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心云笑笑并未回答,只是示意张友谦自己查看。
张友谦见墨心云如此,亦是捧起那茶罐子揭开,一股浓郁醇厚的香味从中散发出来,让人心中突然生出厚重之味,沁人心脾的味道夹杂着那茶树上独特的阳光晒过的感觉充斥着整个鼻尖。
“这……”张友谦的视线从茶罐移到墨心云的身上,眼里满是惊讶。
墨心云只是浅浅一笑,这小小的一罐子散茶,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以后勉强才成功的,尤其是最后一次炒青的过程中,为了试验水分的含量,墨心云更是将花茶制茶的手法揉,搓,压等手法融合在一起,连续炒制三次才勉强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从茶罐中取出几粒茶叶,墨心云便是托在自己的手心中,一小团一小团看去,颜色格外的深绿,许是因为炒制过三次,所以整个茶叶也显得极为的干燥。
仔细的看着那散在墨心云手心的茶叶,邹贵权便是拿起一粒茶叶放在鼻尖嗅了嗅,最后说道:“少夫人,似乎比我们再溪山的茶叶干燥了许多。”
“嗯,我们来试试?”墨心云看着二人,便是问道。
“请!”
二人坐下,说话间那汤瓶中的水便已经沸开,撞击在那汤瓶之上叮叮作响。
墨心云也不言语,只是将那茶盘之中的茶杯取了出来,放在邹贵权和张友谦的跟前,又将那茶壶取出,取出一些茶叶放在其中,简单的用那汤瓶的沸水倒入茶壶之中,那茶壶中的茶叶因为沸水的注入,上下起伏,翻滚间便是有着一股醇厚的香味慢悠悠的从那茶壶中散发出来。
原本张友谦还想多问,便见的墨心云直接将那茶壶中的水倒了出来,放在另一个茶壶之中,紧接着便是又往那茶壶中倒入了沸水,张友谦见状便是问道:“怎的不是泡茶吗?这茶水不喝了?”
“当然不是,张伯等等。”墨心云宁心静气的说道。
第二次沸水冲入的时候,那茶叶已然渐渐的开始舒展开来,许是因为原茶就略微大了一些,所以这舒展开的茶叶渐渐的就和齐清口中的小船一样,慢悠悠的飘在了茶水上,而那浓郁的茶香更是弥散在整个屋子里,待得墨心云将汤瓶放下,给邹贵权和张友谦倒上一杯茶水,这才抬眼示意二人喝下。
看着二人抱着怀疑的态度端起茶杯,小心翼翼的抿着嘴唇喝下这茶水,墨心云便是不再说话,毕竟品茶这事,不管是点茶掖好,还是茶艺表演也罢,光靠自己说是没有用的,最终都需要那懂茶之人才能够发现其中的滋味。
许久,墨心云轻启朱唇,淡淡的问道:“可曾和其他不一样?”
邹贵权皱了皱眉头,更是回味着刚才那醇香入口时舌尖留下的感觉,便道:“这茶水香气扑鼻,格外馥郁持久,比起那团茶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茶碗中金色的茶水,清澈无比,张友谦也不觉赞道:“这清茶水确实和平日里茶楼那些茶是两种风味,只是这清汤寡水的,能进的了那茶楼吗?”
“世间百种事务,总有百种看法,有人喜欢桃,有人喜欢李,自然各有所爱。”墨心云一边垂眸再泡上一壶茶水,一边说道:“新的东西自然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可是这新的东西其实也并不能算新。”
“这如何说?”张友谦不解的问道。
墨心云抬头,给张友谦的茶杯中再次添上一杯茶水,说道:“其实这茶,在你们溪山,不也是这么冲泡的吗?”
