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暗自吐槽着忍冬的不靠谱,慢慢稳住了身子,然后往旁边稍微远一点的位置坐了下来,在傅恒双眸的注视下,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头埋得低低的,只闷声道,“杜若方才冒犯了,还请世子恕罪。”
“无妨。”傅恒看着眼前装作鸵鸟一般的苏若,嘴角不由得略微勾起了一丝弧度,若是寻常有人这般冒犯了他,早就被他丢下马车了,然而此刻苏若明显的逃避举动,却是让傅恒觉得……可爱?
傅恒看了苏若许久,觉察到苏若似乎已经打定主意闷着头,也不为难她,什么也没有说的就收回了视线,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苏若自然是能够感受到傅恒那赤果果的视线,许久感受到傅恒移开了目光这才松了一口气,许是这马车太过平坦舒适了,苏若不知不觉中竟一下子睡了过去。
最后,苏若是在忍冬的呼唤下醒过来的,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好半天才清醒了慢慢爬下马车,而傅恒却是已经站在石阶上不知道多久了。
“抱歉,世子爷,我方才确实是太困了。”苏若只觉得非常的尴尬,这样的理由解释起来她自己听起来都是无比的苍白。
傅恒却是像没有听到苏若的话一般,全然不在意,看见苏若走近便转身往上拾级而行,直到走到了紧闭的门口这才停下。
苏若抬头往上一看,这才发觉他们竟不是走的寒山寺的正门,看这简陋的样子,不知道是寒山寺的哪个偏门。苏若转头,傅恒已经敲了几下门,然后负手而立静静的等着,仿佛已经做过许多次了一般。
难道傅世子以前是经常来寒山寺?苏若暗自揣测着,就是不知道苏沫会是什么时候到寒山寺,或者说已经来了?
伴随着“吱——”的一声,木门终于被推开,里面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小僧,对着傅恒微微弓了弓身子,“原来是傅世子来了,主持已经等候世子多时了。”
“主持大师那边我自己过去便可,还劳烦小师傅把我这婢子连同侍卫都安顿一下,此番傅某可能要在贵寺暂住几日。”傅恒对着小僧点了点头,对小僧的话并不意外。
“两位施主,请随贫僧往这边来。”说着那小僧先是为苏若和忍冬两人指了指方向,这才走在前方带路。
苏若想着傅恒应该是要办自己的事情去了,非常识趣的就跟着小师傅走了,傅恒的此番安排,倒是正合了苏若的心意。本来她还担心要跟在傅恒身边,到时候想要做什么定然碍手碍脚的,如此的话,倒是非常方便她开溜。
既然知道了苏沫会出现在这寒山寺中,苏若又怎么可能会本本分分的呆着呢。如果她没有来这里倒是另外一说,既然她来了,自然是不可能空手而归的,怎么也要在苏沫身上发掘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才是。
寒山寺并不算是非常有名的寺庙,但是寒山寺的这位主持的确算得上是受人尊敬的一位大师,唤做无尘大师,其法号据说是他的师父取自“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傅恒与无尘大师也算是老朋友了,准确来说,无尘大师是他师父的旧友,此番他到寒山寺,一方面确实是为了假苏若的事情,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他的师父。祁子平之前说了一半又停住的话,便是关于师父的下落,虽然他后来负气离开了王府,但是很快还是传了消息过来。
师父的行踪太难掌握了,虽说祁子平查到了师父不久前曾在寒山寺出现过,傅恒依然已经做好了扑个空的准备了。傅恒想着,这主持与师父是旧友,若是师父真有什么消息或者什么话,定然是会让无尘大师代为传达的。
所以傅恒还是来了,说来他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师父了,也不知道师父到底是做什么去了,可是出什么事了。虽然他这师父有的时候是不太靠谱,但是这也是傅恒拜师以来,第一次这么长时间都联系不上师父他老人家,所以傅恒不由得有些担心了。
傅恒轻车熟路的就到了无尘大师的院子,轻轻叩响了禅房的门,“大师可在?”
