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休养了两天,大家对我照顾得很好,第三天刚吃过早饭,听到门铃响,有人来拜访。
是一个我完全没有想到的人。
凡叔。
北知兰的亲信,也是现在楚江开家里的管家。
这老头五十多岁,身材瘦高,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白色衬衣,打着领带,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身姿笔直,气质风度不是一般能比得了。
之前我以为像他这样的管家,是影视剧里才有的,没有想到,现实中还能见到这么一位。
他拿着一个礼盒,态度不卑不亢,“听说白小姐病了,特意过来看看,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素素看了看我,我微笑说道:“有劳凡叔惦记,一点小伤,不算什么。”
我冲素素点点头,她伸手接过。
“请坐。”
凡叔并没有坐,目光在四周一掠,说道:“白小姐,可以和您单独谈几句吗?”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素素和水芝各自找借口退了出去。
“有什么话,不能在人面前说吗?”我给凡叔倒了一杯茶说道。
“不是不能,是怕对白小姐影响不好,有些私密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轻轻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散开,并不觉得凌厉,反而让人觉得很和气。
但是他的话,却字字都透着锋芒。
“哦?”我微微挑眉,讶异的说道:“私密……算上这次,我和凡叔应该是第二次见面吧,不知道我和您之间,交情什么时候深到可以谈私密的地步。”
凡叔目光一闪,说道:“白小姐,这房子住着怎么样?”
“蛮好,”我点头,毫不掩饰的说道:“我们几个都挺喜欢。”
凡叔的笑意微凉,笑纹的纹路都僵了几分,“自然。这幢房子的价值远远高于白小姐所付出的那些,别的不说,只是屋子里的摆件和书画,就价值不菲。”
我吹了吹茶面上飘浮的茶叶,淡淡说道:“有句话凡叔一定听说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名码标价,买卖双方达成了共识,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我抬头看着他,隔着薄薄的水汽,“凡叔今天不会是来找我翻旧帐,要差价的吧?”
凡叔默然不语,盯着面前的茶杯片刻,他的眼神映在杯子的水里,泛着冷光。
“小姐小时候就很要强,她长得漂亮,学问也好,家世更是不用说,小姐是天之骄女,追她的人很多,可最后她偏偏就看中了楚江开,从小到大,都是她看中的东西就一直努力坚持要得到,我们这些人也一起帮衬她。”
他缓缓抬头,腰杆笔直,嘴角的笑纹荡着一丝冷意,“房子嘛,总归是身外之物,这点东西对于北家来说,也不算得什么,没了就没了,我们并不在意。既然白小姐住得舒服,也喜欢,成人之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但是,”他一顿,继续说道:“有些事情却是让不得。比如人。”
他说到这里,话头就此打住,目光也渐渐变得锋利,像出鞘的刀,割着我的皮肉,“白小姐聪慧,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我们小姐现在是不在国内,但是,老头子我还在,白小姐,有些事还是不要太过,你年轻漂亮,天下的男人无数,有些随便你碰,有的你就不能碰。”
他这话说得特别强硬,出于对北知兰的保护我也能够理解,但是他这种唯我独尊的气势却让我分外不舒服。
我慢慢把茶喝完,茶杯轻轻放下,“凡叔,我尊敬您呢,叫您一声凡叔,其实我和北小姐并不熟,和楚江开倒是在一起过几年,他的脾气个性我不能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也差不了多少,毕竟,在北小姐之前,那么长的日子也不是白过的。我没有嫉恨北小姐横刀夺爱,但不代表我心里不清楚。凡叔,你刚才也说了,北小姐家世好,如果没有家世,你觉得,你所谓的漂亮,学问好,能在楚江开的眼里值几个钱,他什么样的漂亮女人没有见过?凡叔,你来警告我,是登错我这个门了。”
凡叔的眸子猛然一眯,嘴角的笑意也瞬间消失无踪,他慢慢站起来说道:“这么说来,白小姐是不打算听我的劝喽?”
我笑了笑,“实话告诉您,我没有顾雯那两下子,在楚江开和北小姐结婚的时候去闹,但从那时候开始,我也决定不再和他有什么来往。所以,您也用不着打着来看我名义,给我说这些软的硬的,我白深深做事,向来由己不由人,我想要的,自然会争取,不想要的,也不用你多说。时候不早,我累了,您请回吧。”
我干脆利索的说完,凡叔冷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他走到台阶上,突然停住了脚步。
说实话我心里一点也不恼那是假的,是土还有三分性,何况我也不是个土人,更不是一个好脾气的,被人找上门来指着鼻子威胁,怎么着心里都不爽。
我看着他又停住脚步,心里烦躁得很,以为这老家伙又想起什么了。
站起来往外走了两步,这才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图海。
他手里也拿着不少的东西,和凡叔走了个面对面。
这下好了,不用我说,楚江开也会知道了,倒省得我把话传过去。
“你怎么会来?”凡叔冷声问道。
图海面不改色,还是那张石头一样的脸,“奉楚总的令,来给白小姐送点东西。”
“哦?”凡叔的语气更加不好,“他和这位白小姐是什么关系,倒是关心得很,还劳动你来送。”
图海淡淡说道:“楚总的事,我不敢私自打听,只知道奉命行事,别的一概不知。”
凡叔迈步走下台队,一步一步向着图海逼近,“他现在是谁的丈夫,是谁家的姑爷,他难道忘了,还是你也忘了?”
