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然看着车外的景色不断变换，发现这里并不是到镇上，“我们这是要去哪？”她平静地问了一句。
“市区。”陈木磊说道，怕肖然多想他又补充道，“这里没有什么店。”
“我只答应要吃饭，没有答应——”肖然着急地说道，声音里多了丝冷清。
“我知道。”陈木磊说道，他稍稍捏紧了方向盘，为什么非要拒他于千里之外？他把车停在路边，黝黑的眸子对上肖然的眼睛，捕捉到了她的慌乱，“你在害怕我吗？”
肖然看着他的眼睛仿佛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没有，我只是想说，我要离开这里了——”
空气里诡异地沉寂，肖然的心提了起来，看着陈木磊已经转了过去，不知道他的表情怎么样，只看到他微微冷硬的下颌。多多在这两人之间看来看去，“叔叔，妈妈不要生气！”
陈木磊反应过来，“叔叔没有生气。”陈木磊说道，他没回头，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不会耽误你的，顺便送你们去车站。”
肖然憋住自己眼睛快要喷涌而出的泪水，算是默认了。车子又一次开动了，很平和，但是车内的气氛却冷峻了起来。
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市中心，肖然看着慢慢黑下来的天空，可能是因为快到圣诞节的缘故，虽然天气很冷，但是街上依旧热情不减，随处可见的情侣和一家人，这条街……肖然不知道为什么陈木磊会把车开到这条路来。
就好像时光飞回了那年的圣诞节前戏，他都会在这条街等她下课偷偷溜出来，因为上学的时候两人一起到市中心的学校，只是不同的学校，陈木磊当时为了再陪她一年，当初高考选择了复读——车子停了下来，肖然的思绪收回，看着前面这家餐厅。
陈木磊先一步下了车，他绅士地打开车门，很自然就抱起了多多，“进来吧，我已经订好位子了。”
肖然看着他们两人走在前面，他们这确实看起来就像一家三口的样子，肖然加快了脚步，她不想陈木磊和孩子单独待在一起。
出来接待陈木磊的男人穿着一身厚重的西装，头发很好地被摩丝打理着，肖然有些微微惊讶。
“您好，雷先生，听说你过来了，我已经准备好你们一家的座位了，请到这边来。”经理说道。
陈木磊表情不变，只是抱着多多一脸高冷地跟在经理后面往上走，肖然跟在后面，一下子忘了反驳，一脸呆愣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到了二楼，环视整个餐厅，貌似这里最好的视角就是这一桌了，肖然慢悠悠地在那边看着男人跟经理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有点难看。
“雷先生，餐点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各位用餐愉快，有什么事再叫我。”
陈木磊点了点头，看着肖然还在那边看着，“过来吧，我不想你说我耽误你时间。”陈木磊说道，他把多多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睛向肖然的方向。
肖然一脸窘迫地走了过来，在一旁做了下来，看了窗外一眼，这才看到外面的夜景，正好可以看见那条街，肖然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陈木磊看着肖然看着他，他只是微微怔了怔，“点菜吧，我脸上有菜吗？”
肖然看着面前的男人，她现在是——真的配不上他了，真是可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她拿起菜单装作认真地在看，为了避免对视的尴尬，其实她的心一直是提着的。
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寂静，是陈木磊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看，脸上有些许凝重，“喂？是我，怎么了？”陈木磊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走出去接电话了。
肖然有些心不在焉，为什么……他的语气那么柔和？肖然丝毫没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渗出了冷汗。
陈木磊接完电话回来，瞟了肖然一眼，随即坐了下来，“多多，你想要吃什么？”
“我要吃冰淇淋！”多多说道，小孩子总是想要吃零食。
“不行。”肖然说道，语气比较急，在场的两人都忍不住惊讶了一下。“多多你不能吃冰淇淋，忘了上次闹肚子吗？”
多多委屈地说不出话来，陈木磊在孩子头上轻轻摸了摸，安慰道：“多多，我们下次再吃好不好？”
多多点了点头，并没有发现说得不对的地方。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激烈，肖然顿时觉得有些拉不下脸，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和他打电话的人，这是在嫉妒吗？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心里慌乱了。
