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光终究还是太小,孟南柯不过只问了这么一句,她就憋不住了,抢过众婢女,急促道:“已经用银针检查过了!”
孟南柯淡淡将她扫过,看她这般急切到心虚的模样,难免惹人怀疑那合卺酒杯动了手脚,便道:“再检查一遍。”
孟瑶光惊起抬头直视着她,身边的婢女也说道:“侧妃,已经检查过了的酒就没必要再检查一遍了吧,要是耽误了时辰,奴婢们可……”
“耽误了时辰,我负责。”孟南柯晃眼看到先前那个侍卫已经领来了一个老者,想必是大夫,便迎了两步上前,说道:“既然大夫正好路过,就让他瞧瞧。”
大夫领命去检查合卺酒,嗅了嗅,在倒出小口尝了尝,脸色立马就变了,下一刻就听他说道:“娘娘,这酒里加了藤草,寻常人误食倒也没什么大碍,但要是素喜用松枝熏香的人食用了,不过一夜便会浑身发红肿胀,怕是一个月都恢复不了。”
送合卺酒的一众婢女已经大惊失色了,她们也清楚王妃来自南国,南国人最喜用松枝熏香。
孟瑶光倒是成了那六个人当中的异类,定定站在那里,垂头不语,但见她乱放的目光,和那被贝齿咬来已经泛白的嘴唇,也看得出,她的恐惧。
大夫验出的这个结果,让孟南柯倍感气愤和寒心,只听她强压怒意地说道:“你们现在去重取一壶酒来。”再有力的拉住孟瑶光的手腕,道:“你给我留下。”
当着众人的面,假扮为婢女的孟瑶光自然不敢违背皇子侧妃的命令,紧接着,又听孟南柯严肃道:“今日之事,我可以当不知道,但是你们,也不许泄露半字,否则你们应该知道后果,岱王爷眼里可是容不得沙子的,到时候受罚的只会是你们自己。”
一众婢女万分感谢,几番保证之后才原路折回去换酒,大夫和侍卫也言明绝不多嘴之后就匆匆离去。
这个后花园,只剩孟瑶光面对她们主仆了。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居然做出下毒这种阴险小人之举。”孟南柯简直对这个小妹失望透顶。
孟瑶光扯下面纱,幽怨的望着孟南柯,“从我见到娘尸体的那一刻,我就是变成这样了。”说着咧笑了起来,“其实这一切,好像都是拜阿姐所赐。”
“二小姐,你太过分了!”珠儿实在忍不住,本是还要说下去,被孟南柯扬手拦下,只听她道:“瑶光,我知道你对我最初的误会是在老嬷嬷告诉你萧氏被关是因为我,那你可知道那次颜公主想要挑拨我们姐妹俩的关系才命嬷嬷做的。”
孟瑶光冷笑,“你当真觉得我年幼就比你笨吗,你这阵子在查什么,或多或少我还是知道些,只是那又怎样,或许你和我娘的被关没有干系,但是我娘的的确确是因你而死!”
说到最后一激动,完全不顾周围是否有其他人,这里是岱王府,尚在办喜事,来往人员太过繁杂,孟南柯不想和她再扯这些了,说道:
“我们之间的纠葛,以后再说,现在你给我说说那合卺酒吧,孟瑶光,你可知道,要是达韵真的因为喝了这酒卧病在床一个月的话,阿岱不会去查吗!你到时候可以瞒下众人溜回孟府就了事,可是那些和你一起送酒的婢女呢!怕是都难逃一死!”
“她们的生死与我何干!”孟瑶光毫不掩饰自己的冷血。
孟南柯简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昔日的小妹,可是连一只雏鸟掉出鸟窝都会心疼,现在却变成了一个视人命如无睹的冷酷之人!
“好,那些婢女你不管,”孟南柯强压心中早已熊熊燃烧的烈火,“那达韵呢?我要是没记错,自那日你将扭伤的她送回驿馆之后,你们的关系还不错,你现在却狠得下心,对她下如此毒手,孟瑶光,几日不见,你还当真让阿姐刮目相看啊!”
孟瑶光更寒的笑了一下,“这算什么,阿姐可以去告诉凌达韵,好让她有点儿心理准备,只要她做这岱王府的女主人一日,我就不会让她好过。”
“你!”
“我和凌达韵本是无愁,怪只怪,我们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这不是阿姐教我的吗?”孟瑶光说道。
“我没教过你要不择手段,更没教过你去做伤天害理之事!”孟南柯气急,一时忍不住,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力度之大,那雪白的小脸立即就显出了红印子。
孟瑶光捂着被打的地方,阴阴在笑,斜着孟南柯,说道:“从小,我也受了你不少庇护,这一巴掌,算是换清所有,从今以后,你们两不相欠,仅有的,只剩仇怨!”
