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繁今晚的情绪的确不好，常凌主动接过了哄糖糖睡觉的任务。
“糖糖已经睡着了。”常凌安顿好了睡着的糖糖，回到了卧室。“你还好吗，怎么还不睡？”
“对不起。”常凌进来时，沈繁拥着被子靠坐在床头。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糖糖喊我爸爸，我哄她睡个觉而已，她还是小宝宝的时候我也经常哄她的。”常凌侧坐在沈繁身侧，放缓了声音说道。“倒是你的情况更让我担心。”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沈繁双手抱头，有些崩溃地说道。“常凌，我刚刚是不是吓到糖糖了。五年了，都过去五年了，我以为我不会在乎他了。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心里太恨他了。他凭什么那么对待我？”
常凌没有接沈繁的话，只是往前伏低了身子把沈繁抱进了自己怀里。
沈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搂住了常凌。
“小繁，哭一下吧。”常凌十分温柔地拍了拍沈繁的后背。“有错的人从来都不是你，你何苦要一直折磨自己。”
沈繁靠在常凌肩头，压抑着声音轻轻缀泣。
常凌喟叹了一声，只能双手轻轻拂过沈繁的后背，尽力安抚着她。沈繁的身子微微地颤抖着，她的眼泪渐渐打湿了常凌的衬衣。
“小繁，别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常凌对着沈繁说道。“我们都在你的身边。”
“嗯”沈繁哭得累了，含着鼻音轻轻应了一声。
那天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场景呢，五年的时间过去了，程明庭总认为自己的记忆会多少有些模糊，可是当沈繁双眼含泪的模样久违得出现在他的梦境中时，他才惊觉那段记忆居然会如此清晰地留存在他的脑海之中。
那天的天气很好，亲朋好友来了许多。沈繁挽着他的手，脸上的笑容宛若花朵一般。沈繁的相貌明丽大方，不算是十分标致的女孩，可兴许是她那日真的是十分开心，程明庭竟觉得她比平日里还要美上几分了。
开席了之后，他与沈繁携手每桌轮着敬酒。
大家起哄着他和沈繁喝个交杯酒，正在这个时候，酒店的服务员把一袭红裙、羸弱动人的白素迎进了包厢里。
那之后的一幕幕快速闪现，最后定格在自己抱着发病晕倒的白素准备要离开酒店的时候。
程明庭抱着突然晕倒在地上的白素离开，沈繁再顾不得在座众人的眼神，立刻追了程明庭跑出了包厢，常凌安抚了沈父、沈母几句，也连忙起身追在沈繁的身后跑了出来。
“程明庭，你这是要做什么？”眼看白素昏倒，程明庭知道她的心脏病病史，心知情况紧急，白素不一定等得起救护车的姗姗来迟，他把白素横着抱起想要离开酒店。
沈繁突然挣开身后常凌拉着她的手，冲上前来一把攥住程明庭的衣摆厉声喝道。
“小繁，你不清楚白素的身体情况，我得先带她去医院。”程明庭看着白素满头满脸的虚汗，已然发紫的双唇，情急之下程明庭一把推搡开了沈繁。“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沈繁没有想到程明庭的忽然动作，猝不及防间被推得向后不停踉跄，幸好常凌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见她站立不稳赶忙伸手搀住了沈繁，才让她没有跌倒下去。
“她只是你分手多年的前女友而已，我有必要记住她的一切吗？”
沈繁抬头恨恨地盯住了程明庭和他怀里的白素，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不放，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
程明庭沉默了，对沈繁有点尖利的质问声不予回应。而面对程明庭的沉默，沈繁再次爆发，嘶吼了一声就要挣脱常凌的手上前拉扯他。
“程明庭，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今天是什么场合？”这时候冷玲也坐不住了，她从包厢里追了出来，一方面和常凌一同按住了还想要冲上前撕扯程明庭的沈繁，一面镇定地举着手里握着的手机对程明庭说到。“白素既然情况不佳，她就更需要专业的救护人员过来将她急救送医。我叫了救护车，救护车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你现在把白素交给我和常凌，我们会照顾她直到救护车把她接走。你和沈繁回去包厢里，包厢里那么多人，无论今天这个事情是什么样一个结局，你总得回去给大家一个交代。”
“小繁，对不起。”程明庭权衡一二，还是决定带白素先行离开。
