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赖春迎,两絮同飘带,初次春雨打鸳鸯,扶起犹相爱。
春夏恨无缘,豪雨偏一派,三过卷帘风扬起,扬罢暑还在。
“常国宝,你去死吧!”弓瑾一早起床,拿起手机就看到朋友圈里罗玉颖的新动态:“招蜂引蝶……”
嘟囔着洗涮吃早餐,全被母亲吴茜看在眼里。
“这是怎么了?”一边给馒头摸芝麻酱,一边淡然询问女儿。
弓瑾顿时警觉:“没什么,我同学又在朋友圈臭显摆。”
“说来听听,正好儿无聊。”吴茜把馒头递给闺女。
“她也无聊!”弓瑾撅嘴:“不提她了。”
“它?哪个他。”吴茜轻啜一口麦片粥:“常国宝吗?”
“不是。”弓瑾烦躁,要是常国宝就好了,那个木头疙瘩就会做些歪诗添笑料,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罗玉颖抢过去。
俩都是文艺青年,这边一首、那边一首,应和来去,说不定人就勾走了。
想想就烦!
“嗯……”母女两个安静吃饭,过了一会儿,吴茜突然问:“那个常国宝哪儿好?”
“啊?”弓瑾抬头,只见母亲端端正正平视着自己,不由得也放下馒头。
“也没哪里好,可能……就是老实吧。”
吴茜点头:“老实了好,不过你爸也老实。”
“妈……”弓瑾一拖长腔:“他跟我爸不一样。”
“哦,说来听听。”
弓瑾顿时招架不住,她妈最厉害的就是拿出这个态度,好像不在意,但却始终追问不停,根本搪塞不过去。
“哎呀!我也说不好,你们不是都见过他爸妈了吗?”弓瑾摇头耍赖。
“是啊,可我没见过那男孩子,我看你这个态度,是已经接受他了,你要自己说不好,我就抽时间亲自见见他。”吴茜说完就端起碗,起身去厨房。
“妈!你别乱,我还没答应他呢!你要再单独见他,他更得意了。”弓瑾想起昨天常国宝肆无忌惮的样子,就恨得牙痒痒。
双方父母见过面,那货就跟脱缰了的野狗一样,恨不得跳起来咬人。
吴茜转身:“还没答应?可我看你心里已经答应了。”
“哎呀,我还要考验他呢!”
“为什么?爱情不是考验出来的,这一点,我应该跟你讲得很清楚了吧。”吴茜审视女儿。
“我当然知道!”弓瑾有点委屈,谁想没事考验那头臭熊猫啊,同学三年什么看不出来?
无非是有个竞争对手三天两头刷存在感!
“还不是他自己蠢,我都明着告诉他了,他还不知道!”弓瑾决定放弃,谁让常国宝反应迟钝,要是被老妈刁难了也是活该,不帮他打掩护了!
吴茜稍稍皱眉,也不急着去刷碗了,等着女儿的下文。
“我们班还有个女生喜欢他,他自己看不出来!蠢死了!”
关于男孩子是否成熟,或许这也是一个可以用于判断的参考。
什么时候不再一味闷着头寻找自己喜欢的,而开始能够注意到喜欢自己的人的时候,就是他开始成熟了的标志之一吧。
显然,常国宝同学距此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
“这跟你爸有什么不一样?”吴茜嘴角一提,这简直跟弓超当年一模一样!
女孩子就不该比男孩子更早关注异性,否则总是吃亏。
那话谁说的来着?
爱情中,首先爱上对方的人就输了。
真是很有道理!
男孩儿还在没心没肺好像哈士奇撒花儿的时候,女孩子就开始静静的宛如木棉,在一旁悄然寻找最能吸引目光的那一只了。
假如双方走到了一起,哈士奇的好奇心得到满足,转眼就可以跑得无影无踪,而木棉的根在土里,只能留在原地,唯有安静而已。
所以,要做就做牵引绳儿,实在拴不住了,跟着浪好了呀!
“所以我没有同意!”弓瑾恶狠狠把馒头塞进嘴里:“他不跟罗玉颖彻底了断,我就自己过!”