“是韫之吧,进来便是。”带有无尽沧桑感的声音从禅房内传出,自是无尘大师无疑。
傅恒推开门走了进去,果不其然还是没有师父的身影。禅房内祁子平和无尘大师皆是静静的坐在了蒲团上下棋。傅恒倒也是有点意外祁子平的速度,他本以为祁子平这不着调的性子,定然是要拖上一阵子的,没想到居然还在他之前到了,这还真是头一遭。
“早些时候听闻家师曾在寒山寺出现过,不知大师可有见过家师。”傅恒挪了一个蒲团到祁子平旁边,然后轻轻的盘腿坐下,“说来还请大师莫要见笑,韫之已经有三年未曾联系到家师了,心中甚是忧心家师如今的境况。”
“说来贫僧也是许久未曾见过你师父了,你师父的确在寒山寺出现过一次,但是却并非来见贫僧的,贫僧得了消息之时,你师父便已经离开了。”无尘大师说着,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子,“以贫僧对你师父的了解,出事的可能性并不大,你也切莫过于担忧了。”
“那就承大师吉言了。”傅恒点点头,对着无尘大师作了一个揖。
无尘大师虽然在同傅恒说着话,但是棋依然还是在下着。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不出意料,祁子平很快就败下阵来了。若是论起吃喝玩乐,祁子平自然比谁都能,这琴棋书画什么的他就都只是个半吊子,简单的学学,过得去便成。
“大师太厉害,祁某就不在大师这里自取其辱了。”祁子平默默的起了身,将棋子慢慢的收捡到盒子里,突然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口道,“韫之,不然你陪大师下一局,我记得你的棋艺也是极厉害的。”
傅恒却是没有理会祁子平,他自然没有忘记他这次来寒山寺本就是有事,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下棋:“下棋对弈之事还是下次吧,大师,听闻武德侯府的苏大小姐要到寒山寺为她的母亲祈福?”
“确有此事。”无尘大师虽然不知道傅恒为什么会问起这一茬,但索性也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便也没有对傅恒做隐瞒,再者就是他不说,傅恒自然也是能够通过其他的渠道获得消息。
“不知这位苏大小姐大概什么时候到寒山寺,会在寒山寺停留多长时间?”祁子平听到傅恒问起了这事,他也腾得又马上坐了下来,张口就开问。
无尘大师倒是对两人的举动颇为意外,目光直直的在两人的身上打转,“韫之与子平似乎对这位苏大小姐的行程格外感兴趣。”
如果只单单是祁子平这般关注,无尘大师并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祁子平向来就是一个不着调的性子,可是能让傅恒关注的人,还是个女子,就令人深思了。
“这位苏大小姐与我查的一些事情有些许的关联。”傅恒自然是知道瞒不住无尘大师的这一双慧眼,于是说一半留一半,毕竟有的事情在没有完全弄清楚的情况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无尘大师闻言心下了然,虽然他不知道傅恒要查的是什么事情,但是傅恒的性子他确实极清楚,也不多过为难,“那位苏小姐大概明日上午抵达寒山寺,会在寒山寺小住两日。”
“多谢大师。”傅恒一边回着无尘大师的话,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两日的时间倒也正合适,虽然不是太长,但是也不算短了,简单摸个底还是可能的。然而唯一麻烦一点的就是苏若,这个真正的苏大小姐肯定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这样查起来定然会容易很多,然而这位苏大小姐貌似对他依然存了不小的戒备之心。
“我与子平还有一些话要说,就不打扰大师了。”傅恒问完了自己想要问的,便起身告退,想要拉着祁子平出去,他还有些事情需要祁子平去处理。
无尘大师也没有任何挽留之意,只微笑着对两人点了点头,轻轻的到了一声去吧,便不再言语。
傅恒带着祁子平直接就到了他往日来寒山寺中一贯住的房间里,简单的泡了一壶茶,这才慢慢的坐下来和祁子平谈正事。
祁子平也完全不管傅恒乐不乐意,直接就斟了一杯茶,自顾自的喝着,一边喝着还咂咂嘴,“真不错,韫之,我可是好久都没有喝到你泡的茶了。”
傅恒知道祁子平这人是惯会贫嘴,直接就无视了祁子平的话,“永安王府最近发生的事情你可知?”
“韫之,你还真别说,你那父亲保密工作倒是做得极为到位,整个永安王府一点口风也是不漏,我只知你父亲后院的那位冯侧妃似乎是消香玉陨了。”祁子平说起这件事情来倒是正色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