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配合之后,香香也不矫情了。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她才刚开口告诉我们这是一个诅咒,还来及说出更多,便发出了一声痛苦万分地惨叫。
然后,房间里顿时阴沉黑暗了起来,仿佛独立成了一个另外的空间般。
那张空白的人皮纸,恍惚间开了一个大洞,而从洞里面,突然射出一股强劲的光速来。
光速直射着香香,她那飘在空中的身体,顿时犹如被一根铁链锁住了似的,慢慢地被往画卷里拉扯着。
她剧烈地挣扎,身体也在动作间,开始不停地切换着红白二色。
她哭叫着,无助地挥舞着尖利的指甲,即使身体已经被无形的力道拉扯地几乎扭曲了。
周遭强大的气场,凶猛地似乎刀劈斧砍般,几乎令人无法靠近。
眼看着身体就要被拉进画里,她急忙看向我们道:“去找人皮纸的主人,找到他,你们就会没事的。”
来不及问清前因后果,我急问道:“它的主人是谁,在哪里,要怎么找?”
“在,在啊……”
她终究来不及再多说半句。
一声惨叫后,身形便如同一颗巨大的泡沫般,骤然爆破在了空中。
而那些细微的光点,则全部汇向了人皮纸上。
房间里的视线,顿时恢复了清明,可她却再次消失了。
或者不能说是消失,因为画上又重新有了那张美人相。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大家都几乎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爷爷,他看了一眼画像,道:“她应该是触发了什么东西,所以再次被封印了。”
被封印,也就是说她如今只是一幅单纯的画了。
再也不能说话,再也不能沟通,再也无法提供给我们线索。
爷爷的话音才落,夏炎便又陷入了深度的昏迷里。
屋子里原本就压抑的气氛,也变得越发沉重了起来。
香香的话,刚好漏掉了那最关键的一半。
对于人皮纸的主人,我们一无所知,况且时隔千年,我们又该如何才能找到他?
原本就棘手的问题,顿时又变得空前麻烦了起来。
直到苍墨一语点醒我。
“这张纸,既然是从香香的墓穴里带出来的,那咱们不妨再回去一趟那个古墓。”
凡事有因皆有果,既然这个诅咒是我们从墓穴中带出来的,那么要找到相关的蛛丝马迹,也就必须再回去墓穴中一次。
想明白这点之后,我们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开始收拾了行囊。
父母们虽然担心,但终究还是别无办法,只得任由我们浩浩荡荡的出发。
爷爷本来是想和我们一起的,但考虑到他年过七旬,我最终还是把他留在了夏家。
而苍墨,还有我夏家的两位兄长,则一起陪我重返那个地处深山的古墓。
这一次,熟门熟路,赶到那个偏僻的县城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在我们到达的时候,董小晓她们也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她们本来是接到我的电话,打算来帝都的,但香香的再次被封印,只得促使她们临时改变行程。
至于乔木生。
我原本工作的那地方,本就是他用于练手的家族产业,他一直在那里,得到我们的消息后,也不过是顺便赶去罢了。
找到家人以后,我想过很多次我们这些人再见面的场景。
或许是在繁华都市里的一次擦肩,或许是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偶然相遇,更或许是精心策划的一次酒店聚餐。
但却从没有想过,我们还是在这个偏远的工地上。
我更没有想到,在我们这行人中间,居然还多了那个老相识。
张朝。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也不知道他和董小晓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确实是一起出现的。
苍墨对他似乎仍有敌意,而他对苍墨似乎也是苦大仇深,可两人明显没有动手的意思。
他们也没有拌嘴。
只是沉默地,恶劣地,冰冷地,警告地看着对方。
十足的火药味里,最先跟我打招呼的是陆小媛。
“夏冰。”
她微笑着喊了我的名字。
仿佛已经忘记了上次差点冒认我身份的不快,坦坦荡荡的姿态,和曾经的董小晓跟我打招呼时几乎一模一样。
我回以她微笑的点头。
这才注意到他们几人的外表,确确实实都不乐观。
陆小媛老化的很明显,她明明是连二十五岁都不到的年纪,此刻看上去却像是一个三十五岁的女人一样,眼角都已经有了明显的纹理。
而董小晓,她看起来似乎更年轻了,简直就和我们上初中的时候一模一样,个子整个缩小了一圈。
至于乔木生,他看上去倒是还好,只是那张俊朗的脸如今已经变得坑坑洼洼,活像是抓坏了满脸刚长的水痘一样。
有了这几乎歪瓜裂枣的对比,张朝的那张脸,倒是显得越发卓尔不凡了起来。
在县城里定下酒店,大哥夏靳豪气万丈地甩下一摞钞票,我们吃饱喝足,这才开始准备着下墓的东西。
再也不能像上次一样的贸然进入了。
大哥夏靳和乔木生负责采购硬件设施,我和董小晓以及苍墨则负责相关后勤。
至于剩下的,便留守于酒店。
对于张朝出现的原因,我至今仍不清楚。
但他似乎真有奇思妙法,以至于董小晓他们几人的症状,都在他的手中得到了暂时的压制。
所以夏炎的情况,我们也只得暂时交托于他。
万一夏炎进墓之后,还是动不动的晕倒,那我们难道扛着他走不成?
