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寝室里聊起了辅导员，四个人在四个班，能说的话题就有很大局限性。
郭欣阳：“看起来，要是考了咱们学校的研究生，在读期间的收入还是蛮有保障。”
同寝四个班级，全是研究生担任的辅导员。
“你还准备考研啊？”寝室里最高的史宇辰接话，没了父母在身边，这家伙很快就原形毕露，特别能聊。
“当然了，读研读博，要不何必上这个学。”郭欣阳理所当然。
此时寝室灯早就关了，用娃娃脸程磊的话讲，那就是卧谈会不关灯还有什么氛围！
“对啊，本科毕业工作好难找的，我邻居家的姐姐就是，跟高中毕业也没差多少。”程磊也赞同。
说起这个话题，常国宝也同意，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史宇辰就接着说了：“读研读博哪有那么容易，想毕业都难，还找工作呢……你们是没有见到那帮牲口怎么挣扎的。”
顿时，整个寝室里一片翻身声。
“说说，为什么毕业难？”
“对呀！难道不是绩点够了就行了！”
史宇辰一下子抱着空调被坐起来了：“我跟你们说，这可不是我胡编的！我有一个玩儿的超好的小学同学，他亲哥从小儿就是我们那附近的传奇，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的典范！”
别人家的孩子，其实这寝室里四个人，多多少少也是被孩子们咬牙切齿称为“别人家的孩子”的一份子。
但这显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
别人家的孩子，也会听到别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
“人家那是各种竞赛奖拿到手软，直接保送的京大！”
顿时，一片倒吸凉气之声，竞赛！
没参加过也没了解过的人，不会知道那两个字代表了什么。
但他们这些自诩好学生的，即便与竞赛无缘，也多多少少曾被竞赛题打击过。
无论数学、物理、化学还是生物，能在竞赛中拿奖的，至少在那一方面，可以把寝室里的四个人全部吊起来抽打。
题难、超纲都是小意思，关键在于，所有竞赛题都那么难……
“然后呢？”程磊连忙追问。
“嘿，那位传奇，比我大六岁，本科一年就拿到学士证了，现在还是在读研究生，你自己算吧。”史宇辰往墙上一靠：“我跟你们说，读研读博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不出成绩，根本毕不了业。那种猛男都读了这么多年，咱们更是别想。”
似乎所有人都被吓住了，竞赛上各种拿奖的，必须是猛人啊！
别人承不承认无所谓，他们这些读书期间接触过一些竞赛的学生，自己心里有数！
“宇辰，那位猛男兄，读的什么专业？”常国宝问。
“理论数学。”黑灯瞎火不知道史宇辰是个什么表情，要光听他的语气，还以为这是在讲鬼故事。
结果还不等常国宝继续问，郭欣阳和程磊却纷纷开腔谴责。
郭欣阳：“早说是数学呀！还是理论数学，自己作死的典范。”
程磊：“就是，吓死我了，我们又不去做数学系的研究生，没事儿吓我们干什么！”
郭欣阳：“我目标的古汉语文学哪有那么难出成果，写写文章就行了，祖国大好河山，哪里不能助我毕业！”
程磊：“就是，时刻记好我们是文学院啊，那种学了要把头发掉光的专业，别总拿来吓人！”
常国宝无语，数学这么大威慑力的吗？
不过说真心的，高中阶段的数学就已经有点让常国宝掉头发了，让他再继续研究更高深的？还是得研究！
谁让事务所的神仙考那个呢！
史宇辰继续反驳：“是，咱们文学院好出成果，但那成果出了，毕业了，就好找工作了？”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文学院的这些专业，真心难找工作！
如今媒体报道的文章大部分都由计算机负责，记者只负责提供素材和审核稿件，这条路先给堵上了，而且记者也是人家新闻系的学生竞争力强。
接下来做教师，还有专业的师范生竞争，你一个文学院的，肯定没有人家优势大呀。
再不然就是企业里做文秘，这方面学历高还未必有用，其实只要肯学，高中生就能胜任。
除此以外，就是考公职了，但是基层公职绝大部分都是机器人，每年考上的新人，就要跟机器人比成绩，比机器人干得好的才有进一步被培养的机会，比不过的统统刷掉……
这个难度，可能跟数学的研究生毕业差不多。
“做自由撰稿人啊！”郭欣阳指出自己的目标：“没有人约束，还可以表达自我，我小学的时候就立下的宏愿！”
“咳、咳咳……”
寝室里咳嗽声大作。
史宇辰：“老哥，你是十二吧，怕是身份证上写反了，才二十一。”
