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好了,好了,不要再想那些事了。”应离走过去抱着楚涟漪,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感觉到楚涟漪浑身上下剧烈的颤抖,应离心头堵的发紧。
“既然我们能够走到现在,那么从前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还有更好的未来。”应离无法窥探楚涟漪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苦痛,可是看到楚涟漪一个文弱弱的女子,每每回想过去,总是能扒一层皮一般,她就没来由的心疼。
仿佛从楚涟漪的身上,应离看到了当初的自己。那种无力感,那种带着无知仇恨的反叛,都让应离心中绞痛不已。她变得不再那么良善,不再那么天真,亲人给的刀剑,陌生人给的刀剑,世俗给的刀剑,心爱之人给的刀剑,应离全部都受过一遍。
心在刀锋上走过,应离惊叹自己,竟然也可以那么的柔软。她决绝,她冷漠,可是那种冷漠决绝,一定对准的是外敌。
她不愿让楚涟漪一次次重遇痛苦,既然那些抹不掉的痕迹,需要用一生来忘记,那么就让她们从现在开始,一点一点的忘,一点点的拥抱崭新的未来罢!
楚涟漪心中酸涩不已,她任凭应离抱着自己,内心怀抱着极大的委屈,黑暗的执念拉着她不停地向后退去,那些恨啊,那些怨啊,它们就在那里了,每每触及,新鲜的血液和伤疤总将那些熟悉的痛苦双手奉上,让楚涟漪根本无从反抗。
“阿离,我们不说不高兴的事了,没办法选择前生,前方还是有可能更加美好。这个豆糕好吃,给你吃。”楚涟漪反手抹了抹并没有流泪的眼睛,放开应离拿起盘子上的一个豆糕微笑着递给应离,应离错愕地接过那个豆糕,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楚涟漪。
楚涟漪笑着,重新拿了一块新的豆糕放在嘴里,“唔!好吃,好吃的,阿离快吃~”吃着吃着,突然之间,那脸上已经是满脸的泪花。
“你知道我喜欢吃豆糕的。”应离拿着那豆糕,望着楚涟漪脸上委屈的泪,心中疼的发紧,从前有个人,也曾拿着一块豆糕给我,那个人远在千里之外,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傻瓜,涟漪喜欢你,自然连你的喜好都晓得。”楚涟漪咽下嘴里的豆糕,重新抱着应离,忽然用一种微不可闻的声音对着应离的耳边道:“阿离,幸亏有你,现在幸亏有你了。你别笑我,我这一生,到现在,才不过交了你这么一个朋友,不管你当不当涟漪是朋友,涟漪都觉得,遇见你真的幸运。”
应离被楚涟漪抱着,手中的豆糕送在嘴边,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凉凉的甜腻的触感氤氲在舌尖,冰隐与应离对望,很久之后,他转身离去,重新关好那扇门,冰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真正喜欢你的人,是不会主动离开你的。应离抱着楚涟漪颤抖的身体,看着那紧闭的一道门,心中对于楚涟漪和冰隐的关系有了些许的揣测。
一个追,一个逃,最后追的太久,被家族负累,逃的人在迷雾中找到了终点,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完结,可是那终点,却不过是中点。追逃的两人在中点后相聚,如此唏嘘的一场重逢。
一夜无话,应离躺在床上,转头瞅了瞅同样躺在床上的楚涟漪,对方晶亮的眸子盯着屋顶,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真是个美丽又文弱的人。
“阿离,我此生,一定要成为爵灵大圣最得意的弟子……”楚涟漪悠悠地说着,太过疲倦的眼睛慢慢合上,呼吸渐渐均匀,再看她时,已然睡的沉了。
涟漪,我此生,先为活着,后为宗族,现在我想为了他,好好的闯荡那么一次,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不管搅弄多少风云,我想做,一直做,做下去。
第二日,天高云淡,白色的厚重的云反而让人觉得那天的高远,站在窗前,看着那天,心情舒爽很多,遥遥望去,甚至还能看到远处的高山,黛色的山峰层峦,亮白的湖泊相连着,很有一番美景美色的意味。
楚涟漪起的很早,早已经下楼等着早饭,应离在二楼的窗前伫立了许久,直到楚涟漪喊了她好几次,才踱步下楼。
楚涟漪脸上带着笑,看到应离出现在楼梯边,连忙招手,道:“阿离,这!我点了你喜欢吃的红枣粥,快来!”
应离瞧着楚涟漪脸上的笑容愣了愣神,走到楚涟漪的面前坐下,道:“涟漪你……没事了?!”
楚涟漪转头看着应离,脸上带着无害的笑容,反问道:“阿离,你又说笑了,我又有什么事?!”
