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了重阳,那衙门里边传来消息,说是案子结了,让缴纳一万两银子后,便会将齐向天放出来。
一下子,墨心云和孙掌柜又亲自跑了一趟大牢,给那牢头们好吃好喝的送去,虽说这案子算是结了,却也不愿牢头们多生事端,对齐向天不好。牢头们大概也从某处得了消息,说是皇室的人出面,查了这案子,却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是齐向天所为,而且齐向天也在大牢里吃了半年多的牢饭,就算是齐家下人所为,也不关主人的事,此刻也算是够了。
等回到茶庄,墨心云便里里外外的交代齐向秋和孙掌柜,从杭城、苏城、扬城等几家大一点的茶庄挪出这一年得到的利润,却还是差了一千多辆银子,不得已,墨心云写信给到墨辰林,让墨辰林从墨家挪出这差额,总算是凑齐一万两整银,隔日便到了知府衙门,上缴了衙门。
墨心云再见马如常,马如常却和那日在祥福茶楼完全不一样,甚至有些讨好的暮烟,不由得让墨心云感叹,这世道还是权利来的重要一些。
过了一日,衙门便来了口信,说是让齐家的人腊月去接,算算也还有一个多月。
数星星数月亮一般,墨心云一边和齐向秋算着秋茶的出入,一边数着日子,总算是盼过冬月,迎来了腊月。
腊月的第一场雪比头一年来的早了许多,满满的将整个杭城铺了个遍,一眼望去,确实银装素裹,格外白茫茫一片,冷风吹着,绒毛一般的雪片从天上飘飘乎落下,让人身上都白了几分。
墨心云裹着一身锦缎长棉袍子,捂着手炉,在玉琪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架……”车夫拉着缰绳甩在马背上,那马儿便嗤的一声抬起蹄子便拉着车轱辘往前走着。
“小姐,等姑爷出来了,可要好好的给他补补。”玉琪知道墨心云心疼齐向天,每一次去了那大牢回来,便会说上几句什么又瘦了之类的话,要等出来的时候好好进补,此刻这一天真到了,玉琪便自动的说道出来。
墨心云听得这贴心的话,心中亦是温暖。
马车外,齐向秋则是坐在马鞍上,迎着风雪紧紧的跟在马车后面。
墨心云撩起帘子,看着今年冬天的雪莫名的觉得有些大,暗自想着怕是来年春茶也不一定会和今年春天的好,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担心。
因为风雪,马车行的相当的慢,整整快半个时辰,才算是到了那牢房门口,牢头们早已经接到上面的命令,今日要放那齐向天出狱,而平日里又得了齐家的好处,便时不时的有人出来张望齐家的马车是否到了。
等墨心云一人行至跟前,那牢头一张脸在门口笑等着。
下了马车,墨心云进了那门,便抬手让玉琪将之前准备的饭食还有碎银子一一分给了当值的牢头,算是谢过这半年来他们在大牢里照顾齐家大少爷的苦劳,齐向秋更是陪这几个人喝了一杯。
此刻此时,却是应了那句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的话,若是往日不捧着这些牢头,怕是齐向天也不会有好日子。
可是当墨心云看着齐向天一身囚衣站在自己跟前,那清瘦的模样却提醒着自己,他在牢中的好日子却也是格外辛苦。
两人望着,虽是不过几丈的距离,可是墨心云却觉得仿佛隔了很远,想着想着,鼻头便是一酸,那一双原本柔和似水的眼睛里满是湿润。
齐向天看着自己的妻子站在跟前,傻傻愣愣的眼睛通红,心中亦是心酸,这半年来在这大牢里,虽说自己也盼着他们能来看上自己一眼,可是真当墨心云到了自己跟前,却又不想她到这大牢里来。此刻算是被无罪释放,却也是衙门下了令,在抓到那个真凶之前,齐向天却是不能离开这杭城的。不过不管怎样,这年能不在这大牢里过,对于齐向天来说,确实格外舒心的一件事情。
见墨心云站着半天不懂,齐向天往前走了一步,正欲走第二步的时候,便看到墨心云几步并作一步走了过来。
“我来接你回家。”墨心云一边抬起手来梳理着齐向天散落在双鬓间的头发,一边柔声说着,那一双眸子看着齐向天的脸,像是看着这一辈子最珍贵的东西一般,惹得齐向天心中更是心疼。
