你出手,还是不能给宫萍报仇,”太后缓缓说道,随即闭上眼在佛像前继续念诵佛经。
“但至少,我也把慕容珩控制在手心。”宫飞羽眼里闪过阴狠的光,“云歌她又怎么会想到,慕容珩根本没有中蛊。”
太后缓缓睁开眼,“我们谋算了将近二十年,区区一个将军府的大小姐,又怎么会看得透?就算让她猜到了王府的夹竹桃,她也不会发现慕容珩身上中的是什么蛊毒。”
宫飞羽看着自己姑姑的背影,心里不由得升起敬佩之意。
这个总是坐在佛堂里面吃斋念佛的女人,一双手实际上不知染上了多少的鲜血,在江湖和朝廷里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甚至从慕容珩一出生开始,就准备了将近二十年后的一切。
“只是飞羽啊,宫萍已经没了。整个宫家,也只剩你我两个人了。”太后叹息了一声,透着无尽的疲惫。
宫飞羽“扑通”一下跪在她身后,“都怪飞羽一直在外游历,沉迷调香。”
“我一定会为我们的人报仇。”
太后微微颔首,她的眼里划过一道冷厉的光,“那个顾如月你打算怎么处理?有些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宫飞羽嘴角微微上扬,“她还有利用价值,等到她没有任何用处,到时候我们再动手处理也不迟。”
京城街道。
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壁,沿着幽黑的巷子往前走。
漆黑的前方伸手不见五指,她支离破碎的红色衣裙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撕拉”一声,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巷子的出口,投射着街上的纷繁灯火,却完全照不进里面的一片漆黑。
就好像前方那窄小的出口,把这里隔绝成了一片永夜之地。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那点光亮里传了过来,只见一个背光的身影站在那一个分界点。
“辛苦你了,如月。”看身影的高度,是一个瘦削的高个男子。
“你可要赔我,这次一整个红袖招都不复存在了。”顾如月艰难地咳嗽着,她好不容易才从那群疯子里面逃出生天,现在全身都伤痕累累。
她的双目就像蒙上了灰尘的宝石,显得疲惫而沧桑。
“你和那个疯子,到底要下多大一盘棋?”
那个男子走向顾如月,把她搀扶起来。
“主人要的,是整个天下。”
男子一双幽深的瞳孔在巷子的黑暗中却依旧熠熠生辉,犹如精致华丽的绿色宝石。
顾如月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挡住里面的千愁万绪。
她轻声唤了一句:“轩然,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就像我们原来一样好好在一起?”
男子扶着她慢慢地走出巷子,街灯照亮他一对稚嫩又可爱的小虎牙。
“不是和你说了,很快就可以了吗?”
顾如月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目中闪过水光粼粼。
就算已经近在咫尺,近的可以听到你我的心跳……
但是你眼里,真的有过我吗?还是只有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