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先生眨了眨眼:“徒弟?这的确是……有些顽劣了……”
中年人轻笑,一手将那枚银针抽出:“是我这个当师傅的平日里宠他太过,如今被他使唤着过来看看故人,也只能风尘仆仆地巴巴往这边跑。”
“咦,”见中年人将银针抽走了,东郭先生也跟着动了动手臂,顿时眼中就透出了几份好奇:“老夫这手,似乎是比方才舒服多了,能使得出力气来了!”
东郭先生大喜过望,忙扔了拐杖,打算起身搁地上走一走跳一跳。
可还没站起来,双腿就因为突然的动作而一时不稳,差点就直接往前扑在地上。
是中年人及时扶住了他,搀着他回了椅子上:“有所好转的,目前仅限于这只手。”
东郭先生颇为委屈的瘪了瘪嘴,下一刻忙又睁大了眼,好奇地盯着那只搁在桌上的小瓷瓶:“是这药的缘故?”
中年人收回了手:“正是。这药是由解毒药草磨成的粉末,辅之以经脉血流缓缓涌动,能够尽快的驱散毒物带来的无力症状。
因着那毒物中还掺了些别的成分,此后还需要用些别的药物调养,方才能真正根除余毒。不过这最难得到的解毒药草的成分都有了,这往后的调养,并不算是个麻烦。”
东郭先生的眼睛里顿时变得亮晶晶的:“就扎这一次针就成了?”
“成了。”中年人眼里也带了笑,缓声道:“再过不久,等这药物沿着全身经络流转,便也就差不多好全了。”
一想到为难一众秦家军多日的毒物就这么被一针给扎得不足为虑了,东郭先生还觉着有些不可置信,回过神来时只记得连声道谢。
中年人浅笑着回过头,先是同秦知秋对视了片刻,而后径直转向江纪安:“不知江小将军可要一试?”
江纪安顿了顿,还未曾开口,就被一边的东郭先生截了胡。
东郭先生一拍大腿:“嗨!江家小子年轻着呢,这个先放放,先去秦家小子那!他还搁那床榻上躺着爬不起来呢!可惨了!医师先生可否能先去瞧瞧那一位?”
中年人眼中笑意更浓:“自然。”
东郭先生乐呵呵直笑:“成,那就让小丫头带你过去!”
他又连忙指了江纪安到自己身边来:“江家小子留下,稍后你先同老夫讲讲怎么能将军中将士集结起来施针,怎么方便怎么来!”
江纪安脸上表情莫名,但在受了东郭先生一记白眼之后,还是呐呐地应下了声。
他抬起头,担忧的一眼望向秦知秋,得了后者一个安抚性的眼神。
秦知秋回过眼,垂眸为中年医师让出一条道来:“先生,请。”
中年人似笑非笑地投过去一眼:“小姐客气。”
目送这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去,东郭先生脸上的笑意也缓缓淡了下来。
江纪安皱紧了眉:“不过只是施了一次针,先生为何如此相信这位医师?他同秦家军并无多少关系,此番却说是应故人之邀为秦家军解毒而来,果真可信?”
东郭先生神色复杂:“不是老夫要相信,是知秋丫头已经相信这人了。”
江纪安表情木然。
一见他这表情,东郭先生立即就变得恨铁不成钢了起来:
“哎呀我说你这人!不该察言观色的时候,你总是能往秦家那个老小子的脸上瞅出一朵花来!该察言观色的时候,你偏偏看不见知秋丫头脸上的表情!你啊你,当真是个麻瓜!”
江纪安眨了眨眼,这又同秦知秋脸上的表情有什么关系?
东郭先生撇了撇嘴,不欲再说,只最后呸了一句:“麻瓜!都是麻瓜!你和知秋丫头一样,都是麻瓜!”
宅院小道之中,秦知秋领着中年人继续往前走。路上一列列的巡逻兵士行过,俱都向着秦知秋这边行了礼。
待行至无人处,秦知秋这才开了口:“敢问先生贵姓?”
中年人嘴角弯弯:“免贵姓罗,在各地行走时,他人都是称的一句疏林先生。曾在盛京中住过几年,而后一直在盛京南疆东夷一带行医。共收徒一人,名唤萧胤。”
这一长溜儿的话说下来,疏林先生气都不带喘的。
秦知秋:“……”
中年人似是浑然不觉秦知秋脸上的僵硬,面上笑容更显温和:“十数日之前,我那徒儿写了一封信托人送了过来,信中交代,希望我走北一趟,去替他瞧瞧一个秦姓的红衣小姑娘。”
“路途匆忙,如今已经近乎到了七月底。”疏林先生望着脸上已经染上薄红的秦知秋,眼中笑意渐浓:
“我想,我已经替那个顽劣徒儿找到这个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