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盛夏的到来,令京都都沉在闷热之中。
仟园中,一棵柳树下,一张摇椅上,嫩草色的广袖罗衫裙,薄如蝉翼的纱摆直至拖地,纤细的腰处挂着一只清秀素雅的香囊。那双修长而白嫩的手,一边煽动着扇子,一边捧着本书。撇开书,方才仔细看到那张脸。
眼似水杏,眉如翠羽,嫩唇娇滴,玉容清雅,自有一股轻灵之气。点翠发饰素雅精巧,三千青丝柔顺垂至到腰上。无形之中透着股优雅的气质,让人挪不开双眼。
时隔数月,从起初的面黄肌瘦到如今的肤如凝脂亭亭玉立的女子。
望着这样安静的模样,小跑进来的白芷有些不忍心打搅。
“早就听到你的脚步身了,你是打算就一直站着那里吗?这本书我可是能看到吃晚饭。”合上书本,慕绵轻巧的起身,抬头望着不远处的白芷。
只瞧白芷神色略有慌张,大步朝着慕绵走去。行礼,道,“小姐,二小姐说老爷送她的白玉镯不见了,还说最后一次拿出来的时候,小姐也在旁。而且芍药说……说亲眼看见小姐的梳妆台上有白玉镯。此刻二小姐已经哭着跑去禀告老夫人了。”
闻言,慕绵不由冷笑,安静了数月,终于是有动静了。“有我院子里的人作证,叫人不相信也不行啊。恐怕过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搜房。”
果不其然,慕绵的话刚落下,江宝琴母女已经是气势汹汹的带着几个丫鬟踏进了仟园。
看到变化如此大的慕绵,慕玉茹说不出的妒忌,他何时能想到这个贱人会有如此的美貌。
江宝琴眯着双眼,恶狠狠的叱喝道,“给我搜。”丝毫没有任何交代,直接命令下去。紧随着,老祖宗等人也是赶到仟园。
这时候,在小厨房里做着食膳的刘妈妈闻声而来,却不想看到了这个场景。
本就不大的仟园,一时间也是变得热闹又拥挤起来。
“姐姐,倘若你妒忌爹爹只送我白玉镯就直说,妹妹我可以拱手让给姐姐。但是用偷,是不是太有失规矩了。”慕玉茹水灵灵的双眼好似会说话,委屈的模样着实让人垂怜。说得如此大义炳然,让人更加的心疼。
“哦?那个白玉镯有叔叔送的血玉值钱吗?”慕绵一针见血,冷笑得反问。
顿然间,慕玉茹的脸色有些发白,江宝琴也是诧异的看着。众人更是心有想法了。
白玉镯连血玉的十分之一也没有,说到底慕绵又何必去偷那个如此没有价值的镯子呢?
如此想,说慕绵会偷慕玉茹的白玉镯,真的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老祖宗紧蹙眉头,她本就是不信慕绵会是这样的人。这些日子刘妈妈的回回禀告,已经让她对这个孙女有了颇良的好感。只是芍药说到底是仟园的人,如此肯定的质证,加上慕玉茹的委屈哭泣,她只好随着一同前来解决此事。
当她看到慕绵镇定的反驳了句话,便将自己的怀疑抛开,可想而知这根本就是栽赃嫁祸。不由得,老祖宗觉得自己被牵着鼻子走了。
“血玉是贤弟送你,怎能与老爷送的比。你分明是妒忌老爷疼爱茹儿多一些,你才会起了歹心,偷走白玉镯。”江宝琴怎么会让慕绵有机会翻身,她就不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孩能斗得过他。
当然江宝琴说得也不是没有理由,这白玉镯慕恒天只送给了慕玉茹一人,其他女儿都不曾有。更何况慕绵才是嫡女,心里多少是不平衡。
慕绵静雅的走到老祖宗跟前,先是规规矩矩的行礼,这才抬头说,“我只问妹妹一句话,爹爹送的白玉镯你可是每日戴在手上?”
“那是自然。”慕玉茹回答的很爽快,却在之后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在旁的江宝琴脸色有些难看了,她不想女儿会不假思考就回话了。
“既然妹妹每日佩戴手上,我倘若要偷的话,自然是要从妹妹手中拔下镯子才是。莫非我偷得时候妹妹的手腕会没有知觉吗?”
