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风筝回去的孟南柯对于竹林深处之事并没有言语半分,她知道那个老妇被关在那里一定是有原因的,
在她还没把这一切搞清楚之前,切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后果难料。
在孟府这一天过得倒也快,早早用完晚膳,二人便打道回府了。
孟南柯心里一直想着竹林之事,回去的路上自然就不比来时的欢快,眉心一直紧锁,双手紧攥娟帕,一句话都没有,就连君燃都发现了她不太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被君燃突然关心,孟南柯不免有些怔,凤眸轻抬,看了他一眼,贝齿轻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见她这个反应,君燃也未再多问,只当她是不舍离家罢了。
一时间,辇车里又静得只剩呼吸声了。
良久,孟南柯蓦地开口道:“殿下,可不可以求你帮我一个忙?”
君燃有些惊,高傲如她孟南柯居然会求人?
“说说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君燃才说。
“我,我想请殿下帮我从孟府救一个人出来。”
孟南柯知道在她身边的,恐怕也只有君燃有这个能力悄无声息的把竹林之人救出来了。
君燃却是更加不解,孟府不是她的家吗?
“理由。”君燃收回落在她脸上的目光,语气毫无起伏。
孟南柯没有犹豫,她已经思考了一路,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发现竹林被关有人这件事是可以告诉君燃的,所以她把在孟府竹林所见所闻一一说了出来。
听完,君燃思索了一会儿,“我可以帮你把人弄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孟南柯急切接道。
君燃左嘴角上扬,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看向孟南柯:“不过侧妃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没问题!”孟南柯回答得很是爽快,“说吧,反正我也不愿意欠你一个人情。”
外祖母自幼就教导她这世上什么东西都可以欠,唯独一个“情”字不可。
这东西一旦欠下,牵连的恐怕会是一辈子。
君燃脸上笑意更甚,“可我偏偏就要让你先欠着!”
“你!”孟南柯有些气,眼睛鼓圆,瞪着他。
“怎么?不愿意了?没关系,反正我又没什么损失,倒还赚了一笔,白白知道了礼部尚书府的一个秘密。”君燃不以为然地说。
孟南柯反应了一小会儿后嘴角扯笑:“呵!殿下怎么就那样确定这是孟府的秘密,万一这是人尽皆知的呢!毕竟,我常年养在将军府,对孟府之事所知甚少。”
话毕,连孟南柯自己都觉得这不过是自己的逞强之词,而机警如他君燃,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君燃不由一笑,反问道:“如若侧妃真的相信那不是什么秘密,那你怎么不直接去找孟鸿中?”
字字铿锵,直击孟南柯的内心,让她不禁一颤,但明面上却佯装镇静,美眸流转,直直盯着君燃。
君燃的目光同样犀利,这样的四目相对,把辇车内的温度瞬间拉至冰点。
你看着我,我盯着你,谁的目光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位移,就好像在比赛谁能看得久一般。
最先坚持不住的是孟南柯,毕竟是她有求于对方。
“好!我答应你。”孟南柯说道,“但你也要尽快帮我把人救出来!”
闻此,君燃满意一笑:“侧妃放心,我君燃向来最怕夜长梦多,从来不做隔夜之事。”
君燃当真不做隔夜之事,回到府中就招来林记怀,命他带几个武功高强的人趁夜前往孟府翠竹园,把人带回来。
这一夜,孟南柯同是多梦,梦到了她死去的娘,虽然当年的她才四岁,对自己娘的模样没什么映象,但也在将军府见过她两张画像,真是美极,梦中所见之人,也是如此。
“娘……娘……”
孟南柯喊着话惊醒,摸了摸额头,一层冷汗,做了一夜的梦,眼下虽然才睡醒,却是毫无休息好的感觉,只觉得累极。
强蹭起身子,一看,床旁的地铺还在,却不见人,君燃应该是一早就走了。
从昨天君燃的话里,孟南柯猜到他肯定会连夜去孟府把人救出来,所以这天格外期待一些,时刻盼望着君燃差人传她过去。
但是,等了大半天都未见一个通报之人,弄得她坐立难安,还潜珠儿前去问问,得到的回应却是殿下正在书房议事,其余事项先搁置一边。
直至已经独自在房中用过晚膳,孟南柯才真的憋不住了,带着珠儿就想直奔君燃的书房。
刚踏出房门,远远的见到一个下人正向她这边走来。
孟南柯认出那是君燃身边的阿文,情不自禁的就笑了,她知道君燃的身边人到此肯定是来传达君燃意思的。
没等阿文走近,孟南柯直接跑了过去:“阿文,可是殿下宣我?”
阿文点了点头:“还请娘娘跟着奴才来。”
闻此,孟南柯更加乐呵:“好!我们快走吧!”