听此一问,张友谦和邹贵权的脑子里猛然一惊,在溪山,茶农们自己喝的那些茶叶,不就是采摘之后,略微炒制便储存在罐子里,待得喝的时候,泡开待凉,然后一口喝下,即有那山中的清新,又清凉解渴。
再次捏起茶罐中的茶叶,茶叶整条卷曲成条状,色泽鲜润,砂绿显,红点明,叶表带白霜,而在看那茶壶中泡开的茶叶,叶片肥而软亮,茶叶叶面在水光的折射下,波光粼粼,竟有几分那绸缎的模样。
“这散茶,我近日却也思索了很久,若要进那茶楼,自然需要这独特之处,可是……”墨心云顿了顿,眸子里竟有几分明了之色,道:“就如同刚才二位所说,这茶从外形形状色泽,还有茶香茶汤,似乎都有其独特之处,所以,这散茶自然也有其可取之处。”
“只是,散茶二字并不好听。”邹贵权点头说道。
“这原茶出自齐家茶庄,而齐家茶庄亦是出自你们溪山,二位可有想法?”墨心云放下端起的茶杯,轻抿一口,唇齿间竟回味无穷,竟有着一丝格外的甘甜。
张友谦捋了捋胡须,说道:“若是以溪山原茶匹配,自然以溪山为主,可是大少夫人,这茶叶炒制出来,却是您做的,若是您觉得这散茶可行,不如您替这散茶取个名字吧。”
墨心云也不是矫情之人,听得这话,便是陷入沉思,不知道为何看着这卷曲的茶叶,怎的就想到从那山巅之上换取下来的千年茶根,看着那水光粼粼,竟如同那溪山的阳光一般,片刻后,墨心云才缓缓的道:“不如,暂时就叫它铁观音吧。”
“铁观音?”重复了这三个字,张友谦和邹贵权都不解其中的意思。
“溪山清水高峰,山顶间出云吐雾,溪山上茶树饱山岚之气,沐日月之精。”墨心云想着那山顶寺庙之外,茶树枝繁叶茂的模样,便是说道:“佛说,普度众生,山巅寺庙之人才能以茶入药,观音以慈悲为怀,普渡众生得人心善。如今,金宋两国征战连连,想来,以观音娘娘的法眼,怕也是不忍这生灵涂炭。”
二人听完,便是心中一紧,当即从那茶桌旁起身,对着墨心云便是一礼,道:“少夫人心界确实与我等不同。”
“如何不同?”
院外,齐向秋的声音便是传来,竟让原本还面色和缓的邹贵权和张友谦二人神色一紧,当即偏过头去,不搭理来人。
“邹伯,张伯。”齐向秋一进来便对着二人行礼,若不是自己一进到院子,朱柳便提醒自己,怕也不知道溪山的两位家主在这屋内。
“老夫受不起齐家当家的一礼,还请当家的不要见怪。”张友谦半步侧身让开齐向秋的一礼,却让齐向秋面色微微有些尴尬。
墨心云见状,也知道二者之间的矛盾,便是深吸了口气,说道:“向秋,怎的今日来了?”
“嫂子,你不是说让我过几日来吗?”齐向秋不解为何墨心云竟有此一问,便是扯了扯嘴皮子说道。
墨心云这才记起自己前些日子说的话,便是笑了一笑。
齐向秋见邹贵权和张友谦都在一旁只喝茶不说话,便也不多言,只是看都那茶杯时,便是一喜,问道:“嫂子,这是?”
“凡夫俗子,如何懂得?”张友谦显然是不乐意和齐向秋同座,见他坐在茶桌的另一侧,便是挑了挑眉头,语气里竟有一丝的轻视之意。
不管那张友谦的话,齐向秋便是端起一旁未曾用过的茶杯,独自从那茶壶中倒上一杯茶水,幽然喝下,那抹子幽兰之味从喉间回头,让齐向秋不得不闭上眼睛仔细的感触那一丝丝的香甜。
“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齐向秋喃喃自语的说道:“若是得一知己,亲朋数人,能悠闲自得,便是这百茶之好。”
待得回过神来,齐向秋的眼睛里便是放出光来,问道:“嫂子,这茶可曾取名?”
墨心云一笑,便是点头,道:“铁观音。”
“铁观音?”齐向秋重复说道。
“哼。”张友谦和邹贵权二人看着齐向秋陷入沉思,便笃定的认为,齐向秋定是不解这茶名之意,当下心中便是有些鄙夷。
“观音南海,与世无争,这茶香幽然,悠远足长,好名字。”齐向秋想着自己那些年在京都的日子,便是闲散自得,当即说道:“嫂子,若世人皆如此,何愁还有那征兵,何愁还有那征战?”
墨心云浅浅一笑,是呀,若是没有这纷争,怕是齐向天也不会离开。
“嫂子,只是这铁观音,你打算如何做?”齐向秋偷眼看了邹贵权和张友谦二人,知道对于他们来说,齐家茶庄已经没有了丝毫的信誉,若是自己此刻开口,怕是二人要不顾颜面,将自己赶了出去。
见问道这个,墨心云也是有些头疼。
“如若不然,我们二人再去跑跑那茶楼?”邹贵权皱着眉头说道。要知道,在这世道上,东西再好,东西再新颖有特色,若是没有那走出去的路子怕也是难办。
墨心云摇摇头,说道:“茶楼如今都有些萧条,如何还会有人愿意打破常规去尝试。”
打破常规?齐向秋听得这四个字,便是想到了或许有一个地方可以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