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情字,从来累人。
尤其是求之不得,放之不下的境界。
说实话,我从不排斥同性间不被祝福的恋爱。
曾经写书的时候,甚至还不止一次地写过这个题材,大力地倡导过爱情无性别之差的言论。
但故事终究是故事,言论终究是言论。
当身边真的发生类似的事情,且明知这个故事一个悲剧之后,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地惆怅起来。
尤其,粱录穹还有着一张和乔木生如出一辙的脸。
朋友,是很奇妙的一个词汇,一种关系。
有的朋友,你富足时,他时刻在你身边,陪着你一起大鱼大肉;而你潦倒时,他则对你视而不见。
你们看似形影不离,亲密无间,但其实不过是被物质这根丝线绑扎在一起的木偶。
一遇风霜烈火,便顷刻化作灰飞。
当然与之相反的,还有另外一种朋友,你富足时,他远在天边,你落寞时,他随身在侧。
你们不必时常联系,更不必总是见面。。
难以言状的情谊中,虽然你们偶有分歧和争吵,可待到再次见面,彼此仍如水中的鱼儿般,欢快悠然。
我和乔木生的友情,说不上多么高尚。
虽不至于如同后者般高岸深谷,但朋友毕竟还是朋友。
即使曾说过不再联系一类的绝交言辞,但朋友本来就是这样。
只要你们认定了彼此,不管在分歧中吵得多么你死我活,拔剑相向,冷言冷语。
本质上,你们依然还是朋友。
恍惚间,粱录穹已经拔出腰间的长剑。
他冲着透亮的剑身勾唇冷笑后,手腕一翻,顿时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要自杀!
知道这个可能之后,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压根就忘了自己原本一心想要他死的打算。
直接就从隐形的光罩里走了出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道:“你是不是男人啊,这就要去死了?”
“夏姑娘?”他微微一愣。
闻言,满脸的震惊顿时化作了尴尬。
“你不懂。”说着便挣开了我。
眼看他又要动手,我直接甩了他一耳光,吼道:“规矩说,只能活一个,就真的只能活一个了?你堂堂七尺男儿,作什么活得这么孬?规矩既是人定的,那人为什么又不能去改变?你喜欢人家,却一个劲儿地自己憋着,不去争取,活该你纠结上火……”
我一番怒骂,他顿时犹如醍醐灌顶般,松开了手里的长剑。
“你的意思是说……”
我继续训斥他:“面对困难,你非但不懂得迎难而上,反而选择了这种最为简便怯弱的方式。别说你弟弟了,就连我,也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你。”
说完,这才想起自己坏菜了。
立马补救地看着他。
“你不是要死吗?赶紧死啊,我不拦着你,真的,你赶紧死吧。”
他顿了顿,双手抱拳,郑重无比地冲我弯腰道:“听姑娘一席话,录穹茅塞顿开,感谢姑娘,录穹此后必定不会再起轻生之念。录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山风吹拂中,他的衣袍翻飞,猎猎作响。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心头越发不是滋味,简直就跟吃了黄连似的。
“虽然长得像,但他终究不是乔木生。”
苍墨叹息一声,低头蹭了蹭我的额头道:“明知道这一点,可你还是忍不住救了他,即使我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想让他死掉。”
我心头越发有苦难言,只下意识地抱住了苍墨的胳膊。
是啊,我们的目的,就是让梁录穹死掉啊。
他死掉了,一切自然就结束了。
我为什么会拦着他?