阿文却不急着立马走,而是抬眼看着孟南柯身后的珠儿。
孟南柯知道他什么意思,转身对珠儿说:“你就留在房中吧,我去去就回。”
交代完毕,孟南柯便独身跟着阿文去往了府中的西侧院。
皇子府偌大,主子又只有君燃和孟南柯两人,所以闲置的房屋众多。
这西侧院最是,几乎间间空房,平日只有下人会按月来打扫一次。
到达西侧院后,阿文前进的脚步也未曾停下,直到把孟南柯带到后厢房。
“殿下在里面等娘娘。”阿文站在后厢房门前,指着里面说,“娘娘自己进去吧,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待得阿文向外走了两步,孟南柯才往厢房内跑去,只见正屋之中,着一身素白袍的君燃正端坐上位,小抿着一口茶。
“你是不是把人救回来了?”孟南柯一见到他,就心急道。
君燃轻轻放下茶盏,起身:“跟我来吧!”
孟南柯随他进入了内屋,首先见到府上李大夫正坐在桌上写字,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开药房。
李大夫见到孟南柯本欲起身行礼,孟南柯急忙拦下:“李大夫不必多礼。”
话毕,孟南柯才环看了一下屋内,和自己房中的布局差不多,有床有桌,还有花草,不过精致典雅却是万分不及。
但是目光所能及的地方,除了见到李大夫外,没有其他人影,这让孟南柯不禁疑惑,望向了君燃。
君燃自是明白她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意思,淡淡道:“床铺后面,自己去看吧。”
孟南柯知道竹林之人神智有些不清,受不得惊吓,便是轻手轻脚向君燃所说的方向走去,果然在那里看到了一个老妇。
老妇背靠床沿,蜷缩着坐在地上,君燃显然已经命人给她梳洗过了,发丝低绾在后,衣衫也是新的,和昨日在竹林所见到的邋遢感全然不同,只是那一双眼睛依然无光,依然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老妇浑身都在哆嗦,孟南柯猜着她是不是穿少了,轻轻蹲到她面前,温柔问道:“婆婆,你很冷吗?”
听到声音,老妇才转动脑袋,木然的双眼看向孟南柯,这一看,情绪又激动了起来,面色突变,双手使劲朝她挥舞,还伴随着大声叫喊。
孟南柯又是一吓。
君燃闻声,立马跑了过去,看到老妇正在往孟南柯身上扑,急忙把孟南柯拉起,护在怀中,再叫来门外的侍卫,控制住老妇。
“你没事吧?”君燃关切道。
孟南柯镇了镇神,摇摇头,“我没事。”
说着,连忙挣脱了君燃的怀抱,看向老妇,只见她正被两个高大的侍卫擒住,身子动弹不得,但嘴里还在大声叫喊,眼角还挂了泪花。
孟南柯没听错的话,老妇喊的还是她娘,清雅小姐。
“婆婆,清雅小姐是不是你的主子,你是不是把我认成了她?”孟南柯试探性的问。
在将军府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对她说过,她和她娘方清雅有八分相像,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老妇还是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一边咿咿呀呀的叫着一边点头。
见此,孟南柯觉得心上的疑惑终于在开始解开了,起码,她终于知道了老妇的身份。
“婆婆,我不是方清雅,我是她的女儿,我叫孟南柯。”
孟南柯突然觉得这个老妇有些熟,像是小时候逗过她的人一样。
不过,这也可能是她知道了老妇是她娘下人后的心理作用。
听到这里,老妇的叫声突然减小了好几分,只直视着她,像是在判断她所言是否属实一样。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老妇才又闹了起来,嘴里又开始大喊,不过这次喊的不同方才,像是在喊:“南……南柯……南柯小姐……”
孟南柯知道老妇这是认出了她,不由欣喜,刚想开口再问点儿其他事情的时候,却被君燃拦下。
他说:“她现在情绪太过激动,而且有些疯癫,不如先让李大夫治疗一阵子,等她好转你再来看她。”
君燃的语气不带商量,透着命令,孟南柯也明白他这是为她好,便没再多说什么,和李大夫交代几句请尽量医治老妇后便走出厢房。
临走之前,君燃厉声对屋中人说:“老妇住在这里的事,但凡有人透露出去半分,我要你们提头来见!”
一屋子的人吓得急忙跪下,“殿下放心,我等定守口如瓶。”
闻此,君燃才拂袖随孟南柯而去。
“谢谢你啊,帮我把婆婆救出来。”回房的路上,孟南柯说道。
君燃不曾对她的这声感谢做出回应,而是问:“你为什么想要救她?就觉得她被关在木屋里可怜?”
孟南柯点点头,又摇摇头:“除了可怜之外,我总觉得婆婆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也不会被人关在木屋。”
“你希望她知道些什么?”君燃继续问道。
孟南柯愣了,良久才说:“我,我也说不上来。”
这话说得吞吐,全然不似她往常直来直去的作风,让君燃不得不怀疑其中真假。
其实孟南柯的确说谎了,她知道自己希望老妇知道什么,她希望老妇知道关于她娘逝世的真相!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听将军府的人感慨方清雅逝世太早,而感慨之余还有猜疑。
有个看着方清雅长大的嬷嬷说自家小姐虽然不是练武之人,但身子却是很不错的,怎么会一病就是多年,还因此丧了命呢?
所以,孟南柯自小便觉得她娘的逝世没那么简单,或许,就是有人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