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伊绍笑了起来，笑的很轻，可是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珊珊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总觉得非常的不适。
过了好一会儿，伊绍像是笑累了一样才停了下来，“我说啊……”他开口说话的时候，还让人感觉他还想笑，只是实在是笑不动了，才没有笑的。
“有什么说的就赶紧说吧，不要耽误了你的时间，你的时间可都是很值钱的。”
伊绍的笑声戛然而止，就连呼吸仿佛也停下来了一般。
“既然你知道我的时间值钱，还浪费我那么多时间？”他冷冷地说道。
“难道浪费你时间最多的人不是你自己吗？”乔衍的语气也不可能好，本来他的情绪就不好，听他莫名其妙笑了那么久，又突然责备起他来，还要让他好言好语是不可能的。
“我不使用我自己的时间只能叫做放松，但是为了别人丢掉我的时间，那就是浪费。”
“但说到底也是你自己选择的，你如果不想浪费时间在别人身上，我想谁也不能强迫你。”
“乔衍。”伊绍突然叫他的名字，语气也比刚才沉重了许多，“我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子，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对着我干，好像不说赢我就不罢休似的。”
乔衍沉默片刻，脑中快速地回忆过去的事情，然后他道，“并没有。”
“没有？那你现在这是在说什么？”
“我只是说事实而已，没有就是没有，也许偶尔是有几次，但你能说我总是这样吗？”
“我也没有说你总是这样。”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伊绍重重地喘了两口气，然后道，“你自己看，你现在又开始这样！我就想知道，你这辈子到底服过谁没有？”
乔衍的脑海当中第一时刻想到的不是父母，毕竟这没什么好说的，他作为乔昌海和宁竹芸的儿子，他觉得自己谁也比不上。除了父母之外，他想到的第一个人是陆望月，接着就是伊绍。
他说，“我服过你，我觉得你很厉害。”
伊绍楞了愣，“是吗……哪里厉害？”
“各方面都很厉害，我想你自己也清楚吧，你知道你自己的长处，而且很擅长发挥，其实光是这一点就比很多人厉害了。”乔衍的语气和刚才有些冲的语气不一样，很认真地在夸奖他，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伊绍又很长时间不吭声了。
“但是，你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乔衍严肃地说，“那就是你太不知满足。”
伊绍突然之间又大笑起来，不是那种轻轻地笑，而是爆笑，好似眼泪都要笑出来的那种笑，“你说得确实没错！这一点我也发现了！我就是不知满足！我就是被这一点给害惨了！”
他最后面的这话，乔衍就不懂了。
“害惨了？”乔衍一直以为，伊绍是对于自己做的事情感到心情愉悦，才会一直做下去的，可没想到他竟然处于消极的状态？
“可不是么……我被你，也被我自己害惨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乔衍皱眉头。
伊绍吐出一口气来，“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吗？”
乔衍当然记得，他出国之前就和王怀鲁的关系不错，后来朱小小主动和王怀鲁成了朋友，伊绍则和乔衍成为朋友，他们四人之后便一直呆在一起了。
“那你记得，我一开始对他们两个的态度吗？”
乔衍艰难地回忆了一下，并没有回忆起来，他能问这个问题就说明他当时的态度并不像他想象当中的那样。他以为他是没有什么态度，他们四个很快就融合在一起了的，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我一开始很讨厌他们。”伊绍说道。
乔衍继续回忆，可记忆当中并没有画面能够支撑这句话。
“你知道为什么吗？”
乔衍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为什么，因为这肯定不会是因为什么好的原因。当初他们四人在一起的时光是他觉得人生当中较为美好的时光了，要就这么被他的一句话破坏掉吗？
“因为我感觉他们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伊绍十分认真地说道。
珊珊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来，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的思绪完全被他的话给左右。
他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开始他还有点头绪，现在脑子里面却像是一团浆糊似的。
“你在听吗？”