“决定好吃什么了吗？”陈木磊问道，他忍不住盯着肖然看。
肖然心神早就忘到九霄了，她随便往菜单上指了两个菜。“就这两个菜就好……”
这话让肖然心里又剧烈地跳动，可是……“不用了吧，以后也不一定见面。”
气氛一下子冷凝起来，陈木磊一言不发，一双眸子清冷，直到上菜两人都没说什么。
肖然心里释然地笑了笑，只是有些魂不守舍，嘴里的食物味同嚼蜡，一直都是双眼涣散。照顾多多吃饭的任务就交到了陈木磊身上。
一顿饭吃完，肖然起身，险些站不稳，“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陈木磊不做声地起身，脚步有些沉重，抱着孩子跟在了肖然后面下楼。多多倒是比较乖，也没嚷嚷着买这买那。到了路边，陈木磊把孩子放进车里，看见肖然站在门外就走了过去，他身形压迫地现在她面前，抬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我有话要跟你说。”
肖然皱眉，“今天谢谢你，麻烦你了，接下来直接把我们放在这里就好，我们可以坐车过去。”
“呵呵呵——”陈木磊声音里有深深的无奈和苦涩，“你倒是绝情。”
肖然表情决绝，也丝毫没有半点惧怕地看着他的眼睛，最后一次见他了吧？他只要活在她的记忆就好，她能奢求的——
陈木磊心里一片荒凉，“真的不用我送吗？”
肖然轻轻摇了摇头，偷偷别过脸，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流泪。“嗯。”
陈木磊停顿了好一会儿，“好，不过到机场你要给我打电话。”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的丫头，终究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她了。
“嗯。”肖然感觉自己声音嘶哑地说不出话，“那就——不劳烦你了。”肖然快步越过了男人，自己的眼角已经微泛泪花，她不想自己狼狈的样子被他看到。
“等一下。”陈木磊开口说道，“能给我一个拥抱吗？算我最后的请求。”
“可以。”肖然脚步停住，看着不远处男人的车子整理了一下情绪，缓缓转过身来，陈木磊已经来到她跟前了，肖然轻轻地抱了男人一下，这一刻，两人心里都五味陈杂。
陈木磊是那么想把她紧紧抱住，可是害怕她会不高兴，缓缓放开了她，心里像是千斤重。“号码我已经给你了，有事打电话给我。”陈木磊说道，虽然这个电话的几率已经不太可能了。
肖然看着背影有些冷清的陈木磊，看着他从车的后备箱里拿了行李箱出来，她也缓缓走了过去，把多多抱了出来，多多一脸不解，“妈妈，我们不跟叔叔一起吗？”
肖然笑了笑，表情十分不自然，“嗯，多多，跟叔叔道别吧。”肖然把多多往前面推了推，她再怎么狠心，也不会让孩子跟着她一样。
陈木磊心里像压着石头，看着多多一脸天真的样子自己始终狠不下心，弯下身来看着小家伙。
“叔叔再见。”多多看着陈木磊，脸上微微有些不舍，自打他出生以来，就鲜少有男性长辈在身边。
陈木磊很想把两人留下来，可是又怕自己的做法会让她狠他，他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对上肖然的目光，“能不能给我十分钟时间？我保证，不会耽误你任何事情，我只是想给多多送份礼物，算是我这个作为表舅的心意……”
肖然看着他真挚的目光，少了一些锋芒，里面多了一份恳求，她差点一下子就心软，“不用了，您的心意我替多多领了。”
陈木磊唇边苦笑了一下，“那好……你们，多保重。”
肖然拉过行李箱，牵着多多的手往前面走去。陈木磊看着他们的影子渐渐变得模糊。
“妈妈。”多多不安地叫了一声，“冷——”
肖然看着天空慢慢飘起了小雪，心里微微一怔，“冷吗？”她停下来，抱起多多，拿着他带着手套的手放在唇边呼着气。
一辆车慢慢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车窗慢慢摇下来，“上车吧，我送你们到车站。”陈木磊有些沉重的声音，他，是想做些无谓的挣扎。
肖然看着多多脸色不太好，这大晚上的，她一个人也应付不来。没说什么就直接上了车，多多小脸发白，嘴唇也发白地窝在肖然怀里。“哪里不舒服？”
多多眼睛睁了一下，“肚肚疼。”
肖然摸了摸多多的额头，有些发烫，不对啊，这刚刚还好好的。
陈木磊似乎看出了什么，“去医院吧，快上车。”
——
陶小夏发现肖然的短信的时候正好魏齐的车赶到了，她哥没来。给肖然回了短信，让她不要担心，可以给她多几天假期。“我哥呢？”
魏齐瞬间沉默了下来，看着一旁的舒念可是一阵惊喜，“伯——伯母？！”
陶小夏看着他惊讶的表情，也怪她，家里太多事了就没提前通知舒念来的消息。“你叫错了，应该叫妈。”
“你是……你是说？！难道——”魏齐有些激动地看着舒念，有些难以置信。
陶小夏点了点头，挽着舒念的手，“妈，这是魏齐，我跟你说过的。”
舒念看着魏齐的脸，自从知道自己儿子是gay，她也没反对，现在孩子也有了，怎么样是孩子们之间的事，不过她现在还没从角色里反应过来。
“别站着了，我们先回去再说吧。”陶小夏说道，对于父母曾经心里的不满，自从她有了小夏之后，现在也一点一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