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小妹他怎么还不回来?”应雪抱着胳膊蜷缩在应哲一旁看着浑身是伤的应哲忐忑道。应哲大腿上被凶鸟莫卓咬下的皮肉因为姜怀留下的药已经渐渐开始愈合,但疼痛仍旧让他满脸汗水,被毁了容的安尧此刻靠在祭坛石碑旁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
“刚才天雷滚滚,还有金光闪过,莫非是小妹和他们打起来了?可是小妹自己一个人,就算加上那个小兄弟,也不能抵抗碧霞宫李长老的刑罚大军,恐怕是出事了。”应哲满脸担心,但是却分身乏术,他们被姜怀用屏障护在这里,若是出去少不了要送死,还白白给应离添了麻烦。
“那个跟在小妹身边的人身上有种不凡的气质,莫非是什么高人,若是如此,小妹一定会没事。”应雪如此坚持,她不希望应家人,尤其是应离再出什么事情。
应哲闭着眼睛躺在石碑上,口中含糊道:“但愿吧。”
就在他声音刚落的时候,护着三人的灵力屏障骤然消散,应哲、应雪脸上齐齐一惊,就连安尧也停止喘息,鸟鸣居陷入极大的死寂之中,夏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一声急急的灵兽嚎叫的声音持续了半晌,最后重新安静下来。
“莫不是小妹他们出事了?!”应雪带着哭腔,站起身来跑了几步,跑到那鸟鸣居外,望着应离离去的方向,她看到一片雪花朝着那方急速地爆射而去,寒冷袭来,她发丝都带着冰雪。
模模糊糊之间,有两个人的身影离着鸟鸣居越来越近了,应雪右手护着胸口,认真又忐忑的望着那两人的来处。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姜云鹤的身影近了,跟在他后面的是隐修长老。
“云鹤长老!隐修长老!弟子参见二位长老!不知我小妹她……”应雪毕恭毕敬的朝着姜云鹤和隐修行了弟子礼,随即迫不及待的问着应离的情况。
“事情都解决了,稍后我带你们去新的府邸,宫主亲自下令原氏族人不可再找应家人的麻烦,你和你们的朋友都安全了。”姜云鹤微微一笑,唇边却裹挟着无奈的神采。
应雪脸上大喜,完全忘记了刚才原氏族人对自己和应哲等人的迫害,“多谢长老费心!多谢宫主圣明!”口中惊喜的说着,应雪转过身去,想要把这个好消息马上告诉应哲和安尧,但是猛然间,她脸上的笑容凝滞了,慢慢的她转过身来,看着仍旧微笑地望着自己的姜云鹤和隐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既然……宫主亲自下令不让原氏族人迫害我应家,那么小妹呢?她去哪了?!还有个刚才跟着小妹的那个朋友,他们去哪里了?!”应雪满怀期待的问着,她希望听到一个好结果,应离和姜怀安全的结果。
“绝地冰塚……”姜云鹤脸色沉了下来,他攥紧双手微微低着头,眸子中有种阴暗一闪而逝。
“应离杀害岩诀长老,此刻被关进绝地冰塚,大约已经死了。”姜云鹤悠悠的说着,他的视线望向应雪的身后,安尧扶着应哲一瘸一拐的从鸟鸣居祭坛殿走了出来,他们二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应雪瞬间瘫坐在地。
她口中喃喃,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苍白的脸上流下两行泪,她抬头看着姜云鹤和隐修,重复道:“应离杀害岩诀长老,此刻被关进绝地冰塚,大约已经死了?”
“你胡说!我小妹怎么可能已经死了?!她从小到大连灵鞭都拿不起来,怎么可能已经死了?!”应雪眼眶血红,她死死抠着自己的掌心,“我不信,我小妹她从小就是个废物,她怎么可能杀害岩诀长老,她怎么可能杀害一个神?!我不信!”
到了此刻,应雪心中的恐惧完全战胜了理智,她甚至希望应离是一个废物,她甚至用这个理由来为应离开脱,姜云鹤看着她,过了很久,默然道:“她已经死了,若是你们想让应家绝后,那么便在此处好了,若是你们想为她报仇,现在便跟我走,我有一万种武技来训练你们,让你们有机会向原氏复仇。”
应哲挣脱开安尧的搀扶,他没有流下一滴泪,而是冷冷的看着应雪,大腿上的伤口因为剧烈的运动而撕裂开,一股细小的血流慢慢从白色砂带里涌出来,氤氲了一大片,他咬着牙齿,恨意在胸腔中蔓延,一把扯起瘫坐在地的应雪,坚定道:“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哭,岳微死了,小妹也死了,哭有什么用,我们要为他们报仇!我们应家还要崛起,跟云鹤长老走,我们为小妹他们报仇!”