图海似乎笑了笑,嘴角勾起飞快又恢复原状,“您是谁家的人,楚总自然就是谁家的姑爷,这一点还用问吗?您不是时时挂在嘴上。”
凡叔面沉如水,眼睛里的激愤之气犹如火星,刹那席卷燎原一般。
“拿着这些东西回去,不准再踏入这里,这里已经不是北家的了,被这几个女人占着,楚总不知道洁身自爱吗?”
他这话说得可重了,图海的石头脸立即绷紧,线条都变得刚硬冷厉,“我说过了,我是奉了楚总的命令来的,自然要把事情办好。至于这里是谁家的,不是谁家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只听命于楚总,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更是。至于说洁身自爱……这一点我不敢妄加评论,因为我清楚自己的身份,再受楚总的器重,我也只是个下属,高声议论上司,楚总没有教过我。”
我第一发现,图海还这么能说,真是特么太帅了。
凡叔气得脸发青,手指都在抖,但他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哼了一声,快步离开。
图海连个眼风都没有给他,直接走到我面前,把那些东西放下,“白小姐,楚总吩咐我送过来的,还有一些药膏。”
“好,多谢了。”我点头说道。
图海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往外走,甚至连刚才的事都没有提一句。
我本来他还会以为警告我几句什么,至少要含沙射影的说几句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凡叔的到来让我忽然想着,北知兰虽然人不在国内,但是,凡叔在啊,他不会就是那个想要我死的人?
但又觉得不太像,凡叔今天表现得太稳当了一些,如果是来试探我的,大可不必亲自来吧?以他的咖位,还有那骄傲的样子,不像是单纯只为了看我死没死的。
我正琢磨着,手机突然响了,南秦雪的声音魔性的穿过来,列数了我十大罪状,中心思想就是,我住院这么大的事儿没有告诉她。
直到我不停的道歉,她才稍微降了火气,问了我地址,要来看我。
我推辞的话又咽了回去,再拒绝她来,非得再发飙不可。
没多一会儿,她拎着大包小包的就到了,招呼了一声,水芝素素都出去搬东西,搞得跟搬家似的。
我一个劲儿的说谢谢,没说不收,这姑奶奶的脸上才带了喜色,正在院子里聊天还没有进屋去,又有一辆车停住,老胡笑着从车上下来,“我是跟踪,跟踪,不然怕白小姐不告诉。”
这家伙倒是坦诚。
小楼一下子热闹起来,我心里也很高兴,来就来吧,反正以后正式营业了也早晚要让他们知道,还需要他们给介绍客户呢。
他们都见多识广,给了一些装修摆设方面的建议,都挺诚恳的,素素拿着小本本一一记下。
南秦雪性子爽朗,没有架子,和她们俩很快说到一块儿,玩到一起,去了后院里看花。
老胡再一次表示了感谢,说胡乐乐今天下午也会出院,他是愣按着在医院里呆了几天,一方面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一方面也是想查查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把乐乐自己放在家里怕她胡思乱想,这里有医生护士看着着要好一些。
我正好也想要跟他说说这事,问他有没有查到什么结果,有没有凌白的消息。
这事儿发展成这样,那天的事也瞒不住,我还欠他一声抱歉。
老胡大手一摆说道:“白小姐,这事儿不怪你。我不是糊涂人,是我自己的女儿不争气,被那小子迷晕了,怎么说也听不进去,非得撞个南墙不可。不过,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有凌白的消息吗?”我问道。
“他被送到了另一家医院,据说也出院了,但不知道去哪了,我请了私家侦探,现在还没有消息。”老胡微微皱眉,说道:“白小姐,你觉得,那天的事情有什么异常吗?我总觉得,那个家伙惹得多是风流债,不至于被人追着要命吧?”
他一句话点醒了我,是啊,凌白无非就是泡个妞,玩点感情游戏什么的,情杀固然有,可是恨到要去酒店烧死,这个成功率低不说,暴露自己的可能性也大,不是一个好方法。
这么说来的话,如果不是傅玉成,那就是冲我。
“胡先生,你知道傅玉成吗?”
老胡不假思索的说道:“傅玉成?知道。这家伙有点财,才回国不久,出手不小,但前阵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遇到困难,还卖了一些东西。不知道是真是假。”
“凌白说,是傅玉成害他。”
老胡的眼睛立时瞪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