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灵安国帝都的大街上格外的安静,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大街上根本没有几个人,只有青石墙的暗角处藏着一两个乞丐,吵吵嚷嚷地为一块发霉的馒头激烈地争抢着。
慕然走在大街上,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衫,衣服上有个大大的斗篷,遮住他银白的发丝,苍白的脸,和很冷漠很冷漠的瞳。但这身装束反而让他显得在无人的大街上更加的招摇。
“喂,你瞧,那个人不会是个傻子吧~若是被人给看到,少不了要割他点血来打打牙祭。”一个乞丐遮住自己断了几颗门牙的嘴,对着慕然指指点点,手中拿了半块抢到的馒头不停地在身子上蹭着。
“依我看,那个人有些身手,我们可不要招惹他,小心被人盯上,再给打断手脚,那可就不好了。”另一个乞丐脸上明显有被抓过的痕迹,几层黑皮在脸上翻转成了红色,黑乎乎的脸上几道血红尤为的刺眼,他两手空空,巴结地望着前一个乞丐,脸上却露出惊恐的表情。“喂,你分给我一点,好歹我们也是同睡在一个乞丐窝的兄弟,喂,好不好?!!!”
慕然瞧着那两个人,缓缓走近,伸手从腰间摸出两锭银子,扔给那两个乞丐,道:“帝都紫金堂沈家怎么走?!”
那两个乞丐争先恐后的抢着,一人拿在手心一块,心里盘算着要抢走对方手中的那块儿,听到慕然说的话,比较强势的那个乞丐带着谄媚的脸迎上去,将馒头藏在怀中,道:“不知公子要打听紫金堂沈家的什么消息?!最近帝都变了天,已经不下十几波人来找紫金堂,若是公子有心,小的愿意给公子好好说道说道。”
慕然望着他贪婪又谄媚的眼神,默不作声地从腰间又抓了一锭银子扔给他,道:“说吧。”
那人顿时心花怒放,将银子拿在嘴里咬了咬,银子咯的牙齿生疼,乞丐脸上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半晌之后,将银子收好,乞丐才一五一十地道来,“公子,想必您也疑惑,这灵安国帝都,怎么会如此荒凉吧?!那都是紫金堂惹来的祸事,大街上成天喊打喊杀,老百姓们轻易不敢出来……”
乞丐说着,慕然脸色冷冰冰的,没有一丝反应,他自讨没趣,接着道:“看来公子不是个话多的人,我就简单跟公子说说这沈家紫金堂的故事。几年前,紫金堂的少主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名唤李夕月,本来相安无事,但那小姐体质特殊,是个难得一见的灵体体质,本来是个好事,但灵体体质的人若是碰了别人,就会吸走对方体内的灵力。想这少主何种人也,怎么会让这样的女人碰他?!于是就冷落了这小姐。”
“少主的爹娘,也就是紫金堂的老爷,老夫人,眼看着小姐进了三年门,没有子嗣,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听到这小姐是灵体体质,顿时觉得这小姐是来祸害他们家的妖怪,然后合起伙来,把这小姐给害死了。从那以后,那小姐的本家不再为紫金堂提供财力,加上紫金堂做的刀剑生意渐渐没了主顾,竟是越来越寥落。”
“想也知道,现在修灵的世道,谁还用什么刀剑,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说自己灵力不行么?!后来,没过一年,这紫金堂的二小姐敏敏过世,她死之后,紫金堂马上衰落。本来,不过是个名族没落的故事,谁知道,这紫金堂却宣称有上古宝物在手,那老爷不甘心宗族没落,放出了消息,说那上古宝物就是失落了很多年的斩仙剑,是鬼域帝皇用过的东西。于是紫金堂门庭若市,但那少主却和自己的父亲对着干,愣生生地说紫金堂并没有这种宝物,于是江湖众说纷纭,很多人都要来看一看真假。”
那乞丐说着,眼中划过一抹狡黠之色,他看着慕然,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同时不停地扯着嗓子,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铛!”又是一锭银子扔在乞丐面前,乞丐脸上一喜,连忙捡起来,擦擦银子上的黄土,接着道:“那些来看真假的人,都被紫金堂的少主沈冽拦在门外,有些过分的非要闯,结果却闹出了人命!!!本以为来的人越来越少,谁知道,不怕死的人竟然一波一波地来,一天要来个十几波,但是从没有人真正地见到斩仙剑。公子,我劝公子还是别去了,就沈冽公子那个性子,闹出血来就不好了。但是公子要是执意去,顺着这条街右拐一直走,走到尽头,最高大的那个府邸就是紫金堂。”
慕然听完,没跟他废话,朝着那条街拐了个弯,朝着紫金堂的方向去了。
两个乞丐继续扭打着,帝都的这片天,蒙上了灰尘,显得更加的冷了。
斩仙剑,沈家,紫金堂,灵体体质的少女,慕然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不费吹灰之力,来到了紫金堂。果然是最高大的那个府邸,然而却已经破败。古老的门上布满了各种划痕和新旧血迹,腐朽的味道从那门里传出来,慕然略微一抬眉头,推门走了进去。
荒芜的院落,破败的古井,到处可见的蛛网,慕然觉得那乞丐或许在骗他,这哪里像个名族的府邸,听那些人说,这里破败不过一两年,怎么就老旧成这个样子?!