“你心里有数就好。”
一心准备再次挑战虚拟世界的常国宝根本没有关注朋友圈,浑身斗志来到事务所,和同先生、托克问过好,却见已经到了的弓瑾不理自己。
“不是还在生昨天的气吧?”常国宝心想,“应该不至于,昨天我把笑憋回去了的!”
走到跟前,常国宝弯腰低头,把脸伸到弓瑾跟前,就差鼻尖儿碰鼻尖儿了:“美女,早上好!”
“一边儿去!”弓瑾没好气。
“谁惹你生气了?我帮你揍他!”常国宝狗腿子一样蜷到旁边站着。
“好呀。”弓瑾扭头,一看常国宝那模样差点笑出声:“就是你惹我了。”
“啊?”常国宝弹起来:“我什么都没做呀!”
“哼,某个蠢货不止什么都没做,而且一直什么都没做。”
莫明奇妙变成蠢货的常国宝直挠头,这都哪跟哪?
弓瑾气不打一处来,斜他两眼,才提示:“看朋友圈。”
常国宝眨眨眼:“哦!”
打开,一刷一大版,自从见识到了虚拟世界,又亲身体会了一次“特异功能”,常国宝哪有空闲再刷什么朋友圈呀!
也不知道弓瑾是让看什么,常国宝猜测可能是弓瑾发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结果自己没点赞评论什么的,所以……?
但是翻了半天,啥也没有呀!
常国宝小心翼翼抬头,目视弓瑾,眼神儿询问:“你发了什么?”
弓瑾见状,似喜似怒,一会儿嘴角含笑,一会儿脸上挂冰,不用上妆都能唱花脸。
……
常国宝:“女友喜怒无常怎么办?场外求助!”
暖宝宝真是好,一贴立刻就见效!
……
“你,今天亲戚来了?”常国宝抱着大无畏的精神,作死关心。
再看弓瑾,一瞬间就从额头红到脖颈,一口气吸了一分钟!
“常国宝,你死定了!”弓瑾蹭地站起来。
“别别别……我错了!”常国宝抱头鼠窜:“大王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
十分钟后,常国宝咂摸着滋味品评道:“词意、比兴都不错,少女怀春,就是不合格律,而且这也没法唱,用韵全是开口音。”
弓瑾就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填词一定要懂音律,要不然填出来的都是写死家伙,还不如直接写诗,罗玉颖有点勉强了。”常国宝摇头惋惜,一副自己很有道理的样子:“不过在她这个年纪,也算不错了,婉约而柔和,愁中见美,基本脱离了无病呻吟的常见病,很不错。”
“评鉴完了?”弓瑾微笑。
常国宝抬眼一看,这个微笑有点儿危险呀!
“嗯嘛嘛嘛……还没有!”
必须果断,这里边肯定有事儿,常国宝眼珠子乱转,一首词引发的血案?
“那继续呀!”保持微笑,保持!弓瑾给自己打气,继续追问:“我没怎么读懂呢,常大诗人给讲解一下呗。”
“好吧,上半阙用杨絮、柳絮和风雨,描绘春天大风吹起、又经细雨打湿,两种絮落在地面,但是春雨细微,太阳一晒风一吹,杨絮柳絮就又飞在一起,应该是比喻爱情经过小的波折,恋人依旧坚定。”
常国宝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弓瑾的表情,准备稍有不对,立刻补救。
“下半阙,春天过去了,夏天来到,夏天的雨就厉害了,下起来就跟门帘一样连成串,这时刮风就像人进门,把雨帘多次掀起,犹如人掀门帘,但是这时恋人间的爱情更加坚定,就像夏天的暑气,雨过风住,暑热依旧。”
弓瑾点头,说心里话,要是常国宝不解释,还真不好理解这么透,自己早上看到了也就是领会到这是罗玉颖向臭熊猫示爱。
这么一比较,弓瑾脸色顿时阴沉:果然是知己,看一遍就这么明白了!
常国宝心说坏了,这怕是夸奖罗玉颖太过,连忙改口:“不过这么一看,她这个比喻太隐晦,再说了杨絮和柳絮的飘飞时间也不完全重叠,观察不认真,这个强行联系过于牵强!”
