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搞什么,沈大小姐傲娇不下去,无所依仗,不能再飞扬跋扈,就改行开始说书了么?
我活得心安理得,一直实事求是,虽然生活免不了会有些坎坷和不快,可我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成了最可怜的一个人了呢?
好吧,虽然我总嚷嚷得自己跟个小白菜一样,可我真的不可怜好吧。
真是的。
这年头都兴这么诅咒人了么?
她只是叹气,最终什么也没说,刚一出门,就被迎面进来的张朝和董小晓给带着又走进了房间。
刚刚沈嫣然在给我包扎伤口之前,的确是给他们打了电话来着。
只是看着他们三个此刻默契相处,毫无过去半点剑拔弩张的样子,我反而越发不解了。
我这进一趟画里面,外界到底有多少的天翻地覆啊?
霎时间,心中吐槽早已不止千遍,偏偏他们三人还像是毫无自觉,或者说已经有了自觉,却全然不以为意吧。
张朝的脸上依旧有着难以自信,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墙角那堆莫名的灰烬,问:“夏冰,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是啊(姐),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止他,就连董小晓和沈嫣然都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难道你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所以特地跑来找我们的么?”董小晓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一副知根知底地看着我。
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这是几个意思啊?
不想他们有什么误会,我顿时将自己的经历言简意赅地告诉他们。
我这些日子一直被困在画里,哪里能有别的什么发现啊。
“你是说,你一直被困在了画里?”张朝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眼神再一次瞥向角落里那堆莫名的灰烬。
我如实地点了点头,他整个人的脸色却蓦地凝重了起来。
他说:“夏冰,这幅画根本就不在我的手里,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它带回来。而你当初跑到我家来找你二哥……”
他脸上的凝重,仿佛无限扩大的阴云般,笼罩整个房间的同时,也轻而易举地扩散进了我内心。
我忙开口说:“我当初是亲眼追过来的,陆小媛的确把他带到你们家,就消失不见了。”
到底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依然并不真实啊,幻境经历的太多,现在所有对不上的事情在我看来都是虚假的。
我下意识地防备起他们,排斥起他们将要灌输给我的事实了。
然而,他们却没有马上强行给我灌输什么,只是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董小晓开口说:“看吧,我就说之前遇见的那个夏冰有问题,她是假的。”
我几乎被她给绕晕了,没好气地问:“什么真的假的,你姐我如假包换,童叟无欺,还能有假的不成?”
话落,他们三个顿时冲我点头。
然后,张朝看了他们一眼,忽然以一种郑重到不能再郑重的眼神看着我:“夏冰,接下里我们要告诉你的事实,可能会非常匪夷所思,但它确实是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真实。”
“真实?”我忽然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点了点头:“照你所说的,你应该被困在了幻境里很长的一段时间,而你消失的这段日子里,在我们的生活中依然还是有着一个一模一样的你,她活在夏家,活在我们所有人的面前,只是性格与你截然不同罢了。”
一模一样的我?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呢?而且她能如此占据我的身份,那么除了外表之外,别的也应该经得起检验才对啊。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还有他们三个,这和谐地也超级不正常。
几乎只在这一瞬间,我就确认了,这里一定还是幻境,一定还是的。
靠,天杀的画境作者,丫的还在坑我。
正腹诽着,董小晓忽然用力地握住了我的双肩:“姐,这不是虚无,这里是现实,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现实。在夏家,的的确确有着一个你的替代品,我不知道姐夫为什么不拆穿她,但他们确确实实将我和爷爷赶出来了。并且不再允许我们任何人靠近那个夏冰。”
她说得十分认真,我也确实想相信她,但这些日子的真真假假,确实已经让我变得麻木了。
我冲她笑了笑,拍着她的肩膀:“姑娘,你演得很卖力,一切都天衣无缝,我几乎都要相信你了。当然了,你或许也根本没有演,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你其实算是真实存在的npc。不过,就算你再真实,也终究给不了我别的感受了。”
“姐?”她微微一愣,整个人犹如雷劈般,握着我肩膀的手,也仿佛骤然间没了力气。
我轻轻地拂开她双手,看着他们三个:“虽然很不切实际,但你们可以好好的相处,大家一笑泯恩仇,这一点我还是十分欣慰的,毕竟人呐,都是喜欢大团圆结局的不是?”