“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什么？！”沈繁整个人忽然暴起，方才勉强被压下的怒火像是被程明庭的那句对不起点燃了一般，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挣脱了冷玲和常凌二人，冲上前直接给了程明庭狠狠的一个耳光，骂道。“程明庭，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程明庭被沈繁煽过的右脸迅速地肿了起来。
沈繁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脱力般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脸痛哭失声。
程明庭狠了狠心，转身带着白素离开了酒店，即使听见身后隐约传来了冷玲的惊呼声，也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沈繁从酒店三楼的台阶上摔下，倒在酒店大堂满头满脸都是鲜血的样子猛然出现在程明庭眼前。
程明庭蓦地惊醒了过来。
程明庭睁开眼睛，茫然四顾，发现自己的卧室内仍旧昏暗着。
他抬高了手臂，把床头的台灯打开。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出，驱散了夜间的寒意，带来了几分暖意。
自己有多久没有再想起沈繁了？
是在国外陪着白素看病时，得知她闪婚、生女的那个时候吗？
程明庭拿过床头的手机看时间，发现现在不过凌晨两点。
昨天晚上冷玲走后，程明庭任由老同学们灌了自己不少的酒。白素虽然有些意见，却仍旧安静地坐在他的身侧。
结束的时候，白素勉力搀扶着程明庭往外走。只是白素柔弱，可程明庭人高马大，那是她能扶得稳的。还好袁术没喝多少，安顿好了所有的同学后，赶紧过来帮忙了。
“谢谢你啊。”袁术接过醉得不轻的程明庭，白素顿觉轻松了不少，连忙道谢。
“没事。我来送他回家，需要我先送你回酒店吗？”前两天程明庭回国时，就是袁术开车去机场接他的。程明庭在湖城有房，可是他并没有让白素住进他家，而是事先替她在酒店订好了房间。
“不用了，他醉成这样需要人照顾。”白素上前殷殷地扶住程明庭的手臂，说道。“要不我留下来照顾他吧？”
“我没事，你……你回去吧。”程明庭倒不是醉得十分厉害，只是脚下步子虚浮，现在出了酒吧吹了冷风，他也缓过劲来了。“我和袁术晚上还有事情要说，他会送我回家的，你打车先回酒店去吧，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实际上，袁术把程明庭送回家后就离开了。
程明庭被噩梦惊醒后，起身坐起来时再也没了睡意。
宿醉过后他口渴得厉害，索性直接起身走到客厅倒水喝。
他有轻微的夜盲症，所以离开了卧室灯光的范围，他第一时间打开了客厅的吊灯。
他坐在沙发上，从茶几上的水壶倒了水喝下。放下了水杯，他仰靠在沙发上。
五年前，这里本来应该是他的婚房。买来的时候这里还是毛坯房，他忙，沈繁就全权接管了装修事宜。尽管他很少插手，但是沈繁在装修的时候尽量地朝他的喜好靠拢。
房里家具和装饰的小部件都是沈繁一样样仔细选来的
等他没日没夜得忙完了手头上的一个项目后，再来这里，已经焕然一新了。
在这里，他向沈繁求婚了。
可是沈繁最终也没有入住这里，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刚刚出国时，程明庭在托朋友安顿好白素后，也曾想过回国和沈繁解释一切的起因。
可是那个时候，他再联系不上沈繁了，连同沈父、沈母、冷玲都不愿意再理睬他。他只好让袁术打听沈繁近况，这才知道那日他离开时，沈繁坚持要去追他，结果失足从酒店三楼的台阶处摔下。因为磕到了头，沈繁昏迷快一周的时间才苏醒过来。
但是那个时候，因为白素病情危重，白素遇上的事也不方便在国内求医，他只好匆忙带着白素出国。沈繁只发给他一封电子邮件，大概是真的被他伤透了心，电子邮件里只写了五个字。
‘我们分手吧’
那之后过了两个月，袁术打来一个电话，通知他，沈繁结婚了，她的丈夫叫做常凌。他听袁术说，沈繁结婚的时候连婚礼都没有办，连她婚后不久生下女儿的消息都是袁术从冷玲的朋友圈里辗转得知的。
常凌，是沈繁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好友。沈繁和程明庭在一起的第一天，就向他郑重介绍了常凌。
经过沈繁的介绍得知，原来常凌的父母和沈繁的父母是同事，两家一直住着对门，两家关系一直不错。
而在常凌的父母多年前双双意外丧生之后，沈繁的父母对独自一人生活的常凌更是多加照拂。沈繁和常凌关系也很好，每逢寒暑假开学、放假的时候，来接沈繁回家的都是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