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间,墨心云总觉得一双略微粗糙的手正握紧着自己的手,那种感觉没有丝毫的厌恶。
“向天?”诧异的想着如此熟悉的触觉,墨心云颤颤的掀开眸子,便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想着这两日来压在心里的事,便猛地起身扑在齐向天的身上,说道:”向天,你知道,你知道我们的孩子没了。“
听着这无奈却揪心的话,齐向天只能紧紧的搂着她,口里则是一遍遍的安慰着说以后会有,以后会有。
等哭了半晌,墨心云后知后觉的才从这久违的怀抱里抬起头来,问道:”这才两三日,你怎么到了溪山?“
齐向天扶起墨心云,将那桌上的药哄着她喝下后,才说,那日杜明乐下山便遇到了准备上山的刘掌柜,刘掌柜一看信,便在山脚下的驿站找了只信鸽,将这信带到了杭城,所以自己便一路本来。
“可是,可是衙门那边……”墨心云原本就是因为担心衙门的禁足令,心中才不太愿意,免得给齐家惹来麻烦,可是此刻即便担心也已经成了事实了。
齐向天搂过墨心云,将整个头埋在她的发间,说道:“你比较重要。”
两人无语,只是紧紧的搂着,像是怀念失去的那个未成形的孩子,整个屋子都变得冷情了几分。
“好好休息,我要去找陈才他们,商量一下溪山茶园后面的事情。”许久,齐向天抬起头来,轻轻的抚着那一头柔软的长发,低声的说着。
墨心云点点头,又将自己这些日子从这茶园得知的,还有陈祖英口中得知的,都一五一十的讲给齐向天,并把其中自己的想法也一并说了出来,只是经过这一次事情,对于陈家,对于自己,或许更加的复杂……自己这复杂身份是否能和眼前的人坦白,墨心云心中犹豫,脑子里更是一团混乱
“大少爷,邹太爷请你过去。”门外,刘掌柜敲了敲门,说道。
“刘伯也来了?”因为一直在屋子里,墨心云并不知道刘掌柜也来了这溪山,想着刚才想的,在心中轻叹一声,还是下次找机会,便说道:“去吧,我真的没事了,说不定邹太爷是为了合约的事找你。”
齐向天捧着墨心云的脸,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在那额头上留下一吻,便出了门,连到刘掌柜一起,往正屋走。
“下次吧。”墨心云看着齐向天的背影,看着那门外溪山的一抹天空,喃喃自语的说道。
“刘伯,邹太爷怎么说?”一边走,齐向天一边问道。
刘掌柜跟在齐向天身后,面上亦是有些不解,说道:“袁家和牛家家主并未走,所以我也没有打听出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见刘掌柜话音一顿,齐向天顿时觉得可能有什么事情,毕竟以刘掌柜这么多年和溪山的人打交道,若不是有什么敏感的事情,断然不会出现这种转折的地方。
“只是刚才张家的小子张思才来了。”刘掌柜说道:“我就怕这张家小子又是来使什么绊子。”
齐向天略一沉思,却说道:“这倒是无所谓的,以邹太爷的明智,断不会落到张家的绊子里去。”
两人说着便已经是到了正屋,正屋里邹太爷、袁家家主,牛家家主依旧在那儿,三人见齐向天跟着刘掌柜到了,则是怪异的一笑,这笑容看在齐向天和刘掌柜眼里却有些莫名其妙。
猜是猜不透的,齐向天便直截了当的问道:“邹太爷,向天刚离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却不知您老叫我过来,是和袁伯牛伯商量好了?”
