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开进来的时候就把门反锁了,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无异于惊雷。
新郎和别的女一起被堵在男洗手间里,怎么也会成为爆炸性新闻。
我慌乱的抓住裙摆,紧张的看着那扇门。
楚江开倒没有怎么慌,只是没有吭声。
洗手间里诡异的安静,外面的人隔一会儿就会敲几下,像拉着我的神经,一会儿扯几下,这滋味真是难熬。
“江开,你在吗?”
这声音让我的头皮都一炸,是北知兰!
我看向楚江开,无声询问他怎么办。
他静静和我对视,目光没有躲闪,对外面的声音置若罔闻。
“江开?你在吗?”北知兰敲得越来越急,声音也高了几分,还不时拧动门把手,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的心都几乎要跳出来,这要是被她撞上……
倒不是怕她,只是,这种感觉很复杂,我也不好形容,反正那个时候是慌乱到了极点,我想,我是从潜意识里,还是不想给楚江开找麻烦吧。
“夫人,”图海的声音此时像救命稻草,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您怎么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来看看江开,担心他有什么事。”北知兰回答道。
“夫人,”图海一口一个夫人,像锋利的针,扎在我心上,忍不住低下头,双手紧紧握住。
但这个称呼,门外的北知兰却很受用,她的语气里都带着喜悦,“我只是担心他,今天的客人不少,他喝了几杯,我怕他不舒服。”
楚江开伸手扯掉领结,烦躁的扔在洗手台上。
“楚总没在这边,刚刚走去那边了。”图海声音平静道。
北知兰怔了怔,“可是,他说要来洗手间啊。”
“是的,”图海没有一丝慌乱,“他多喝了几杯,各种酒都有,难免有点上头,本来想洗把脸,但是医药公司那边打电话来,他去接电话了,怕您担心,让我过来说一声。”
北知兰将信将疑,“是吗……”
图海进一步说道:“您先回席吧,楚总不在,您如果也不在,那就不太好了,您现在是楚夫人,他不在的时候,正好可以代表他,您说呢?”
北知兰轻笑了一声,“是,你说得对。那你去跟着江开,看他情况怎么样,不行我就让凡叔把他的酒悄悄换了,身体最重要。”
“好,”图海说道。
北知兰走了两步,又停下,“哦,对了,这个洗手间……”
我刚要松的那口气,又被提起来,听到北知兰对图海说道:“你先放一个暂停使用的牌子吧,到时候我让人来修门。”
“是。”图海回答道:“我会办妥。”
北知兰踩着高跟鞋,脚步声慢慢远去。
我微微闭了闭眼睛,若说之前在婚礼上还心存一点侥幸,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的话,那么现在,我是彻底的认清了事实。
图海那一声一声的“夫人”,把我推入了现实,我也终于意识到,我和楚江开,从此分开,不会再有汇合的机会。
楚江开突然上前,把我紧紧拥住,我先是一惊,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是木然的平静,“楚总,我得走了。”
他的手臂一颤,后背僵了一下,“你要走去哪儿?”
我们俩都知道,我说的“走”,并不是单指此刻离开这里。
我沉默着没有吭声,他的身上很暖,我的心里冰凉。
“楚总,”图海在门外轻声说道:“您得赶紧出来了。”
我轻轻挣开他,“好了,你去忙吧,外面那么多人等你呢。”
“可那么多人,也没有你重要。”楚江开快速说道。
我笑了笑,笑容妩媚,一如当年初见他的时候,“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我抬手轻轻捏了捏他胸前的花,指尖在“新郎”两个字上滑过,“真好看。”
其实我心尖都在颤,小腿都在抖,脚有些麻,巨大的悲伤在我身上碾过,骨碎筋折。
“深深……”
我松开手,没有再看他,转身往门外走过去,打开门,抬头看到图海。
他看见我,眼神里并没有半分错愕,掐灭手里的烟,说道:“白小姐。”
我冲他笑了笑,理了一下头发,“没有想到,你还有对女人恭顺的一面,这一口一个夫人,叫得真是好听。我还以为你就是石头冰山,现在看来,是我白深深资质不够而已。”
图海怔了一下,“白小姐……”
“再会。”我不想再听什么,提着裙摆,转身离开。
“白小姐,”图海在后面说道:“当初在长州,你说愿意为了楚总豁出所有,其实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对你十分钦佩,现在所有的……”
“多谢。”我头也不回,脚步也没有停。
长长的走廊,像是没有尽头,我一步一步踩过去,和楚江开的距离一点一点拉远。
自此,再无瓜葛。
走到走廊的尽头,我坚持着的那一口气在看到站在光影里的穆林深时就瞬间松了,他看着我,目光幽深。
我勉强笑了笑,“赌约,你赢了。”
说完,我双腿一软,往前栽倒。
穆林深急忙大步到我面前,双手接住我,我跌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的清冽香气,控制了许久的泪,肆意横流。
他打横抱起我,带我向大厅门口走,我紧紧抓着他的衣服,默默流泪。
耳边传来关切声,“呀,白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今天来的时候身体就有些不适,我先带她走,楚夫人,再次祝福你。”穆林深回答道。
北知兰轻笑,“多谢穆总,希望我们以后有更多的合作机会,另外,也祝你和白小姐早成正果。”
“会的。”穆林深的手臂紧了紧,“劳驾,让让。”
“要不要我派人送……”北知兰还想说什么,外面有人高喊了一声,“北知兰!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还我丈夫!”
