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宸不该是这个反应的，太平淡了，哪怕他是那种能藏得住情绪和表情的人，也不该是这样的。
他在云婳面前是鲜活的，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恶，他至少会皱眉才对。
“屋中有什么不对吗？”
轩辕宸顺着云婳的话往下想，知晓她不会故意这么问的，除非是她发现了什么。
他刚才只顾着确定云婳有没有事，并没有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榴莲。
云婳也顾不得捂住自己的鼻子，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她翻身从梳妆台上拿起一盒胭脂，举到轩辕宸的鼻子前。
“九哥，你闻闻，这是什么香味儿？”她的声音有些不稳，手也隐隐颤抖。
轩辕宸握着她的手腕儿，她凑得太近了，他不得不向后仰一下脖子，可是他什么都闻不到。
自练功开始，他的五感都很灵敏，没道理这么近，他还是没有感觉。
除非，他失去嗅觉了。
根本不用轩辕宸说什么，云婳就得到了答案。
胭脂从她手中滑落，这是她最喜欢的一盒胭脂，很清淡的花香，他们逛街时，轩辕宸送给她的。
“没事的，云儿，我们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了不是吗？”
“可这一天来得太快了，从你感知不到疼痛，到你失去味觉中间隔了好几个月，你失去听觉也隔了有半个月，可这次，只隔了三天而已，那下一次呢，会不会你一觉醒来，就看不到我了？”
他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轩辕宸更能体会到这种感觉，不仅是五感，他的武功似乎也在消失，只是不怎么明显。
他大概能够预料到自己的身体的机能是在逐渐退化的，可他不敢告诉云婳。
他怕她会崩溃。
和云婳在一起后，他怕的事情太多了。
“婳儿，你答应过我的，哪怕是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我现在只是失去了一些东西而已，你就开始吃不好睡不好了，难道你要毁诺？”
“我不会的，只要是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你说得对，是我太惊慌了，师父就快到了，他总有办法的。”
“在他来之前，我们还有济慈方丈。我都能活过来，为什么你不能？这世上总有些奇迹的，而我相信它。”
若雾在云婳喊出那句“我都能活过来”时瞪大了眼，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她想起最初到云婳身边时，云婳就说过她背负着血海深仇，她和若云并没有当回事，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还活在定安侯府的庇护下，哪里会有什么非报不可的仇。
后来她跟着云婳，发现她的娘亲卫婉婷是被秦素素害死的，还以为这就是她心底最深的仇恨了。
没想到，她说她自己差点死了，然后又活过来了。
难不成是主子救了她？在更早之前他们俩就已经有了交集？
若雾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若雾，若雾？”
“啊？小姐，你叫我？”
“去把榴莲分了吃吧，等身上没有味道再过来伺候我和九哥。”
若雾见云婳已经平静下来，轩辕宸又守着她，点点头退出去了。
云婳坐在轩辕宸对面，让他能看清自己在说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你昨天晚上没回来。”
“父皇想和我商量一下老大和老四的封号问题。”
“这么早？你还没登基呢，现在不符合律法吧。”
“父皇说，老大对我当太子没什么意见，而且天下太平，老大甚至有了出去游山玩水的想法，但是，老四，父皇说他也拿不准。”
“老四心思向来深沉，就拿他这次来说，能很快发现老五的阴谋，并最快做出决定，配合我和父皇布局，就说明他不简单。”
“再说，他之前的一系列举动都证明他是有心皇位的，不至于老二和老五都被镇压以后，他就轻易放弃了。”
“他身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云婳也懂这个道理：“按照往常的律法来讲，京城内除了皇上和太子，是不允许其他王爷居住的，他们得早早到封地上。”
“但是，皇上没有定下太子来，就只给了他们封地，而没有强制要求他们必须到封地上，也许还存了些别的心思。”
皇上还未退位，老臣们也还在朝堂上，那些被皇上册封的王爷，侯爷，有很多也是有封地的。
这样一来，东越的国土就被分成了好多块，一旦谁想造反，皇室一时间很难得到其他封地的援助。
云婳不由说出自己的猜想：“皇上打算削藩吗？”
“削藩倒不至于，淮南王是我的皇叔，和父皇关系很好，性子也很温和，不会生出造反之心，镇北王曾经是父皇的伴读，和父皇从小一起长大，也是很好的兄弟，赫连煜肯定会继承爵位，和我又是兄弟，又是师兄弟，也不足为惧。”
“其他的藩王，父皇一开始也没敢放权给他们，不会翻起什么大风浪，不过，还是要挨着敲打一番。”
“正好大皇兄想要出去游历，我就把事情交给他了。”
“轩辕晏呢？你准备怎么对待他。”
“先提防着吧，造反这条路肯定是不会走了，可是登上皇位不是只有这条路，拿着玉玺和父皇的圣旨，或者把我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他再坐上来，就会名正言顺。”
“把你拉下来，还有梁王，他要真想要这个位置，你和梁王都是他的敌人，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心劲儿来对付你们俩。”
“轩辕宇呢？”
“父皇还在犹豫，他始终觉得轩辕宇说得是有道理的，他当时确实没有怎么对轩辕宇尽责任，没道理放了轩辕烨，却要了轩辕宇的命。”
“我想去牢里看看他。”
“什么时候去，我为你安排。”
“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去看他吗？”
“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会告诉我，不想让我知道的我也不会问，我信任你，就像相信我自己。”
“这么好啊，我会舍不得放开你。”
“那就不要放。”
哪怕死神要拿走你的命，我也不会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