“报仇!”安尧站在应哲身后激愤地说道,一夕之间,他的两个朋友被逼到绝境而死。他看够了那些所谓的强者对弱者的姿态,他要报仇,为了岳微,为了应离,为了自己苟且的尊严!
太阳慢慢升起来了,它照亮了碧霞宫万丈的大地,照耀着每一座山峰,夏雨将污浊洗净,将利欲洗净,还给世人一个大白干净的天地,可是这天地,又怎么是一场夏雨,一轮明日,便洗净,照亮的呢?!
当姜怀在绝地冰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他们被关进绝地冰塚的第三日。彻骨的阴寒,满目雪白和死寂。此地冰川像大山般高耸,山连着山,一望无际,即使走过万里,也仿佛看不到尽头。身下是一片片的坍塌的冰块,冰河“哗哗”流着,水声湍急。
姜怀挣扎着站起身来,应离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只雪兽幼崽趴覆在应离身侧,雪白的皮毛下是应离那张苍白无一丝血色的脸。
“应离!”姜怀大喊了一声,那雪兽受了惊,连忙躲闪开,留下一地密密麻麻的爪印。姜怀曾经听闻,碧霞宫的绝地冰塚是一片荒原,冰川遍布,常有雪兽横行,冰塚奇兽大鱼卧服冰河之下,非强者召唤不出。看来,应离杀岩诀触怒了碧霞宫的宫主,动用了冰塚绝地作为囚牢,可见他是真心要应离的性命。
应离受了重伤,若是再被这冰寒侵入人体,必定不会好受,恐怕撑不过几日。
姜怀跑过去将应离扶起来,让对方的头枕着自己的胳膊,好让应离能够舒服一些,可让他心寒的是,应离全身冰凉,手指已经僵了。
“应离!应离!”姜怀又叫了两声,然而应离安然的闭着双眼,睫毛上一层冰霜,身上穿的紫衣上同样覆着一层白霜。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甚至姜怀不再感受到应离的呼吸,再这样下去……
姜怀望着周围,只见这冰川之上竟然没有任何遮挡风雪之地,或许不等自己救醒应离,他便自己先挂了。不行,得想个办法!
突然姜怀看到刚才被自己吓走的雪兽幼崽,此刻正躲在冰河中,而在它身后零星的几个圆滚滚的小球分散在河面上,听闻雪兽性格温和,在极地用它们取暖最合适不过。
“应离你撑着点!”姜怀单手将应离抱在怀里,撑着身子站起来,他看着不远处的雪兽幼崽,右手一股灵力淡淡离体而出,它们以灵力为食,只好用这个方法将那些小兽吸引过来,幸好没有成年的雪兽,否则碰上性格凶猛者,他和应离必定凶多吉少。
一团团小兽围在一起,为躺在地上的应离取暖,姜怀将自己的外衣脱下铺在一片僵硬的土地上,把应离小心放在上面,那些小兽时不时抬眼看看姜怀,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围着应离趴着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应离的眼睛终于抖动了两下,她恍惚的睁开眼睛,姜怀的脸映入瞳孔之中,“姜怀……”应离虚弱道,她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些乖乖围在自己身旁的雪兽,眼神之中划过一抹慌乱,“我们是在哪里?”
姜怀抱着胳膊看到应离醒来,连忙坐过来道:“你终于醒了!没事就好,我们被碧霞宫主封在绝地冰塚,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应离只觉周身疲乏,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费力的起了起身,最后在姜怀的搀扶下坐起身来。那些小兽见她移动,竟十分充满灵性的转移阵地,马上又一波紧紧的包围,应离哑然失笑,她听说过这种小兽,看着姜怀有些虚弱的脸庞,她心里一惊,莫不是姜怀为了救她,将自己的灵力与这些小兽分食?!
“我没事,姜怀你是不是?!”应离抓着姜怀的胳膊,翻开对方的衣袖,右手胳膊上一条细细的紫色纹路,他果然是在极地冰川之内,甘愿卸了自身一部分灵力,他这又是何苦?!
“我一个男的,受点冻,浪费点灵力又怕什么,倒是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样不知爱惜自己,你还真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姜怀有些不自然的将手挣脱出来,匆忙把袖子撸下来道。
应离久久的看着他,随即低下头,“你到底是经历了多少委屈,才有了这一身的好脾气?又是经历了多少委屈,才这样为了朋友牺牲自己?”
姜怀愣了愣,冷不防听到应离这么说,他无法搭话,顿了顿,他仰头看着应离,道:“那么你呢?你又是受了多少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