说完,她就跑走了,独留孟南柯一人在原地吹冷风。
“小姐,您没事吧。”珠儿又怕孟南柯受不住,急忙将她搀扶,她摆手说道:“放心,我现在没那么脆弱了。”
孟瑶光跑得很快,转眼就消失在了孟南柯的视线,后者却久久没有将目光收回,盯着孟瑶光跑的方向,脑中闪过很多片段,她们的儿时,她们的现在……
正当出神之际,不远处传来一阵嘲笑声,寻声望去,华衣加身的颜公主正朝她走来。
此刻的孟南柯提不起心情去应付,便唤着珠儿转身而去,颜公主不甘心,停在原地大声笑道:“哎呀,姐妹俩反目成仇的戏码,真是百看不厌。”
先前在前院,颜公主才在孟南柯这里受了一通气,眼下逮住她的痛处,可不要好好朝弄一番吗。
声音顺风入耳,孟南柯却似没有听见,依旧不急不缓的向前行径,颜公主更气,追了两步,喊道:“孟南柯,你嘴巴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很会威胁人吗!怎么提起孟瑶光就装起哑巴来了!”
孟南柯还是不理,继续向前走着,颜公主还在后面闹:“某些人啊,就是罪孽太深,才会落得这个被至亲姐妹水火不容的局面!”
颜公主好像只顾着逞一时嘴快,忘了自己也和同胞兄长对面而立。
珠儿有些听不下去了,说道:“小姐,您现在怎么又忍得了,当真不还嘴吗!”
孟南柯脚步未停,笑了笑,“对付君颜这种受尽恭维的人,无视她,才是让她最难受的吧。”
说着,望了望四周,“前厅宴席差不多近尾声了,朝中大臣的女眷随时都可能到这花园逛逛,要是看到我和君颜吵起来了,定是会搭上皇子府一起丢脸。”
“还是小姐考虑周全。”珠儿道。
孟南柯笑笑,经过这么多事,要是再不考虑周全,莽撞行事的话,只会把君燃害惨。
主仆二人重回宴席,果真已经快结束了,君燃还被岱王爷拉着喝酒,看两人的样子,都是醉得不行。
达韵公主还在新房等新郎官,孟南柯急忙命下人将岱王爷送去,再让人将君燃扶上马车。
皇子府门前,倾城之颜早已望眼欲穿,看到马车一来,快步就跑了过去。
君燃烂醉,被两个侍卫夹着下车,女子过来就让一个侍卫走开,自己去扶。
随后下来的孟南柯一看,迪欢居然跑来了,这个自小习武的女子,力气还真不小,君燃大势往她身上倒,她都撑得住。
自己的夫君被别的女子搀扶,要说孟南柯心里要是毫无波澜,那就是太假了,她几步上前,去迪欢那里将君燃接过来,“时辰不早了,姑娘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殿下有我就足够了。”
君燃那个伟岸的身板压下来,可是不轻,差点儿就把孟南柯压倒在地,好在旁边的侍卫来帮了一把。
迪欢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淡淡道:“娘娘还是不要逞强了。”
说着,又要去扶君燃,这一次,孟南柯直接将她小推了一把,带着命令的语气说道:“我的男人,还轮不到你来碰!”
话音落,孟南柯便让侍卫快速将君燃扶回卧房,迪欢怔在原地望了他们的背影很久,神色一如既往的寒冷,目光复杂难言。
她倒是没想到,这个侧妃娘娘,居然把话说得这么绝,丝毫不顾及对方的颜面,也丝毫不顾及自己会因此惹来什么样的后果。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气息,渐渐逼近,速的抬头,看到一个黑影从府中房顶上闪来,又迅速往外侧逃离。
毫无思考,迪欢腾空而起,紧追而去,黑衣人施展轻功的速度已是罕见,但迪欢似是更胜一筹,转眼间,就只和他有几步距离。
黑衣人停步转身,嗖嗖就对迪欢甩出几根银针,迪欢反应灵敏,几连侧身,和所有银针擦肩而过。
迪欢目的简单,她要先知道黑衣人是谁,趁对方空手打过来的瞬间,这个女子便以诡异的步伐窜到他的身侧,一手挡住他的攻势,一手扯下他的面巾。
“是你?”迪欢扯下面巾连退了几步,看清他的面貌后,没有再出手的打算,“你是来找林记怀的吧?”
明施也收了手,直接问道:“他被君燃转移到哪里去了?”
“你是养好了伤就来闯府了吧?可惜你来晚了,早在半月前,他就已经跑了。”迪欢也不隐瞒。
“跑了?”明施显然不信。
迪欢只再瞟了他一眼,没言其他,飞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