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夜行
茶西饼2018-11-17 23:003,121

  “你又把他惹走了?”王玠等十六郎走回来的时候幸灾乐祸的问,“上次是因为扬州瘦马,这次别是又因为方才那胡姬。”

  十六郎扯了扯嘴角:“王瞿昙,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看来被我说中了。”王玠笑眯眯的看着他,“他都烦闷成那个样子了,你还拿这个打趣他,不过话说回来……这时候可是宵禁了,你让他这样一个人醉醺醺的出去,不怕撞上金吾卫吗?”

  十六郎摆了摆手,说:“他没走,就是出去透透气而已。”

  王玠看着门边,煞有介事的长叹了一声,然后他猛地咳嗽一声,觉得手上发冷,打开手炉的盖子才发现里面的炭火已经冷了。

  “竟然已经这么晚了。”王玠看着手炉内的炭火,有些诧异地道,“我这炭火可是刚刚才添过的,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冷了?”

  “你出来的时候没有添新炭。”王二十五郎幽幽地开口,“你到底还回不回去了?”

  “你没听我刚刚说的话吗?宵禁了,现在出去会被金吾卫抓起来的。”王玠白了他一眼,老大的不高兴,“也不知道你这一点是随了谁,唠唠叨叨的像个老妈子。”

  “二十五郎也是关心你。”师沅看着王玠身上穿着的裘衣,意有所指,“我记得顾司医当时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务必要早睡,还要你一定要时常待在清静之地,你如今这样若是被顾司医看到了,怕是得被他唠叨死。”

  “算了算了,被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人生苦短,除了要及时行乐还要好好保重身体,只是如今天色已晚,还需得劳烦十六郎替我安排间屋子出来。”

  “好说。”十六郎朝着一个小厮招招手,那小厮小跑着过来,垂手等待吩咐,十六郎对他说,“把我书房旁边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他又看向师沅,“八兄是在这边再待一会儿,还是与瞿昙一起回去休息?”

  师沅想了想,说:“夜已深了,十六郎也替我收拾出一间来吧。”

  十六郎点了点头,自去吩咐。

  戌时。

  错过了投宿时间的沈无方牵着一匹马慢悠悠的走在通往归宁城的那条小路上,他这回只身一人,没有带杨小眼,一想到杨小眼明早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被神不知鬼不觉送回了杨家,便觉得心下异常畅快,那孩子虽然也算是机灵,但到底还是碍手碍脚的。

  山间小路阴森森的,沈无方背着个竹筐,抬头看了看天,今夜月亮只剩下一个月牙儿,洒下来的月光也显得寒酸,他一边走一边叹气,后悔自己走得太快,如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是在夜里,这四周树木稀疏,连个背风的地方都找不到,他只得退而求其次,寻一处稍微平坦些看起来顺眼的地方勉强窝上一晚,等第二天天一亮便到归宁城城门口处等待城门开启。

  不知道这座山里猛兽多不多,沈无方一边走一边低声的念叨:“我为什么要急着回扬州呢……秀儿也不见我,楚折梅又一声不吭的走了,骆十三因为楚折梅走的时候没招呼他正在生气,哎……还不如回锦堂,只是池万年那小丫头忒可恶,到处逮着人就要人家替她试毒。天下之大,我沈无方竟然没什么去处,说出去真是让那些江湖人笑话……也不知道楚折梅到这归宁城做什么,还偷偷摸摸的不告诉别人……”

  没走多久,沈无方忽然脚下一顿,不远处似乎躺了一个人,那一处并不平坦,地上到处都是碎石,那人偏偏仰面躺在那里,身下什么也没有垫,竟然还能睡得很熟,沈无方咽了口唾沫,暗道一声:大侠好身手。

  他牵马走过去,本想悄悄绕过这位不怕碎石咯人的大侠,但走近了以后他吓得向后一跳,那马被他勒了一下,甩了甩头,打了个响鼻。

  那哪里是个熟睡中的人,那分明是一个——死人。

  沈无方慢慢凑过去,接着月色看那具尸体,想了想,他又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照过去,那尸体上只有一处伤,在心脏处,鲜血喷涌而出的时候染红了他大半个身子,又在身下蜿蜒出一条血河,这时候血已经干到发黑,尸体已经有一部分开始腐烂,他嫌弃的站起身想要离开,但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他从进了定州城到往归宁县来的这些日子总能听到一个说法,这附近经常有人无故失踪,大家都说是归宁城内死了的那个尹府君干的,说是因为尹府君死得冤,积攒了大量的怨气,是以神志不清,只知道一味的报复。