“哼!”弓瑾冷哼一声:“好你个常国宝,背后诋毁罗玉颖,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喵喵喵?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到底是要我夸还是要我贬呀?
常国宝像是放了气的轮胎,顿时就瘪了。
什么叫女人心海底针,今天见识了!
另一边,托克和同先生在常人难以发觉的状态中看得美滋滋。
“年轻真是好呀!”
托克那金光映照出的胡子一抖,问道:“当年陛下和你也是这样的?”
同先生摇头:“歆歆可不是这个性子。”
正说着,托克突然望向大门:“那些人来了。”
“嗯,先让两个小家伙儿处理,看看他们准备怎么做。”同先生说完,便遥遥打开了事务所大门。
顿时,常国宝和弓瑾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两男一女三个中年人,全都穿着整齐,两前一后,在门外朝里打量。
“欢迎光临?”常国宝第一时间想到了客人上门!
这只要接待了,就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的“作弊器”呀!
之前同先生将女鬼送入伟人殿堂的壮观景象,还深刻印在他的脑海里。
不过门口的人显然没领情。
左边的男人梳着不大明显的偏分,身穿一套紫色西服,皮鞋是黑色的,瘦高个儿,一双三角眼,眼皮儿好似半张半合,让人一见就觉得不好相处。
“你们老板呢?”紫西服旁边的男人先问话,这个看起来身材匀称一些,就是将军肚挺着,好似怀孕六个月了。
常国宝条件反射扭头去看柜台,没看到同先生的人影儿,托克的电脑屏幕也没任何表示。
“老板可能有事儿,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先跟我说,等一会儿老板就来了。”常国宝眨着眼睛,稍稍一碰弓瑾衣袖。
弓瑾不着痕迹地也站起来,把圆桌旁的三把椅子全都让了出来。
“先跟你说?你能做主吗!”本来站在后面的女人不耐烦,一手便把前面的两个男人扒开了,踩着十八公分高的高跟鞋,仰着下巴壳走进来。
紫西服皱眉,将军肚则苦笑。
三个人都进了门,弓瑾却悄悄对常国宝道:“他们不是自己开的门。”
常国宝一怔,那就是同先生或者托克老爷子开的门喽!
“你们的营业执照呢!”女人再次开口,扫视着墙上,露出冷笑。
……营业执照,常国宝心说你跟神仙要营业执照,心里就没点逼数吗?你怎么进的门都不知道,还进来干啥!
“他们两个小孩儿,知道什么!”紫西服一屁股坐到圆桌旁,指着另外两个位置道:“那不还有椅子,坐着吧。”
女人皱眉看看,没有去坐,她站着比屋子里所有人都高。
“诶,我问问,你们这儿都卖什么的,屋子里空空如也。”
将军肚笑起来眉毛像月牙,坐那靠着椅背,在常国宝眼里就是专业弥勒佛演员!
只见他伸出手指,比划了墙上一圈“各种指南”,继续问道:“就做这种怂恿老人去立遗嘱的生意?”
来者不善,常国宝彻底反应过来了!
同先生他们为什么不出来呢?常国宝心下细细琢磨,看不上这些来找茬的?
层次太低,跟他们磨牙自降身份?很有可能!
正好自己和弓瑾在,顺便考验一下我俩?
常国宝顿时兴奋起来,想到这儿都没见托克老爷子和同先生给自己来段儿心灵传话,说明猜对了!
得嘞,坚决不能丢了事务所的人!
常国宝自觉心里有数了,顿时底气大增。
这恶客上门,既不是能创造利益的客户,也不是友好访问的同道,怼就对了!
“不好意思,我们这不叫怂恿,只是为客人提供便利。”常国宝皮笑肉不笑。
弓瑾稍稍侧脸儿,看着常国宝的表情若有所思。
那站着的女人立刻拔高了声音:“呵,非法经营还敢狡辩!信不信立刻让你们关门儿!”
常国宝一挑眉毛:“不信。”
女人更加暴躁起来:“小毛孩儿也敢撒野!你家大人呢?你们老板呢?立刻给我滚出来!”
话音未落,女人顿时摔倒,好似轱辘一样滚到柜台跟前。
“咚!”
十八公分的高跟鞋斜着飞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