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国宝对于托克能在心里同自己讲话已经不奇怪了，这两位神仙的本事估计还多得是没有用出来的。
常国宝兴奋的是托克终于吐口了，看来自己至少可以跟着神仙混上一段日子了。
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正在交流的一神一妖，却突然意识到，事务所不是“临终事务所”吗？
妖算是临终还是已终啊？
不过托克刚刚提醒，这会儿不要讲话，常国宝心思一转，就想到了好主意。
他开始在心底呼唤托克。
“托克爷爷、托克爷爷！妖也能做顾客吗？”
托克的声音果然再次响起：“人临终，妖自然也临终，有什么可奇怪的，如果哪天看到一只兔子进来了，也要以对待顾客的态度去沟通。”
兔子……
就那三瓣儿嘴，怎么沟通，还得先学兔语不成？
常国宝彻底无语，还是先认真听同先生的话吧。
“这就是你的临终要求？”同先生一直等到女妖的情绪稳定、不再发出尖厉的啸声，才开口反问。
“我……”女妖依旧跪着，却有些茫然。
“如果你不确定，不妨先听我说。”同先生不急不躁，也不强制要求女妖如何。
他的声音似乎天然就能吸引注意力，不但常国宝认真听着，女妖的目光也如铁被磁石吸住一般，不再转挪。
“你该当知道，自己是妖，而非人，既入此间，便不可能再出去。”同先生话音落，女妖再度哀求起来。
不外是网开一面，放她复仇。
“此事不必再提。”同先生一摆手，他从柜台后拿出来的那叠纸便一张张立在空中，就在女妖可以平视的高度围着她。
常国宝这下子也看清了，那就是一份合同！
“你既有遗愿未了，可签下合同，我助你了结后事，你为我服务五十载。”
女妖精神一振，从头开始、认真细读。
同先生依旧不急不缓地说：“从头到尾，你要看仔细，如有不解之处，可以问我，若抱持模棱两可而后毁约的态度，只会加倍受罚。”
常国宝听到这里，隐隐感觉胃疼，这可真是“神威如狱”，你跟别人签合同，别人要是没理解透、没看懂，反过来就要受罚……
这段内容似乎上次就已经造成了他的不适来着。
托克的声音适时想起：“你能明白神威如狱就再好不过了。首先你要知道，事务所之内，没有什么存在能够把自己的心思瞒过同先生，客人看不懂或者觉得不合适，可以直言相告或者不签，同先生岂会为此而发作，要受罚的就是那些心怀不轨之徒。”
常国宝一怔，托克说的不错，同先生具备看透人心的能力，客人到底看懂了没有，是不需要嘴上去说的，同先生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如果有人不懂或者没有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而不是抱有企图，那么同先生很可能会直接提醒他们。
如此说来，那项条款就是为了惩罚一部分特定人群的？
但是神通广大的同先生，还需要特意规定一下，做了什么事受罚吗？
常国宝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明白过同先生的用意，神仙果然是神仙啊！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女妖再次出声：“同先生，签了合同，什么要求都可以实现吗？”
同先生眼皮都不抬，随着一张张纸重新落回桌面，才开口道：“不妨一试，只要你签得上名，自然可以。”
“可是，不是说没有钱的话，那些需要钱的事情就做不了吗？”
常国宝记得确实有这么一条，顾客的丧葬以及遗嘱中的代办事宜，所花费资金全部从其遗产中扣除，遗产用尽而事情没有办完的，办到哪儿算哪儿……
同先生则答道：“你有什么事是需要用钱做的？”
女妖似乎被问地怔住了，只见她呆立片刻，双眼突然滚出泪水，随之便抓过笔来，在合同上唰唰书写。
全部写过，她再也不看，双手将合同举过头顶，递给同先生。
接下来的一幕，令已经见到了“活生生”的女妖的常国宝，都感到不可思议。
只见那合同的乙方处，随着同先生的名字显现，一叠不厚的纸张渐渐化作一条跨越云端的汉白玉拱桥，整个事务所如在天国，被袅袅白云托在空中。
拱桥的一端就在女妖脚下，另一端则是一座飞檐斗拱、出廊抱厦的伟岸殿宇，那里面分明立有无数人像与牌位。
女妖茫然立于桥头，却见她一步一步，毫无知觉地行走着。
常国宝四下张望，除了身边的托克依旧一副电脑屏幕的模样，再无他人、他物。
就连同先生都不知所踪了。
然而突然引起他的兴趣的，则是托克竟然只有屏幕，本应存在的电脑主机却不知所在。
难道托克真的不是“人工智能”，也不是“电脑成精”？
常国宝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是真的了，现在流行的新电脑都是体感气应模式，也就只有那些没工作的人真的用不起。
按理说这种主机、显示器式的传统机器，确实不该作为供养人工智能的设备了。
一开始的白云铺地挺新奇，加上那似乎极其遥远却又仅在桥头的古式殿宇，着实能够吸引注意力。
但是女妖走得太慢了，那桥又太长，常国宝一时观望不到新鲜物儿，开始不由自主地走神儿。
他由托克的屏幕，想到了自己用着的那一台。
小时候，刘漪玲和常坦荡担心常国宝接触了体感式电脑，会沉迷游戏，所以专门给他弄了一台除了学习啥也干不了的老家伙。
上学的时候，每每听到艾瑶瑶她们几个讨论什么游戏怎么玩，他都只有羡慕的份儿。
更过分的是，他这没游戏可玩儿的，考试还考不过那些没事儿就能玩一会儿的！
或许这就是天赋吧，人家神仙不也评价常国宝资质太差么。
想到那天的几何题，常国宝就一阵牙疼，千算万算没算到神仙考数学，要是提前复习一下该多好！
人弓小弟放假前刚在数学课上做了类似的一道题，结果常国宝电话里还考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