“没什么,我随口问的。”应离回道,摆好碗筷之后,看到冰隐走过来,心中思量着楚涟漪的情绪,然而楚涟漪却朝着冰隐一阵挥手,“南宫临,这里,我也帮你点了你喜欢吃的白粥。”
冰隐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正常,走到应离的对面坐下,便开始自顾自地吃饭,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这两个人真是好生的奇怪。
“冰隐公子难道是灵安国的炼药世家南宫一族的公子?”应离一边吃着一边问道,冰隐点点头,“灵安国城南宫临,冰隐是我的字,师兄弟们都那样叫我。”
应离“恩”了一声,下意识地夹起一块鸡丝肉放在楚涟漪的碗中。
楚涟漪看着那鸡丝肉,突然表情变得很难看,刚喝的那一口粥噎的她喘不上气来。“咳咳咳!!!”剧烈地咳嗽着,应离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冰隐已经将楚涟漪碗中的鸡丝肉夹了出去,夹在自己的碗中,很快地吃掉了。
“涟漪,你不吃鸡丝肉么?!昨夜你吃鸡腿吃的蛮好的啊!难不成这鸡丝肉做的不好吃?!”应离用筷子夹起一块鸡丝肉,认认真真地看着。
然而,筷子上的那鸡丝肉很快便被冰隐夹走,又是一口气毫不客气地吃掉了!
“涟漪小时候在街上买了很多的鸡丝肉吃,每次吃鸡丝肉,宗族之中有个讨厌的小子便跟在涟漪的身后,无论涟漪去哪他都跟着,很没有分寸。那小子的父母也没有什么眼力见,在宗族之中不受待见,教出来的儿子没大没小,整天追着涟漪跑。涟漪觉得很烦,但又不知道怎么骂走他,于是就在鸡丝肉包里加了些作料,让那小子吃,后来那小子吃过就再也没缠着涟漪了。”冰隐说着,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表情。
倒是楚涟漪的脸上有些微红,将头埋得很低,都不敢抬起头来看冰隐和应离的眼睛。
“作料?!能加什么作料?!巴豆?!还是苦艾?!”应离好奇道。
“鸡屎片。”冰隐一边喝着粥,一边若无其事道。
“噗!”应离瞬间侧过脸去,一口将正喝着的热茶喷了一地!!!“鸡屎片?!涟漪,你这种学识渊博的孩子,从小捧着书本过生活的孩子,竟然还会用鸡屎片整治人?!真是想不到……还是蔫坏蔫坏的……”
“咳咳咳!!!”楚涟漪剧烈的咳嗽着,然而却不敢抬头直视应离的眼睛。
“楚爵在楚家待着的时候,南安国的各大名流都会去拜会楚爵,楚爵儿子多,孙子多,那些拜会的人总会带上自己的小女儿,小孙女儿来碰碰运气,要是能和楚爵楚家结了亲,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宗族立刻就从十八等宗族,至少一下子被提升到二等宗族。有个姓王的前辈带了自己的小孙女儿来,那小孙女儿有些嘴馋,经常跑去厨房偷东西吃,一次两次被涟漪撞见,于是涟漪便狠狠地给了她一个下马威,直接吓得人再也不敢过来了。”
“下马威??”应离被完完全全地勾起了好奇心,右手托着下巴问道,“肯定是个厉害的下马威吧!!!”
冰隐瞧了楚涟漪就要低到碗里的头,端起桌子上的热茶,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接着道:“她将楚家,那个小孙女儿经常偷东西的几个厨房都安排了自己的人手,厨房门关的死死的,做饭的厨娘搬了凳子坐在小厨房外,人手拿着瓜果,当着那小孙女儿的面吃的很香,丝毫没有招待对方的意思。结果那小孙女儿去的厨房,涟漪亲自坐在那,又吃又喝,就是不问人家吃还是不吃,总之就是变着法子馋人。那小孙女儿好意思偷,不好意思开口,被涟漪这么一折腾,再也不敢来了,那王前辈更是没脸再来拜会。”
冰隐说完,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看着有些惊呆的应离,转头看向楚涟漪,对方低着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涟漪,没想到你这么文静的小姑娘,小时候还挺鬼的嘛!”应离拍了拍楚涟漪的肩膀,忍不住笑道。
楚涟漪羞愧不已,被应离这么一笑,更是脸上挂不住,她抬起头来,奶凶奶凶地指着冰隐嘟囔道:“都别笑我,那家伙还吃了鸡屎片呢!就在刚才!全是他吃的!!!”
应离和冰隐听后面面相觑,纷纷盯着楚涟漪涨红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不知过了多久,三个人撑不住,竟一齐笑了起来!小小的客栈之中三个人爽朗的笑声传遍客栈的每一个角落,其他的宾客有些略微好奇地盯着这三个少年少女,见他们笑的单纯又开怀,不自觉的自己的嘴角也微微地上扬了,真是好时候,真是个好时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