珊珊下意识想给一个否认的回答，可犹豫片刻还是说，“我在。”
“你在的话，就给我回话。”伊绍不悦地说，可他的语气很明显是装出来的，即使珊珊的心思现在并没有在注意他的语气，也明白他只是装出不爽的样子。
“抱歉。”
“如果这点小事你都要和我说抱歉的话，那你这辈子都还不清我的情。”
乔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没一会他就发现了问题，他……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还不等乔衍说什么，伊绍就把电话给挂掉了。
乔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现在觉得，伊绍的话只不过是他的策略罢了，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的重点不放在伊璋和他的事情上。
他现在明白了，难怪伊绍会说这么匪夷所思的话。
陆望月处理好伤口，打好整套疫苗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你还要去局里吗？”她一出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先把你送回去再说吧，我现在过去也没什么意义，我估计现在袁苏状态还是不好。”
陆望月点点头，一路上都愁容满面的。她手臂上被抓的地方还很疼，是火辣辣的那种疼，仿佛指甲还嵌在她的肉里似的。
她闭着眼睛想要睡一会，可刚一睡下就梦到了袁苏朝着她扑过来的情形，而且梦中的场景比现实还要恐怖，他脸色苍白，而且还发着亮光，现实当中自然是不会有这么戏剧性的一幕的。
乔衍看她睡不好，也有些焦虑，路上车不多，他有些松懈，差一点闯了红灯。
陆望月担忧地看向他，“你没事吧？”
“没什么事，只是在想袁苏的事情而已。”乔衍没有说伊绍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而且他现在在想的也的确不是伊绍的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事情。
听到这个名字陆望月心里都是一惊，她没有说什么，转头面向车窗，不敢再把眼睛闭上了。
这一晚上，所有人都没有睡好。
陆望月和乔衍没有睡好，他们背对背，也知道对方没有睡好。
当陆望月转过身去的时候，乔衍也正好转过来，他们都觉得这是这晚上发生的唯一一件好事情。
范源也没有睡好，他一直从监控中看着袁苏，袁苏自然是一夜没睡。
袁苏一直低着头，他平时打理得还算整齐的头发今天全部耷拉下来，大家才发现他的头发长得足以遮住他的整张脸。
范源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从一些角度看见他始终睁着眼睛。
所以范源也不敢睡，怕错过什么东西。
毕竟他们也算是同事，所以对待他和对待其他人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这感觉十分的微妙。
而且乔衍和他说，袁苏杀的应该是他们认识的人，这一点就让他更加难以释怀了，大脑一旦空闲下来，他就在想这个人到底是谁。
在等待天亮过程当中，范源觉得时间过得慢极了，可等到天真的一亮，他又觉得这个晚上怎么过得如此之快，仿佛在一瞬之间一个晚上就过去了似的。
“范队，我买了早饭，先吃点东西吧。”有人来叫他。
于是范源便安排了别的人在这里看着，走了出去。
他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了乔衍。
一看时间，现在才七点多钟。
“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么早？陆望月呢？”
“我帮她请了半天假，让她多休息会。”乔衍回答道，而他完全睡不着，干脆就早一点来这里，哪怕是干一些别的事情也好，他在家里呆着，陆望月又在睡觉的话，他根本没事可做，没事做导致的结果就是会东想西想。
范源点点头，叹了口气，“那我们一起吃早饭吧，等八点钟的时候，我们就过去。”
“袁苏一晚上没睡？”乔衍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
“嗯。”范源苦恼地回应，“我也一晚上没睡，我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人调换成假人了，怎么能够做到那么长时间一动也不动的。”
“他估计还没有平复下来。”
“什么？”
“还没有从他杀了人的情绪当中走出来。”
范源吃了两口，完全把肚子给唤醒了，他简直可以一口气吃两大碗，可是乔衍的话让他一口而已吃不下去了，“什么意思？难道说他杀人只是一个意外？他到底杀了谁？”
“这个你得问他才是，我的猜测很有可能错得一塌糊涂。”其实，他有一点希望自己错得一塌糊涂。
“那我现在就去问！”范源憋不住了，他直接就走回了他监视了一晚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