这声音尖利,我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没有想到,她也会来。
北知兰迈步出了厅门,走到台阶上,下面的人和声音都由远及近,顾雯自顾往里冲,像一头发怒的母牛。
穆林深嘴唇贴着我的耳朵,轻轻吻了吻,低声说道:“要不要下来看热闹?”
这热闹我并不喜欢看,跟我没有关系,这两个女人我也都不太喜欢。
我摇头摇头,但还是请他放我下来自己走。
穆林深放下我,我一转头看就看到了顾雯,她应该是仔细打扮过,穿着紫色裙子套装,化着精致的妆,只是可能最近状态不好,皮肤也不好,妆容细看浮得很,她好像挺喜欢大红的口红,这次也用了大红色,但依旧和她不配。
特别是她现在表情狰狞,看起来凶神恶煞,嘴唇一张一合像极了血盆大口。
相比北知兰,她换了刚才的婚礼,现在是浅粉色的长裙,长到脚踝,一双银色高跟鞋,婷婷玉立,婀娜多姿,像一株刚刚盛开的粉莲。
她浅浅笑,眉眼间有些冷意,“顾雯,你想干什么?”
顾雯怒声说道:“我想干什么你知道!”
北知兰笑意更浓,“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也没有时间去猜你,你有事就说,没事就请走。”
“当然是为了江开!”顾雯瞪大了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你利用你们家的家世绑架了他,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会娶你吗!”
这话说得可太厉害了,无异于拍拍打脸了,我虽然隐约觉得是有别的方面的原因,但我并没有深想,是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呢?结果都是一样的。
没有想到,顾雯倒是什么也不顾忌,一张嘴就说了。
北知兰脸上的笑意凝固,抬手掠了一下头发,漫不经心的说道:“嗯,就算是吧。好歹我有北家做后盾,你呢?你有什么?”
顾雯一怔,随即更恼,她伸出手指,指尖指着北知兰,“你……”
“别用你的手指着我,”北知兰脸上的笑意彻底不见,她身后脚步声响,是那个老者,好像叫凡叔。
凡步走到北知兰身侧,低声问怎么了。
北知兰看着顾雯,语气冰凉,“顾雯,你和江开早就就不是夫妻了,所以,你所谓的丈夫,我也不知道你指的是谁。还有,你和他做过一段时间的夫妻,这已经算是上天对你的恩赐,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另外……”
北知兰垂了眼睛,她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的顾雯,居高临下的说道:“如果你还想让顾家风平浪静的过下去,以后就别再我面前出现。”
顾雯先是一怔,大概北知兰的最后一句,提到了顾家,让她略微回了神。
她一转眼看到我,略有些惊讶,随即大笑,像疯了一样肆意,“哈,我说你怎么没有动静呢,原来你早就来了,还以为你能沉得住气呢。怎么样?我早就说过,楚江开不可能娶你吧。”
她的话像刀子,狠狠扎过来,我已经疼得麻木,也不在乎她这几句。
穆林深说道:“她是我的人,楚江开自然不能娶。”
顾雯眯了眼睛,目光在我和穆林深的之间转来转去,半晌,她哧笑了一声说道:“哦?你确定吗?不会是她找你来当挡箭牌的吧?”
她话音刚落,楚江开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顾雯!你在闹什么?”
看到他终于出现,顾雯脸上的表情悲恸,她上前一步,仰头看着楚江开,目光近乎痴迷,“江开……你来了,你……穿这衣服真是好看,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也是穿的这样的衣服,当时……”
北知兰的脸色一沉,凡叔上前沉声制止道:“顾小姐,如果你是来喝喜酒的,我们虽然没有请你,但还是会给你安排一个位子,但如果你是有别的事情,恕我们北家今天招待不周,还请你快速离开吧。”
顾雯冷笑,“你算老几?不过就是北家的一条老狗罢了,什么时候也轮到你在这里发号施令?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凡叔的眸子立时一眯,露出几分狠厉,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顾雯又看向我,厉声说道:“你倒是说话呀!你不是挺厉害吗?对付我的劲头去哪儿了?现在倒怂了?”
她突然又笑,“哦,我明白了,你是现在有了备胎,所以就无所谓了是吧?果然是贱,随便就能勾搭男人,有了新的立即忘了旧的,还能来参加婚礼,真是做得出。”
穆林深听完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北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