“夏冰!”张朝打断我,“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相信我们呢?”
怎样才能相信?
其实很简单啊,反差不要太大,不要让我找到不切实际的漏洞就好了啊。
当然了,这话可是不能说出来的,万一这画那天杀的作者知道了,接着给我一个更真实的幻境,那我岂不是更亏了。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那家伙一定是个变态,他把我困在这里,必定是想让我分不清真假,从而让我精神错乱。
真是歹毒的心肠啊。
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费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这坑爹幻境,做得就是真实啊,这脚底的疼也真是丝丝入扣,简直让人恨不得破口骂娘啊。
不过痛归痛,这家还是得回的啊。
虽然是幻境,但这次的设定,也着实太精彩了一些,不去看看,简直枉费了人家安排这一出好戏给我啊。
我终究还是年轻,做不到对身边的一切无动于衷啊。
“姐!”
走到门口的时候,董小晓忽然喊了我一声,那声音几乎是刺耳的,但同时又饱含着无比的深情和痛心疾首。
我明知是幻境,也不好就这么直接无视于她,正不知应该怎么回她的时候,她忽然又开口了:“爷爷变成植物人了,你不打算先去看看他么?”
变成植物人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一瞬间,我忽然间很小狂笑三声,但我终究还是连嘴角也扯不起来了。
这乍一听可笑之极,可其实是细思极恐的。因为当初发生那一切的时候,爷爷的的确确是因为我和董小晓的争执而摔倒了,并且病情十分地严峻。
不得不承认,这个消息的出现简直已如惊雷了。
因为不管这里是真实,还是幻境,不管我信还是不信,事关爷爷的安危,我终究还是做不到置之不理。
而董小晓自然也是了解我的,话音刚落,就在前边带路,直接领着我去找爷爷了。
不得不说,这一场幻境,除了人设上的不切实际,别的一切都实在太过于智能了。
周边的一切都完美无缺,找不到半点的瑕疵。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家虽然帮了没落的沈家,状况大不如前,甚至家里的佣人都裁剪了不少,但原本该有的东西还是一样不差。
而被他们家收留的爷爷,自然也有着专业的仪器,维持和保证着他的生命气息。
病床上,瘦削的老人双颊凹陷,长满了老年斑的皮肤更是干枯的如同树叶一般。几根管线连接着他的身体和仪器,旁边的显示器上,心跳的曲线正显示着他如常的心跳频率。
和电影镜头一模一样的画面,他的胸口也是一高一低地微弱起伏着,可这一切并不是演戏,他是真的变成了植物人了。
我没有失控地拥抱他,没有大哭大叫为什么,更没有说出半个字,但眼眶还是忽然间湿了,即使打心眼里已经认定了这是幻觉,但这可怕的场景无疑是狠狠地撞击到了我心里最为脆弱的隐忧。
父亲和大哥离开的时候,我伤心;母亲离开的时候,我更是痛心,但却没有一次像是此刻这样的哀伤。
难以言语的,无与伦比的,即使知道是虚幻,整个人也不由得布满了绝望。
因为这世上的血脉真情,的的确确比不过从小的教养之谊,而爷爷,他是我的爷爷,也是将我一点点抚养长大的‘母亲’,真正无与伦比的亲人。
“姐,爷爷曾经苏醒过一次,很短暂的片刻。”董小晓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说了什么?”我下意识地问。
“苍墨。”她郑重之至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小心苍墨,他让我们小心苍墨,他都想起来了。”
我忽然忍不住想笑,这个幻境的狗血程度果然是如出一辙的啊。
不管搞出多么令人动容的洗脑惨事儿,到了最后的目的,果然还是这样啊。我忽然前所未有的好奇起来,这个作者到底是有多么地憎恶苍墨啊,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灌输给我这样的想法。
真是够了,够了。
将愤怒隐忍不发,我竭力按照套路该有的剧情去演绎,一脸惊痛地看着董小晓,一边挤眼泪,一边不可思议地开口:“怎么会,怎么会是苍墨,爷爷为什么会让大家小心苍墨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