一时间慕玉茹根本无法答出慕绵的问题,脸色有些惨白了。
是啊,从一个人手上拿下镯子,对方怎么会没有察觉。
“我仟园的人替妹妹质证在我的梳妆台上看到了那白玉镯,既然是偷的,我又岂会放在如此起眼的地方让人瞧见。”
语罢,慕绵又朝着老祖宗行礼,“老祖宗,倘若事后知道孙女是被冤枉的,还望老祖宗替孙女做主。”
慕绵的一句又一句,直接反驳了所有证据。老祖宗早已经是确信不是慕绵所谓,不由得看江宝琴母女有些厌恶,“那是自然,老祖宗会替你做主。”
木然间,慕玉茹被老祖宗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手心开始冒着汗。她好不容易买通了仟园的丫鬟,却不想计划才过仓促,她更加没有料想到慕绵如此尖牙利齿,根本没有她想象的场景画面。
就连江宝琴也是有些发愣了。
很快,搜完房的几个丫鬟出来了。
“可有二小姐的白玉镯?”老祖宗冰冷的语气,严厉的问。
“回老夫人,并没有。”
自然是没有,那白玉镯可还是好好躺在慕玉茹的梳妆台盒子里呢。
“老夫人,茹儿丢了镯子也是真,不能因为在大小姐房中没有搜到就潦草了事啊。”江宝琴灵机一动,“茹儿,你且仔细想想,那日你可有脱下镯子?”看着江宝琴的眼神,慕玉茹这才反应过来。
“有,那日茹儿觉得手腕处有些瘙痒难忍,所以特地取下镯子,看了看手腕怎么了。而后来就没再想着那镯子了。姐姐,那日你不恰好也从轩亭经过吗?”话说完,慕玉茹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了。
的确是有那么一日,她赏花后经过轩亭,那时的慕玉茹正在那里敷衍般练习着琴技呢。
有些不堪入耳。
“如此,我的确是有嫌疑。但是妹妹说那镯子是爹爹送你,而你是日日佩戴。可想而知你是多么喜欢爹爹送的镯子,这摘下来了的话,你怎么可以随便搁置呢?”顿了顿,又是说道,“貌似距离那日我经过轩亭有十日多久吧,妹妹怎么是这时候想起丢了镯子。”
很显然,慕玉茹再次慌张了。
“这其中的确是疑点重重,大小姐也看着不像是会随便拿他人之物的人,莫非是二小姐记错了?”此时在旁看了许久朱凤钗才开口替慕绵说了句话,她是有些不忍心慕绵被如此冤枉。
江宝琴不想朱凤钗会帮着说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是开口,“茹儿那日感觉手腕瘙痒难忍,便很快就来找妾身。这痒了数日,又何为想起镯子的事情。”
“老祖宗,孙女想与芍药说几句话。”慕绵依然镇定无比。
老祖宗有些头疼,却也还是应许了。
很快,芍药就被唤了进来。她一直不敢抬头看着慕绵的双眼,会让她有些心虚。
看到芍药,慕绵不由惋惜,她以为从老祖宗院子里出来的,又是被刘妈妈亲手挑选出来的,都是能日后信任的。却不想这才几月,就已经被他人收买了去。
“芍药,我问你,你是何时看到那白玉镯在我的梳妆台上?”
慕绵的言语中有着无形的压迫感,令芍药有些喘不过气,“是……是三日前。”
“那你可记得那白玉镯是放在梳妆台上还是盒子里的?”
“梳妆台……不是,是盒子里,那日大小姐梳妆台上的盒子恰巧打开,奴婢就看到了那白玉镯子。”
“哦?那你可还记得盒子上是什么花纹?我梳妆台上的盒子多多少少也有七八个,每个盒子的花纹都不相同。你一向记性是最好,应该还记得那花纹的模样吧。”
“奴……奴婢忘记了。”芍药此时此刻觉得背后已经惊恐的出了汗,她不想大小姐会如此逼人问话,明明是很平静的,却在她心中又是不一样的压迫。
“大小姐,你这样咄咄逼人,她就算是记得也会被你吓得全都忘记。她是你仟园的人,你仟园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她岂会不知。”江宝琴暗自骂芍药是个不成气候胆小的奴才。更骂自己的女儿沉不住气。
这件事情,江宝琴也是方才得知,她的女儿向他保证,定能扳倒慕绵。却不想,这个慕绵根本没有那么容易被拿掉,上次的轩亭中她就已经领教过一次。所以她才迟迟未动手,只想着更好的良策。
可哪知女儿已经等不及了。
只是光看着那张日夜渐好的脸色,就仿佛是被吹了灰的真容呈现在大家眼前。这个慕绵的相貌与那女人很是相似。
都是美得不可方物。
不由得,江宝琴紧握了拳头。
“我方才是很平静的问话,大姨娘怎么就觉得我咄咄逼人了呢?即便我咄咄逼人了,可如今是我被栽赃嫁祸,我怎么也有脾气才是。”言外之意,她能这么平静的对待这件事情,已经是很好了。
其实江宝琴母女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小伎俩在慕绵的眼中真的不算什么。她迟迟为对慕玉茹下手,无非是看她什么时候耐不住性子。与其她动手,倒不如对方来招,而她步步拆招,让她也感受这种被算计。