三人一笑,邹太爷则是摇头说道:“未曾说好,只是有个事情,却有些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齐向天看看刘掌柜,两人心中都在想,会不会和刘掌柜说的一样,和那张家小子张思才有关系。
“张思才刚才来了一趟,虽未明说,可是话里话外的,却是想让我和你说一下,让你去一趟张家。”邹太爷不解的说道:“我们三人都不太清楚张家是什么意思,但是既然他说了,我就和你说一声,毕竟他要找的是你。就是不知道张家的眼线却是布的这么广,你不过刚到一个时辰,他们却知道你来了。”
邹太爷说着,却也有些不爽,这种感觉像是自己生活在张家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齐向天想着,怕不是张家的眼线厉害,而是陈家的人更为眼尖,毕竟自己一大早上山,确实也被有些人看见了。虽说不太懂这话里的意思,但是齐向天依旧谢过邹太爷,说自己原本就打算去一趟张家,如今这般巧合,拣日不如撞日,自己去一趟就好。
说罢,齐向天便和刘掌柜又回到屋子,喊来陈才,三个人商量着这其中的事情,等三人合计完,已是到了午时,邹太爷原本想让齐向天到主屋一起用饭,可是却被齐向天用要陪墨心云为借口,挡了回去,邹太爷也不勉强,只是让邹二婶将饭食送到墨心云的屋子里。
等全部都收拾妥当,齐向天这才起身领着刘掌柜往张家去。
到了张家,却发现张友谦早已经候在正屋中,齐向天和刘掌柜暗自望了一眼,便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只等张友谦开口。
张友谦瞅着齐向天只是喝茶,心中却也是万般无奈,若是没出头日里婉茹这事,怕自己还被陈祖英瞒着,这和陈家的合约怕是要够呛,而自己作为溪山第一个和齐家翻脸的人,就怕此刻再说和齐家续约,不知道价格会不会被齐家可以压下去。
见张友谦面色又犹豫又为难,齐向天心中一喜,想着陈才说的,说昨天夜里见到吕家小子吕力骂骂咧咧的从张家出去,又模糊的听到张家有吵闹声,再联想到张家和吕家原本的亲事,想到陈祖英,陈才便猜测,这吕力是为了张婉茹去的。
如今看到张友谦的模样,怕是张家有事,让这圆滑的张友谦暂时也未想到如何开口,更或者说是不好意思开口。
像是明了齐向天所想,刘掌柜则是呵呵一笑,问道:“张家主,不知道是否今日我和我们家大少爷来的不是时候?”
“没,没……”张友谦见刘掌柜说话,连忙说道,心中则暗自又把自己想的过了一遍,问道:“其实……其实我想问问大少爷,对于这合约,到底怎么看?”
见齐向天没有说话,张友谦便心下一横,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张家和齐家茶庄已经是好多年的合约关系,自然比旁人要好上很多,只是这一年赋税压力,家中的压力确实大,张某也是顶不住这些压力呀。”
齐向天听得这话,心中也是一笑,想着溪山是一个整体,若是真的被陈家插上一脚,怕以后溪山的生意自己也要难做一些,便说道:“我来之前,在邹家,我也是一样的说话,较之去年,我们齐家茶庄收茶的价格翻上一番,毕竟我们齐家茶庄赋税也在增加。”
张友谦听见这个价格,心中顿时有些不满意,若单单只是价格来说,陈家给出的价格依旧是略高于齐家。
“这么多年的合作,想必张家主也知道,我们齐家从不会要求过度采摘,也不会说你们采下,我们拒收,包括头一年那近三千金的苦涩茶坯,最后齐家都是照单全付,并未曾压半分价格。”齐向天将手轻轻放下,眼睛更是正视张友谦,说道:“现下,朝廷北方越来越乱,这富贵权贵人家都在往南方来,可能他们也会联合一些茶庄来收茶,可是到底是怎么个收法,会不会出现什么岔子,谁都不知道,况且若是南方也跟着战乱,能否保证将这银两付与溪山,都未可知。”
“你如何能保证齐家?”张友谦反问道。
齐向天听得这话,呵呵一笑,说道:“我不能保证什么,只能说,只要齐家还在,定不会少给一分一毫。”
“爹,爹……”
张友谦还想多说几句,便听得院子外张思才的说话声夹杂在急促的脚步声中一并传来。张友谦皱皱眉头,对着齐向天和刘掌柜说了声抱歉,便走到屋子门口想问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