  这时候有人死在距离归宁城不远的山上,他在心里犯了嘀咕,难道真的如那些人所说……是尹冰死后所为?他将马顺手拴在一旁的树干上,自己折回来蹲下仔细打量那具尸体。

  那具尸体身前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的又黑又硬,看不出是什么质地,好在其他地方还有些能看出来本来面目的,他小心的拽出来一点,指尖拈了一下,又从怀中摸出一枚匕首,割下来一块,小心的收好,然后他拿匕首挑了一下那尸体胸口处的衣服,推测应该是被一刀毙命……难道尹冰死后变成了一把刀?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个有些荒唐的想法摇掉,想了很久,终于还是不情不愿的以指尖点了点那尸体,看看那尸体身上有没有什么遗落的东西。

  他的手指点在胸前靠左的位置的时候,他皱了皱眉,那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他用匕首挑开外衣,干涸的衣料被挑开,里面果然有一个什么东西,只是也已经被血染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他皱着眉咬牙将那东西拈出来,举着火折子照了照,那似乎是一封信,但四下太黑,只火折子那一点微弱的光根本分辨不清,他“哎呀”一声,万般不情愿的将那被血染的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放进马背上的包袱里,又折回去继续验看。

  好在这时候已经入了秋,尸体腐烂的速度还不算快,沈无方忍着那一股一股腐肉的味道,将尸体从上到下探了一遍,再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他站起身看了看自己的手,跑到稍远一些的地方在地上反复蹭了蹭,然后单手收起火折子,摸黑走到拴马的地方,摸出水囊咬开瓶塞,往另一只手上倒去,水囊里的水倒出去了大半,他搓了搓指尖,又凑在鼻端闻了闻,嫌弃的撇过头去,又皱了皱眉,他将瓶塞重新塞回水囊,装进包袱里,那只摸过了尸体的手僵硬的举在一旁,他抬头看天,只盼着快些天亮,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尽快去洗手,然后再洗个澡。

  夜里温度明显低于白天,沈无方靠坐在地上,紧紧拉着缰绳,虽然奔波了一天极为疲惫,但在这刚刚发现一具尸体的山间,他总觉得四周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这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他强撑着不让自己打瞌睡,但困意袭来,便是再抵挡也熬不过,他慢慢阖上眼睛,头向下一点一点的,没过多时便靠在树干上睡了过去。

  楚折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杯中还剩下半杯茶水,早已经冷透了,桌上的蜡烛还燃着,然而屋中已经大亮,他揉了揉僵硬了的脖子,有些迷茫的看着窗外。

  院中传来扫地的声音,楚折梅慢慢的站起身走到窗边,见阿坤正在扫地,院子里已经洒过了一遍水,地上的灰尘被水压下去,并没有扬起什么灰尘,他看着已经亮起来的天,回想起自己进门以后发生的事——

  他想起来自己昨夜是打算等阿坤回去以后到尹冰生前住处,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如果能找到那些手札更是最好不过,但阿坤一直没有离开,他给自己煮了茶,打算一边吃茶一边等阿坤离去,然后……

  楚折梅端起桌上剩下的那半杯茶,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下的,那茶水里似乎并无异样,他又将茶叶盒打开,里面都是新茶,他有些奇怪的看着茶杯,揉了揉眉心。

  难道自己是困极了于是不自觉便睡下了?

  他又揉了揉睡到酸痛的肩膀,吹熄了灯烛,起身拉开门。

  阿坤听到动静回头去看,见楚折梅站在门口,忙放下手中的扫帚对他说:“先生醒啦,我这就去给先生打水洗漱。”他临走之前笑呵呵的又说了一句,“先生今日起得真早,先前这个时间先生还在休息呢。”

  楚折梅略略敷衍的朝他摆摆手,看着阿坤的背影想,也许尹冰在世的时候,阿坤便是如今这般模样吧,他如今这样可比那个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时候好多了。

  院中地面上还残留着水迹,楚折梅走到院中,忽然听见院门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有些诧异的看向门口,见师爷急匆匆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新县令被人杀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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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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