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图,周国,公主府。
二公主周黎看着手里的竹简不能言语。早间太子便让李太傅将这份竹简送达。二公主周黎拿到后已站在窗前半个时辰不曾言语。
“王兄,你何以如此!”二公主叹息一声,终于转过身,吩咐小丫鬟安排辇车就要去找太子。然而在抬脚出门的时候看到了送消息的李太傅还站在花厅。
李太傅见二公主,便躬身道:“二公主不必去找太子。”
“太傅,难道周黎留下来还不够吗?李氏何以如此相逼!”二公主冷冷说道,然而眼里却满是泪水。
李太傅没有答话,作揖离去了。二公主呆站在原地,看着李太傅的背景渐渐消失。这时小丫鬟走过来轻声道:“公主,辇车已安排好,可以出发了。”
二公主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前面说:“送本宫到郊外,之后你们便回来吧。”小丫鬟点头退下。
此时正是初夏,河图四季分明,周国地处中部,此时的郊外已是郁郁葱葱,白色的广玉兰大朵大朵地绽放在枝头。沿着王城外的小径漫无目的走,二公主满怀心事,不知不觉竟走了好远,反应过来时,已在一处木槿花架下。
二公主从来是一个不喜花哨,生活极其简单的人。幼时一心修炼,稍大一点便进入大山。本想着无人能敌便可顺利进入仙门。然而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在李氏的淫威下委曲求全。二公主长叹一声,有生以来第一次拈花轻嗅。
彼时一个男子带着六名随从骑马从小径旁经过,远远看到白色的广玉兰花下,一个乌丝云鬓面,身穿淡绿色长裙的女子,捻着紫色的花枝,俏然而立。衣裙无风自动,佛若林间仙女。男子呆在原地,许久后道:“去将那位姑娘请过来。”然而这边的随从还未出发,那边木槿花架后面,一个红色衣裳的小女孩便走了出来。
二公主看到小女孩回过神来,微微笑道:“不好意思,摘了你的花。”
小女孩摇摇头,从身后捧起一大束野花说:“姐姐不开心,给花。”
二公主一愣,蹲下身子,拉着小女孩道:“谢谢。”小女孩甜甜一笑,折了朵白色的小花别在二公主额前。二公主正要答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只见泥土飞扬,骏马又高大,把一条小径上的花草都给蹂躏殆尽。
二公主微微蹙眉。只听来人道:“我们家公子看上你了,跟我走一趟吧。”
二公主脸色寒下来道:“告诉你们家公子不要惹是生非。”
“哦,是么?”一道戏弄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身穿华丽锦袍的男子款款走来,行到近处,上下轻浮地打量了二公主一番。二公主脸色越加寒冷道:“你是想找死!”
男子听言大笑了起来,“二公主,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当年你被称为夜魔的时候,或许你说这句话我会下跪求饶,但是今天我想说的是,现在的你徒有其名,否则我的随从还没有到这里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再看那位随从,自男子说出二公主后,整个人面色苍白,浑身战栗。
“不用怕,她不会动手的。”男子说着,自旁边的木槿花架一扯,整个花架就此倒下。
“坏人!”一声清脆的童音,继而就看到一束野花,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男子头上,并散落开来尘土、花瓣、叶子掉了男子一头一脸。二公主回头,只见小女孩气鼓鼓地看着男子,一双大眼睛似乎在冒火。小女孩看男子没有丝毫要道歉的样子,更生气了,抓起地上的石子泥土就砸向男子。
男子几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大喝一声,气焰卷着漫天的残花败叶袭向小女孩。二公主翻身一捞,将小女孩抱在怀里,同时手里结印一道光幕腾起,单手一挥,光幕急速飞向男子,只听轰一身,男子已倒在路边的泥地上。远处的随从似乎没有料到这边的异变,反应过来时,自己的主子已被轰倒在地。几人慌忙跑过来扶起倒在地上的男子。
“给我杀了她!杀了她!一个周氏的蝼蚁!”男子被随从扶着站起来,喘着粗气,浑身狼狈不堪。然而就在此时,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又打在男子胸前。只见二公主臂弯里的小女孩四肢四脚飞舞,双眼死死瞪着男子,由于年纪实在是小,不会流利地说话,只能死死瞪着,不断扔石头。
男子气得双手打颤,最后一把摸到腰间的宝剑道:“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二公主在宝剑出鞘的瞬间,脸色一下子变的极其难看。男子见二公主如此,仰天大笑。良久,男子止住笑声,脸色扭曲道:“认出来了,你那窝囊废父亲的剑。你们周氏真是好笑,自认为高人一等,却受我们摆布。”
二公主没有说话,小女孩却一把扯下脚上的鞋,朝着男子正脸甩了过去,“强盗!”