“嗯。”齐向天只是轻轻点头,等墨心云将自己梳理妥当,才半步走在前面。
牢头们见齐向天和墨心云出来,便也从那酒水中站起身来,一口一个齐家大少爷,一口一个少夫人叫着,各自说着几句早知道齐向天无罪之类的场面话。
齐向天又一次谢过牢头,便带着墨心云、齐向秋和玉琪离开。
牢头们也知道大牢是个晦气的地方,齐向天能出去,当然不在这大牢多待一刻,也就笑着送了出去。
等齐向天和墨心云坐上马车,回到齐家别院,墨心云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齐向天便一直拉着自己的手半刻也未曾放开。
齐家别院大门前,孙掌柜早已经将从河边柳树上折下的几根干柳枝拿在了手里,等齐向天一站在大门口,道了一句大少爷后,便抽在齐向天的身上,等抽完,便有周伯端出一盆烧的火红的木炭火放在齐向天的脚下。
齐向天笑笑的照着做了所有的事情,进了齐家别院的大门。
墨心云知道齐向天内里还是牢里那一身囚衣,便催着齐向天去内屋换去这晦气的衣物,等将齐向天全部弄得妥当,那身囚衣便被墨心云吩咐玉琪将之丢在火盆中烧了个一干二净。
齐向天领着墨心云这才到正堂见齐夫人,当下更是正正经经的行了礼,算是拜过长辈。
齐夫人则是端着齐家长辈的架子,装模作样的训斥这齐向天,说他之前做的不仔细,才让陈孟二家钻了空子,害的自己那般处境,如今出来,做事更要认真,别给下面的人做个坏样。
一大箩筐的话入了齐向天的耳朵,让齐向天连连点头,不曾多言。
墨心云想着原本是要到祖宗祠堂去烧香的,可是杭城的齐家别院却是没有设置那祠堂的位置,便应了齐夫人的要求,在她的住处点了香拜了佛,算是去去晦气。
等都弄好了,墨心云便和齐向天一起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进屋子,齐向天心中便是一暖。这屋子里早已经是置下了热水和炭火,整个屋子暖暖和和的。
墨心云将齐向天的衣服脱去,伺候着他下了浴桶,自己则是仔仔细细的将他的头发身子好好的擦洗着,虽说是老夫老妻,此刻却是墨心云第一次帮齐向天好好的整理自己,脸上不由得变得有些尴尬,加上此刻热水水汽上来,让这屋子里满是朦胧之色。
看着自己这外表娇柔内心却格外刚强的妻子,齐向天心中也是欢喜,拉住还在擦洗自己的手,齐向天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身边的人儿,眼中满是温柔。
墨心云嗔怪的说道:“看什么?才回来就这样。”
“看你。”
齐向天简单的话让墨心云心中更是柔软,许久未曾有过的涟漪片刻便在齐向天的撩拨下越荡越大。
见墨心云的模样,齐向天便直接伸手将她一拉,整个人落入了水中,溅起了一地的水花。
突然下水,墨心云整个慌乱的在水中拍着,等碰到齐向天的手臂,便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不肯松开。
齐向天看着墨心云张开小嘴呼吸者,心中虽然觉得好笑,但是却小心的把她扶住,在水中坐稳。
“你真好。”
齐向天将墨心云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轻轻的咬着她的耳朵,呢喃的说道。
“我不好。”墨心云一下子红到耳根,却自顾自的说着:“若我好,就会替你去那牢里坐着,不让你受这委屈。”
听得这话,齐向天将眼前的人儿拉开些距离,心疼的说道:“这事和你没关系,也不用你替。”
墨心云咬着嘴唇,轻轻的点头,此刻在外那脸面在自己的夫君面前却显得格外的柔弱。
“这些日子,茶庄上下,齐家上下都让你累了。”齐向天心疼的捧起墨心云那一双手,亲呢的放在嘴边,格外的眷恋。
“不累。”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齐向天握着揉荑的手更加紧了几分。
深情的看着墨心云,齐向天便是一吻,不再顾及其他,两人便是许久不曾有的翻云覆雨,屋外冰天雪地,屋内却是一屋子的柔和,贴近着两人的身心,谁也不愿隔着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