溜达在小城市悠闲的街道上,苍墨拎着我和董小晓采购的食物,安静地跟在我们身边。
而董小晓和我,则像是普通的姐妹一样,手挽着手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问了她这次去讨工资的结果。
她冲我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打算多说的意思。
只是皱着眉,看了一眼前方苍墨的背影,然后郑重万分地扯着我手腕,低声问:“姐,你真的打算和苍墨订婚了?”
我“嗯”了一声。
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再说我之前就已经在电话里告诉过她了。
可她听了我的话后,那秀气地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爱他么姐?”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觉得你并不爱他。”她看了我一会儿,“甚至于,就连当初……”
“小晓。”
没给她说完的机会,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不爱苍墨,在她看来,我对苍墨的感情,甚至都比不上当年对张朝的一半。
“对不起,我知道我没有立场去提当年的事情,但是姐,我真的不希望你将就自己。”
她说的情真意切,即使身躯比平日里小了一大圈,可那双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我没有将就自己。”
人都有初恋,都有过去。
遇到张朝的时候,我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冲动直接,大胆任性,不管生活如何的波澜起伏,也都天真地做着童话梦。
可是苍墨,遇见他,我已经是足够理智和成熟的时期。
过去那样小女孩的恋爱姿态,天天咋咋呼呼的黏黏腻腻,毕竟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似懂非懂地看着我,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和张朝有关的事情。
她说,她喜欢张朝,直到现在也依然喜欢。
可是张朝有未婚妻了,而且他的妈妈也不喜欢她,所以他们当初在一起,只不过半年就分手了。
我深表同情。
豪门大户的套路,从来堪比海深。
即便是我新妈那样在外界看上去温柔优雅的女人,骨子里也是有着深厚的门第之分的。
倒不是说歧视草根。
只是草根一族,从本质上来说,就已经和豪门有了天壤地别的代沟。
如果我不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她怕也是难以认同我的。
而张朝的母亲。
当年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真有幸见过那么几回。
那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华丽璀璨的珠宝下,那副僵硬的面容和腔调也冷的像是一块石头般。
她并不恶毒,但她善于揣度人心。
四两拨千斤的力道,总是能让你丢盔卸甲,体无完肤。
“你想怎么做,我都是支持你的。”
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拥抱,叹息道:“小晓,我一直在你的身后。”
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要去轻易地干涉她的感情。
更何况我们曾经有着喜欢同一人的交集,她的感情生活我就更不便参与了。
作为一个朋友,一个姐姐,我只需要告诉她,我在。
回到酒店的时候,大哥和乔木生也已经采购完毕了。
至于夏炎,他的脸色虽然依旧不好,但也不至于动不动的就晕倒了。
我知道他是不愿意欠张朝的人情。
我这些个家人,别的我不清楚,但这些日子里的相处以来,他们护短的本性我却是清楚无比的。
拍了拍夏炎的肩膀,朝他轻轻地点头之后。
我这才转身,从钱包里掏出了一沓人民币,然后微笑着塞到张朝的面前。
“辛苦了。”
不管这个人,曾经多么的令我痛心彻骨,但他毕竟是帮助了我家人的人。
我得感谢他。
张朝愣愣的看着我,面色倏的铁青,活像是被人给打了一棍似的。
“不管怎么说,你都帮了我二哥不是?我们夏家无以为谢,这钱呢,你就拿着吧。”
“夏冰。”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着我的名字的。
“既然你劳动了,就该有所得才是。”我继续笑着开口。
话音才落,苍墨已经并肩站在了我的身边,看着他说:“这虽然是你主动给的人情,但我们却还是不想欠你的。”
张朝的脸色几乎是黢黑了,狠狠地瞪了我们两眼,将那钱狠拍在桌子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就出门了。
董小晓看着他的背影。
半晌,还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