男子呆在原地,从小到大,所到之处无不是笑脸、恭维的话语,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被一个周氏女人带着的女童侮辱。握着宝剑的手不住的颤抖,不断发出阴冷的笑声,二公主放下小女孩,双手结印,向前推,滔天的气息让男子一下子安静下来,双眼满是不可思议,继而被惊恐代替,大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李氏的嫡子,李茗然!你敢动我!”然而狂暴的气息并没有停下来,男子双手一松,颓然跪倒在地。而周围的随从,亦战栗着跪着。所有人,特别是李氏的人都不会忘记他们的天子娇女是以什么样的惨状死去的。他们亦记起对夜魔最原始的恐惧。
此时一阵急促的啸声传来,二公主微微别过头,顿了一下,双手交叉回旋,暴戾的气息渐渐散去。二公主道:“你走吧!”
李茗然瞪着眼睛,向后挪,继而飞速爬上马背,鞭子如雨点般打在马背上,绝尘而去。
李茗然离去后,二公主看着剩余的几个随从,手微微抬起,几人哆嗦着低着头,死死闭着眼,然而许久没有反应,其中一人终于受不了,大叫一声冲向一边的参天古树,一头撞上去,脑浆血液四溅。其余人下意识地望去,却发现周围已没有人。他们软软瘫在地上,不由庆幸自己没向同伴那样被恐惧震住。
“你有没有觉得,二公主似乎,变了。”
“老五,你活得不耐烦了吗?小命捡回来最重要。二公主岂是我们这种人能猜忌的!”
二公主将小女孩放下,笑笑转身离去。二公主走后不久,一个身穿紫衫的男子走过来,小女孩回头看着男子。
男子伸手摸摸小女孩的脑袋道:“小滴,你怎么在这里?为师到处找你。让你准备的送你周辰哥哥和茗瑶姐姐的见面礼,准备好了吗?”小滴摇头,男子扶额道:“就知道你肯定忘记了,不过正好,可以晚一点见那个周黎。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有个难缠的妹妹?”
次日,王都盛传二公主将要出嫁的消息。二公主将嫁给李氏家族三子李茗然。婚期定在年后。
二公主接到李氏的传言后,站在屋檐下,看着五月的细雨打在青石板上。
李氏大厅内却是一片欢乐。李茗然傲然坐在其父亲李青岩身边。
几天后,婚事的消息经李氏传遍整个王都。二公主看着宫女们送过来的大红色喜袍,面无表情。入夜的时候,二公主打发了宫女,翻身飞上屋檐,坐在瓦楞上看着夜空陷入沉思。守夜的宫女以为二公主已经入睡,便悄声道:“听说李氏那边可是很热闹。”
“可不是,我们二公主天之骄女。”
“哼,天之骄女,我听每日过来教导二公主修行的将军私下说,二公主已是废了。”
“那李家那边欢腾个什么劲?”
“还能有什么,你来宫里时间不长,可能不知道当年二公主杀了李氏的大小姐。啧啧,据说死的很惨。先王可就是因为这个驾崩了。”
“李氏莫不是想娶二公主过去慢慢折磨的吧?”
“嘘,小声点,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能乱说。再者,这周氏是王可以嚼舌,李氏却万万不能说的。”
宫女的声音渐渐小下去,直到化为酣睡的呼声。二公主却睁着眼未曾动过。关于这场婚事,她很清楚,没有实力,更没有胆量再如年少那般。那股与生俱来的天赋,培养出来的戾气,再不复存在。
“夜魔,夜魔。”二公主惨笑一声,“李氏,李氏。”
“她能忍多久,取决于她的实力有多少。”黑暗中一个男子毫无感情的声音道。
“是么,经历七国筛选,这就是你最后选定的人么?”一个女子吃吃笑着回应道。
“我看好这个女人。你不要去试探她,否则我们的交易就此结束。”男子继续道
“不会对你的人感兴趣的。她现在的实力,我还看不上。”女子似乎黑暗里回头看了一眼,继而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