“咣当!”“咣当!”的声音从里面的院落里传了过来,慕然抬起头,几个丫鬟模样的人抱着一个巨大的古董花瓶正朝着他的方向跑着,看到他,并不震惊,竟然说道:“我家公子在密室,最后一个院落的密室里,你要拿宝物的话,就去吧,晚了就没了。”
说完,那几个人相互搭着手,将那看起来值些钱财的古董花瓶从他面前抬了出去,“咣当!”又是一阵踹门的声响,那三个人很快不见了。
慕然摇了摇头,朝着那最后一个院落走去,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来到最后的那处院落前。四周都是尸体,来路不明,但能看得出来自不同宗族的人的尸体横在院落之中,鲜血一直顺着院中央的古井旁滴到屋子里。
慕然走进屋子,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密室,密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挡着些桌椅板凳,根本挡不住人,只略微用些灵力便将那门打开了。
慕然走进去,打开斗篷,露出脸来。一个男子躺在墙角,心脏处被捅了一刀,血流汩汩流着,男子一旁躺着那把剑——斩仙剑。这么宝贝的东西,没有拿在男子的手中,而是被丢弃在一旁,男子怀中抱着的是一面很普通,很普通的铜镜。
“你拿走那斩仙剑也没什么用,封印在,你不是剑的主人,拿着它……不过废铜烂铁……”男子气若游丝地说着,眼皮费力地抬起来盯着慕然看,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愤怒。
“你家人呢?!”慕然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让男子很疑惑,他脑子沉沉,很久之后,才明白慕然话里的意思。
“都死了……”
“外面的人,是你杀的?!”慕然问道。
“他们来抢紫金堂……的东西……无缘无故地来抢……我们的东西……杀了我爹娘……他们必须死!!!”那个‘死’字喷吐清晰,包含着无穷无尽的恨意。
“早把这把剑交出去,不就好了?!不用守护这把剑,不用被人觊觎,这样不就好了?!”慕然道,他看着那面普通的镜子,想着那灵体体质的少女,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既然如此,何必当初。
“我此生,我活着,就是为了守护这把剑……为了守护这把剑,为了守护我的家族……我抛弃了很多,从来都不曾后悔……我的命,我的一切……都属于我的家族……我也会为了他们付出我的全部……所以……我杀了外面那些人,为我的父母宗族报仇……”
“但是,我死的这一刻,将死之际,我不是紫金堂的人,我只是沈冽,只是李夕月的丈夫,太累了……临死之际,纵容一把,也没什么不好……”
沈冽说着,脸上露出很安详的表情。慕然冷冷地看着他,右手聚灵将那把斩仙剑握在手中,他看着沈冽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一脸满足的样子,朝着门口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回头,淡漠的眸子盯着对方安详的脸,一字一顿:“你不配做李夕月的丈夫,不用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她也不会想要你做她的丈夫。”
说完,沈冽愕然地张开嘴巴盯着慕然,他眼神之中包含着无限的惊恐,怀中抱着镜子的双手突然失了力,“噼啪!!!”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沈冽的头缓缓地垂着,他看着那些碎片,看着碎片之中自己苍白的脸,眼前一黑,头重重地垂在胸前。
红玉宫明镜湖上,有风吹过,温柔又安暖,李夕月躺在明镜湖上,睫毛被风吹动,她安详的脸上仿佛带着笑意,整个人就像活着一般睡着在明镜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