就算他长得和乔木生一样,但他们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人啊。
心中越发难受,我问苍墨:“我想我哥他们了。”
虽然是虚无,但这里的每一天都无比的真实。
即使我容颜未改,但从心态上来讲,我和他们确实好几年都没有见面了。
漫长的时光,我的脑子里,几乎都快回忆不出他们的长相了。
“苍墨,他们不是也进入这里了么,为什么我找不到他们呢?他们是不是和张朝一样,已经……”
“不知道,这些年,我也没见过他们。”他的语气平静而又真实,边说着话,边拍着我的后背。
“不过,不管怎样,只要回到现实,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我喃喃着看向他:“是啊,回到现实,可是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啊?苍墨,难道咱们真的要在这里呆上几十年么?”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越发用力地拥着我:“这就是为什么,我先前打算想让你沉睡的原因了。”
我心头微酸。
在那张堪比女子的绝美容颜背后,我从不知道,他居然可以考虑如此之多。
而且,大多时候都是为了我。
“夏夏,有我在呢,一切有我。”
是啊,有他,他会一直与我同在的。
土木工程,从来都不是女人的天下,一线施工,更从来毫无女人的位置。
曾几何时,毕业之后,我一个人飘零游走,四处求生。
因为性别,加上毫无背景,在都市一次次地吃完闭门羹之后,我终究沦落进一线施工现场。
别的行业潜规则如何,我并不得知。
但在土木行业,女孩子工作之余,陪各方领导应酬喝酒,从来都不是例外。
而喝酒之余,被人揩点儿油,吃点小豆腐从来都屡见不鲜。
至于是否会发生什么更严重的意外,一切全凭自己,全凭运气。
我虽然一直都算幸运。
但曾经那些个被灌酒灌倒天翻地覆,被咸猪手抓着手腕,摸肩膀的经历,还是一次次让人倍感恶心。
所有的苦和悲,所有的厌恶和反感,都必须自己一个人去承受。
不管受不受得了,都必须受着,忍着。
因为我要生活,要活得更好。
至于换工作,换环境?
来自贫苦地区的孩子,不管是本能,还是迫于责任,都不会有着如此奢侈的勇气……
因为没有谁,可以保证下一份工作,不会比现在的更加糟糕。
那些艰难的日子,已经十分遥远了。
期间也不是没有惺惺作态,跑来安慰我,鼓励我,意图和我搞点事儿的的家伙。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从不曾有过一个人说过‘一切有我。’
也许他们并非真心,也许他们并不懂我。
但自从苍墨出现之后,我不得不承认,他或许是这世上最了解我,最能对我对症下药的人。
或许,因为他是我的意识产物吧。
那些优秀的作家,是如何刻画故事的,我并不知道。
但我笔下的男主角,的的确确每一次,都是按照我本人的诉求和感触,一点点地立体组合起来的。
而苍墨是我的男主角,他自然愕然符合我的品位,自然而然与我的脾性契合。
超自然的神秘联系,无与伦比的契合程度,也许真的会让我们一直紧密捆绑,永不分开。
“夏夏,我的心里很不爽。”
愣神间,原本浩荡凛然的山坡,已经变成了梁家典雅的客房。
“你吃醋了?”见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我顿时忍不住乐了。
他点点头,满是哀怨地抬起我的下巴,说:“你总是对别人那么上心,可是我呢?如果我不见了,出事儿了,你也会这么关心我么?”
这熊孩子,又开始钻牛角尖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夏夏,回答我。”他说。
我抬手,捧住他的脸颊,叹息道:“你觉得我会不关心你么?咱们是情侣,是未婚夫妻,是不能与寻常朋友相提并论的。”
他心情似乎豁然开朗,搂着我的腰,直接就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很浪漫言情的姿势,只是本宝宝向来实在惯了,这受宠若惊的待遇立马就让我折福了。
只听咔吧一声,然后伴随着凄厉的惨叫,我那老腰直接就这么扭了。
“疼。”
趴在床上,我边往苍墨丢眼刀子,边忍不住地抽着气。
苍墨满脸黑线地给我揉着后腰。
边揉,边忍不住笑道:“叫你平日不锻炼,叫你平日赖床不走动,看吧……”
“还不是你。”我没好气地将枕头往身后砸,这一动。
顿时又扯到了后腰,疼得我那一个撕心裂肺。
“好了,别闹了,你这些日子就在床上躺着吧,别的事情就不要去操心了。”他轻轻地按着我,指尖的力道温柔而细腻,仿佛能让人的骨头也融化一般。
情不自禁的,我渐渐就忘记了后腰扭到的事实了,甚至还得寸进尺地指挥起他。
“上面,上面一点。”
“然后往左,再往下一丁丁点儿。”
“对,对,就这里,用点力。”
他十分配合,我自然也更乐得享受,而享受之际,便忍不住感慨道:“你这么贤惠的男人,谁娶了你真是好福气啊。”
“……”
察觉到背后的力道微微一顿,我顿时不满起来:“怎么不继续了?”
