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婆子晕了过去，没有力气叫唤。
老夫人和秦氏都有些胆战心惊，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当着她们的面鞭打了两个老婆子。
素净的白锦衣上沾了血，像是盛开的一朵朵红梅。
定安侯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茶盏一直在抖，下袍湿了一大块。
云婳有些脱力，若雾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扶着她。
她也是第一次见云婳发这么大火，之前无论是巫蛊之事，还是百寿图，云婳都沉着淡定。
在看到子童之前，她一直都憋着这口气，如今终于痛快的舒发出来。
清月更是被人捏住了嗓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凡背叛我的人，不管她有什么苦衷，我都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若雪已经被我处理掉了，但愿不要有下一个才好。
云婳的话在她耳边一个劲儿地回响，怎么也赶不走。
下一个，她就是下一个。
云婳环顾一周，没有人说话，或惊，或怕，这些神色是如此明显的浮现在他们的脸上。
“大家平和地相处不好吗？你们不招惹我，我也不干涉你们的生活，我都尽量不出现在你们面前，你们还要怎样？”
“你们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云婳笑着，缓缓向清月走过去，脸上依然带着笑。
清月蜷缩起来，哪怕浑身都痛，她还是在努力地将自己窝起来，她看到了死神。
还有三尺的时候，云婳停驻，鞭子还在滴血，鞭子尖对着清月的喉咙。
老夫人让孙嬷嬷护着清月，颤抖着问：“云婳，你要做什么？”
“打杀两个老婆子还不够，还想打我的清月？”
云婳赏赐般地撩她一眼，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清月姐姐。”很轻柔的叫法，带着小女儿家的清脆和依赖。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是瑶儿对你不好吗？”
云婳蹲下来，无辜的看着她，很真诚地等她一个答案。
清月躲在孙嬷嬷的怀里，不停地摇头。
云婳手腕一转，鞭子受力，甩在清月腿边的青砖上，清月受惊，腿神经质地痉挛起来。
“祖母，你还不知道清月姐姐其实已经……”
“婳儿，你气也出了，丫鬟也回去了，你应该去看看她。”秦氏打断。
云婳一鞭子抽在清月腿上，轻声问：“疼吗？”
清月的头发散了，泪糊了满脸，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刚被抽破的腿还往外渗着血。
“大小姐，清月不管犯了什么错，都等她好，老奴带着她去向大小姐请罪，今日还请放过她吧。”
孙嬷嬷实在看不下去，求情。
云婳则转向云安义：“爹爹，你说这府里到底是有情呢？还是无情呢？”
“连清月一个丫鬟都有人帮着求情，祖母也会阻止我。”
可怎么就没人为我说一句公道话呢？
我也是人啊，血肉之躯，也是会疼的啊。
“清月姐姐，你该好好想想，这个府里能护得住你的人，只有我啊。”
“你背叛的主子，不是我，是……”
清月崩溃大哭，不顾一切挣脱孙嬷嬷。
“大小姐，是奴婢利欲熏心，是奴婢对不起你，是奴婢将你绣制百寿图的事告诉夫人的，也是奴婢将百寿图交给夫人的，都是奴婢的错。”
“可是，大夫人说等事做完，她就给奴婢银子，送奴婢出府，还要给奴婢找个好人家的，奴婢也犹豫过的，可是夫人给的诱惑太大了。”
“祖母，你可全听见了，这清月姐姐能被母亲用这些收买，想来对您也是不满地，这么多年感情，您都不及一个男人重要。”
“您培养她这么多年，可也困了她这么多年，误了她的花期，也没真心替她想一想，人心啊，有时候真是可悲。”
“爹爹，您也听见了，不是我主动将我的百寿图送到妹妹和母亲手上的，是她们自作自受。”
“母亲，我劝您好自为之，收买人心的事不仅你能做，这府里的任何一个主子都能做，小心阴沟里翻船。”
“婳儿累了，先行告退。”
清月看她就这样走了，连忙在后面喊道：“大小姐，你救救我，救救我，你说的，只有你能救我。”
老夫人忍无可忍，被云婳说的那些话伤透了心，疲惫道：“孙嬷嬷，把她送回房里，让她好好养伤。”
“伤养好之后，就逐出府吧，全了这段主仆情分。”
“扶我回去，我累了。”
福安堂就剩下了定安侯云安义和秦氏两个人。
秦氏讷讷出声：“老爷，妾身……”
云安义用手势制止她说下去：“瑶儿那边一再出事，我已经忍了你两回，凡事都有个规矩。”
“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往后瑶儿那边但凡出什么事，不管是不是你，我都要算在你头上的。”
“柳姨娘生产前的这段日子，你就待在她的院子里，除了打理府中之事，哪儿也不要去。”
这就是变相的禁锢了，不过无伤大雅。
此后的几日里，京城里忽然掀起一阵热潮，大街小巷，酒馆茶楼，都在议论一件事。
“你听说了吗？定安侯府大小姐看起来温文尔雅，实则心狠手辣，两个下人惹她不快，就被打得半死不活！”
“不止呢，说她擅长用鞭，鞭子一出，必有人命！”
“她还毁了一个美貌丫鬟的容貌呢！”
路有妇人，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儿：“以后再不听话，定安侯府大小姐就拿鞭子来抽你！”
“我还听说，定安侯府的嫡子之前病过一阵儿，找了个道长去，说大小姐是灾星降世，谁亲近她，谁倒霉。”
这人一句话，瞬时吸引了注意力，大家听完之后，三五成群，都在议论这个灾星。
这人满意的点点头，消失不见。
这些流言不知从何而来，但一直都在发酵。
百姓众人提起定安侯府大小姐，无不色变。
所谓三人成虎，人云亦云，不外如是。
“主子，事情已经办妥。”
“很好，那个清月呢，可救下了？”
“定安侯府把人赶出来，就救下了，好吃好喝供着呢。”
“仇恨是一个人成长的最大动力，我们要找的就是这样的人。”
地上跪着的正是白日里讲故事的人。
窗前站着的是一个黑袍人，戴着鬼面面具，看不清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