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你回来!!!”冰隐跟在楚涟漪的身后不停地呼喊着,然而楚涟漪头也不回地往前奔去,不一会儿,竟然光明正大地来到了血月门外。
“涟漪,你胆子怎么这么大?!这里也是你来的么?!快!!!跟我回去!”冰隐一把拉着楚涟漪,希望将对方带回客栈之中。
然而楚涟漪的双脚仿佛长在地上了一般,任凭冰隐如何用力,她就是不肯动弹分毫。
“你别拦着我,我偏要进去里面看一眼。我们现在是鬼域人,血月门是鬼域里的门派,我们又怕什么?!大不了进去之后因为精神力太低,被人打出来,那样有什么要紧。总之,我一定要看看这血月门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南宫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这不像你!再说了,你的秘术很厉害,同门一场,相识一场,你总不会见死不救吧!!!”楚涟漪说完,毫不犹豫地上前去叩响了血月门的大门!!!
“铛铛铛!!!”楚涟漪脸上沁着细汗,用力敲着那大门,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淡然一些,然而跳的越来越快的心跳却背叛了自己。
城南楼阁众多,大街上的人群川流不息,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这血月门。反倒是真如那客栈老板娘所说的,城南李大富大夫那里,简直要被踏破了门槛。数不清的人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每个人都满满当当的来,满满当当的去,脸上十分满足。
但是血月门外,空无一人,那些看到楚涟漪和冰隐站在血月门外的人,脸上都带着些许的震惊,也不过是一小会儿,那些人脸色恢复如常,接着走自己的路了。
血月门在灵域大陆的记载中,是十分幽深可怕的存在。这里的人被豢养成死士,在灵鬼之战中,控制血蛇残忍杀害了许多的灵域人。而且害的灵域人到现在仍旧有很多是被刻上了血月符号的人!!!
这等血腥可恶的事情,每每提起,都令人发指!
楚涟漪站在血月门外,思索着血月门的过往,全不知,暗处有个人正在密切监视着他们的行动。又过了一会儿,那紧闭的大门终于被打开,开门的是个长者男子,脸上一股子疑惑的表情,他望了望外面,突觉阳光刺眼,又将视线定在楚涟漪和冰隐的身上,问道:“太平盛世,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躲远点,这里不是你们小娃娃能来的!!!!”
说完,那人板着门,没什么好气地要将楚涟漪和冰隐拒之门外。楚涟漪正发急怎么进去,忽然眼前一亮,她双手挡着要关上的门,往前迈了一步,道:“我是银烈的妹妹,我来这里找他!!!”
银烈是十七年前那场灵鬼之战的血月门统治者,据传他有个小妹妹流落人间,根据记载,大约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楚涟漪正好可以冒充对方的妹妹来这里找他,从而探听些消息。
果然,那人听了银烈的名字,又看了看楚涟漪,楚涟漪身上的精神力很低,但也可以蒙混过关。若是银烈是当年血月门的统治者,这长者不该是现在这种愁眉苦脸的表情,难不成,楚家里的那些书记载错了?!
楚涟漪不禁开始怀疑,那长者望着楚涟漪,想了想,最后才道:“银烈门主已经在十七年前的灵鬼之战陨落了,小姑娘,你来晚了。”
楚涟漪的脑袋嗡的一声,她明明在楚家的鬼域志里面看到过,银烈凶猛,善用长剑,在鬼域之中如同王者一般的存在,而且在灵鬼之战中,银烈带领血月门,征战数百场,无一败绩,最后因为厌倦了战斗,带领血月门在赢得最后一场守备战后,便回到鬼域归隐了。怎么现在,从对方的口中,他却已经是死了呢!!!
“我不相信,那样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死?!!!”楚涟漪追问着,“是不是他不喜欢见人,所以捏造了自己的死讯?!!!”
那长者露出了些悲悯之色,他看着楚涟漪,向后退了一步,将楚涟漪和冰隐请进了血月门中,关上门叹了一口气道:“小姑娘,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银烈门主的妹妹,但是听你的话,看来你对银烈门主没有敌意,甚至有些惋惜。作为血月门最后一个门徒,我很开心,我本以为这世间已经没有人记得血月门的存在,现在看来,银烈门主太过至尊,太过超绝,他永远都不会被人遗忘,被遗忘的不过是我们这些人罢了。”
楚涟漪走进血月门,里面没有猜测中的阴森可怖,有的只是满面黑墙上刻画着的古老的血蛇图腾,那些人和血蛇的画栩栩如生,仿佛楚涟漪只要一摸上去,他们就能够复活一般。两排古旧的椅子上爬满了血蛇的尸首,它们被用一种特有的方法僵化了身体,沉睡在椅子旁,作为身份地位的象征。
高台上有一处亮光,那里巨大的血蛇盘旋在椅背之上,颇有些气势,但是没什么用,都已经死了。这些椅子的主人死了,椅子上攀附的血蛇也死了。若是这老者离去,恐怕世上再没有人知晓血月门的秘术功法。
真是可惜啊,可惜!