“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他继续给我按着后腰,力道温缓,语气也腻人般的亲和。
我咳嗽了一声,忙谄媚着看向他,这一转头又扯到受伤的后腰,便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他立马按住我:“不要乱动。”
话落,门‘吱呀’地一声,忽然就从外面打开了。
然后香香,边面色苍白,饱受刺激地看着我俩:“你,你们……”
我压根还来不及害臊,她就已经语气颤抖,身体抽搐。
饱受刺激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非常,就在我以为她会因为情绪失控而昏厥的时候,她才红着脸唰地一下冲了出去。
边跑,边蹩脚地喊着:“义兄,冰冰姐,你们在哪啊?”
着急忙慌的,甚至就连房门也都没有给我们关上。
我忍不住长叹一声。
这丫头,傻缺也就算了,怎么每次来都不知道敲门的啊?
唉!
“居然不脸红了?”苍墨低笑着,似乎对我的脸色颇有兴趣般,对着我的脸蛋研究了好半天。
我没好气地看着他:“你眼瞎么?看不出来香香比我还尴尬啊?”
他伸手扯了扯我的脸颊,说:“我只知道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我也觉得呢。”
我冲他笑,想起先前的话题,边忍不住调侃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差劲的吧,要不,你趁早娶了我?”
他兀地勾唇,看上去莫名轻松的情绪,可我却仿佛被猫爪子挠了一下心脏似的,忙追着他问。
“行不行啊?”
他顿了顿,说:“可是可以,不过,你可得好好表现,因为我发现,自己还是很抢手的。”
“呵呵。”
他挑眉:“怎么,有意见?”
我眯起眼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本宝宝有没有告诉过你,货物既收,卖家概不接受退换?”
他状似思考般地停顿了一会儿:“你怎么又是卖家,又是货物啊?”
呵呵,你大爷的。
我叫他的名字:“苍墨。”
“恩。”他平静地应声。
“本宝宝再也不喜欢你了。”
他愣了愣,不过片刻,便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捏着我鼻子问:“为什么?”
我嘟起嘴,恶狠狠地道:“宝宝很委屈,可宝宝什么也不说。”
“……”
见他不说话,我没好气地‘喂’了他一声,然后说:“我吃醋了,不高兴了,生气了不知道么?”
他轻轻点头,问:“所以呢?”
“看在你平日表现不错的份上,本宝宝决定给你个机会。”
“恩。”他笑着继续点头。
我没好气地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笑个毛线啊笑,本宝宝现在在生气呢,你还不快点哄我?”
他继续点头,问:“你想我怎么哄你?”
我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有点诚意,走点心了?”
“那好吧。”
他受教般地捧起我的脸颊,然后近在咫尺地道:“人家都说,生气的时候嘴里是苦的,那么我给你找颗糖吧。”
糖?
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我顿时来了兴趣:“好啊。”
‘啊’字刚落,他的脸便骤然放大起来。
然后紧接着,一股湿热的温软,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我的口腔。
软软的,甜甜的,有点像果冻,却又灵活的像蛇一般,顿时横扫我整个口腔内的城池。
溃不成军的时候,我终于想起来这糖背后的含义。
擦,苍墨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