程磊：“老大，你不如说找个数据库公司，帮人家扩充写作数据库来得现实。”
“哧！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那电脑软件用数据库排列组合出来的东西，能叫文章吗？也就哄哄那些没啥审美的普罗大众。”郭欣阳十分看不上那些出自电脑，而非人脑的文章作品。
“问题是普罗大众才是养活作者的人，所谓文以载道，电脑生成的文章，只要把信息表达清楚了，那也就起到作用了，偏见是要不得的。”程磊反驳起来。
“你说的那是追求社会价值，我只追求我的个人艺术实现，你不懂。艺术永远都是小众的，最好的艺术品就是唯有作者才能明白的艺术品！”郭欣阳陶醉在自己的理论之中。
“……只有作者明白，那还要来有什么用？”史宇辰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批判了，貌似整句话都值得批判。
“庸俗！以用途来评判艺术品，和曾经以金钱来衡量艺术成就的高低有什么区别？在我看来，艺术品唯一的价值，就是实现自我的升华，对于观者，自然是没有意义的。”
程磊被憋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你牛逼。”
但是史宇辰不服！
“这不对，艺术是大众的……”
常国宝在卧谈会主题从专业、毕业转移到艺术的大众小众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彻底转移了注意力。
因为弓瑾终于回信了！
“下午跟我妈在一起，没注意你的信息。”
常国宝：“没事，我还以为又惹你生气了。”
“没必要，我不会为了没什么关系的人生气的。”
常国宝一口气憋住：“欺负我很好玩儿吗？”
“嗯。”
嗯！
嗯？
常国宝突然觉得不对劲，弓瑾又跟他开玩笑了？
自从前天提分手，弓瑾要么不理他，要么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态度居然有松动！
常国宝顿时兴奋起来，似乎，曙光乍现！
“那个，先不说笑哈！我们寝室在聊天。”
弓瑾：“？”
常国宝：“我们在讨论是读研读博还是毕业了找工作，还有读研读博的难度、毕业了都能做什么。”
“哦！”弓瑾默默拿起笔，在自己的日记本上画了一个圈，男生寝室聊天，居然没有聊女孩子？
这跟网上说的不太一样啊！
“你别哦，我们发现无论哪条路，都很难走诶！好一点的也就是我们这个专业，研究生和博士生好毕业一点，毕业之后也就谋求留校任教应该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常国宝手指头动得飞快，自从高中毕业，跟弓瑾确定关系，晚上俩人聊天就把打字速度锻炼出来了。
另一边，弓瑾有点懵，这……怎么回答？
白天跟着老妈刚把化妆学了一点，工作什么的，完全没考虑啊！
“我们寝室，有个邻居家的孩子，数学系的研究生读五年了，还没能毕业，而且那应该是个妖孽，竞赛拿奖保送的京大！”
常国宝又一条信息这就来了，弓瑾更懵了，研究生读五年？数学系？保送！
这些事情，高中时期真的没关注过！
除了晓得能在竞赛上拿奖的都是天才，别的东西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为什么？”弓瑾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按理说天才不该被困住呀！
“具体的，我室友没说，但他那个意思，应该是数学系的研究生想毕业，必须拿出点研究成果来，但是太难了，一直没成果，所以……”
弓瑾：“会不会是天才堕落啦，光有天份没有勤奋也不行呀。”
常国宝：“这个不知道，但是我们辅导员，那就一超级女学霸，三个学士证，还在读研！”
弓瑾：“女学霸？”
“对啊！比我们大不了几岁，还挺有趣的，我准备改天问问她，看我们这专业将来的前景。”常国宝快速发表自己的看法，丝毫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妥：“我觉得你也该关注一下金融方面的专业，将来有关就业或者深造方面的优劣。”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要睡觉了。”弓瑾气得把笔记本一合，咬牙切齿着自言自语：“还女学霸，还挺有趣！一个罗玉颖还不够？死熊猫、臭熊猫！”
另一边，常国宝挠头，又怎么了？
“诶！滚滚儿，你有什么理想和打算呀？半天不吭声。”程磊突然问道。
“打滚儿卖萌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