“他是怎么死的?!那一战他不是已经得胜归隐了么?!”楚涟漪有些惋惜地问道。
那长者摸着其中一把椅子,上面的血蛇微微发着红光,慢慢活了过来,但看上去,他也快要死了。
“本来我们已经胜了,一直以来的战斗让银烈门主十分倦怠,他不想被灵域人占领家园,所以每一战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可是后来,当他知道自己最小的妹妹出生时,心中慢慢厌倦的战争,门主希望能够回家,回到鬼域之中,照看自己的家族。于是在最后一战时拼死一搏,没有意外,获得胜利。灵域人的大军被打退,我们又胜了。”
说着,长者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像是触及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他眉头紧紧地蹙着,眼神里都是愤恨和痛苦,他右手重重拍打着把手,咬牙切齿道:“本来门主就快进入魔人岭避难,结果却被灵域人追上!银烈门主身经百战,功力虽高强,但已经受了重伤,根本不能再战,只能选择躲入魔人岭中,让那些怨念保护鬼域人不受灵域人的侵犯,然而还没等全部门徒都进入魔人岭,灵域人便浩浩荡荡地追了进来。”
“银烈门主不想门徒做无畏的牺牲,自己用精神力引的魔人岭中怨念化为结界横在灵域人面前,不料那灵域人却开始求饶讲条件,谎称自己的儿子被门徒所抓,他为了救亲生的骨肉,才会带人进入鬼域。银烈门主心软,将结界撤回,在门徒之中找到了他的儿子,不料却被内奸门徒和灵域人一前一后,一剑贯胸!!!”
说完,长者已经是泪流满面,他望着高座上的那条血蛇,无比惋惜道:“银烈门主死后,血月门无人再追随血月门,全都离开,回到了自己原有的宗族之中,这些上古神物血蛇,没有人来豢养,没有人来供奉,一条条死去了,如今就剩下我自己的这条,可是看样子,也已经活不长久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冰隐听着长者说起银烈门主的故事,不由地对这个人心生惋惜,原来,灵鬼之战还有这样的一面,他本一直觉得灵域人反抗鬼域入侵都是对的,但是现在看来,只要保持中立,其实仔细一看,谁都是对的,根本没有绝对的对错可言。
“是个十分执着,十分温柔的少年啊!!!”长者脸色缓和,想起自己曾经追随过的银烈门主时,嘴角竟然上扬起一抹微笑。
过了很久,楚涟漪和冰隐离开了血月门,那老者照旧打扫守护着血月门,守护着他以前追随了一切。楚涟漪看着外面那些不时对自己和冰隐投以奇怪的视线的人,现在却忽然明白,那些视线,掺杂了惋惜、痛苦、尊敬、失望,以及怨恨。
十几年前,银烈门主死前,血月门是鬼域阴灵国城最强横的门派,然而灵鬼之战后,血月门为了守护鬼域,门主死,门徒流失,十几年后,鬼域人眼见着它一点一点的消亡,他们不去追逐,他们不去强求,他们旁观着,热切地期盼着,血月门能够死而复生,然而,结果,让他们失落了。
没有灵鬼之战,就没有血月门,没有血月门,现在,灵鬼之战,又要开始了。
应离奔到城南血月门前,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楚涟漪和冰隐,二人毫发无伤,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涟漪,你怎么了?!”应离问道,楚涟漪一张脸耷拉着,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平添了些许的怒气和失落。
楚涟漪回身望着那血月门的新月符号,对着应离道:“阿离,烜赫一时的鬼域血月门,亡了。那些新月,那些符号,从我们迈出门的这一刻,亡了。”
应离的心咯噔一下,仿佛沉入了幽深黑暗的湖底,她瞧着那廊柱上的新月符号,双眼红黑相间不停变换,不知为何,胸口发堵的很,她眼前黑了又黑,红了又红,脸色不停地变着,额角一抹淡红若隐若现,她抬头瞥见冰隐看向自己的诧异的表情,右手紧握,一股强横的精神力自体而出,脸色瞬间恢复正常,额角的微红出现了一片细密的汗。
“我们走吧。”应离说道,随即拉着楚涟漪头也不回地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冰隐停在原地,脸色微微一变,但刚想问什么,只见在应离的身后,一个穿着紫衣华服的男子,冷冰冰地盯着他,额角新月伤疤浮现,一股更为强横的精神力盘旋在冰隐头上,冰隐脸色一冷,失魂一般,默默跟在应离身后,朝着那客栈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